夜行記散文

昨天下班的時候突然風雨大作，我只好在辦公室裏躲雨，一時深感疲乏，索性支開午休用的摺疊牀小憩一下。沒想到迷迷糊糊再次睜開雙眼時竟已是次日凌晨時分！在辦公室裏繼續睡到天亮嗎？非心所願。回家去嗎？也是孤零零一人，因爲前兩天妻子和丈母孃帶着女兒一同回山西老家了。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回家。於是搖晃着麻木的身軀下了樓。

雨早已住了，地上凹陷的地方積着一窪窪的水。白天裏燥熱、喧鬧的城市此刻陡然變成一座沉寂的空堡。路旁一排被雨水沖洗一新的巨大樹冠在夜風中飛舞、搖曳着，發出神祕的沙沙聲。我只穿着短袖的T恤，在這夏夜裏竟一陣寒噤。伴隨身的體寒冷是心頭升起的寂寞與孤獨。彷彿是爲了逃脫這曠大的寂寞，我加緊了腳步。終於，走進前面一個臨街小店時，明亮的燈光照耀出來，透過窗戶看到廳堂裏忙碌着幾個打烊的工人。我心頭一暖——一種重見人見煙火的感動。

幾年前也是一個夏天，在一個黃昏時分我心血來潮、突發奇想地隻身跑進了西山八大處公園裏，順着林間野徑一路向山上爬去，後來又越過公園圍牆上一個樹着警示牌的豁口直奔頂峯，在暮色四合之後果然再也找不到歸路。

幾次碰壁後依然回到了山頂上——天地間只剩下曠大的寂寞和隱隱的恐懼。

我一咬牙開始順着山上那條不知通往何方的道路冒然前進，希望它能從某個地方把我帶下山去。可那彷彿是一條永遠沒有盡頭的天路，總不見向下的.趨勢，有些地方還陡然向上通往另一座山頭。我拿出手機想打救援電話，卻發現高山之上居然沒有信號！後來總算天不滅我，在徒步走了大約一個多小時後，那條路終於開始急劇下降，最後在穿越了一道鐵絲網之後，我終於站在了一條公路邊上。後來打一輛黑出租到了地鐵蘋果園站，坐上地鐵後感覺車廂裏那幾個素不相識的乘客都親切無比。

那時我才恍然醒悟——無論人與人平日相互競爭得多麼慘烈無情，彼此之間多麼冷漠、戒備，可無論從物質上還是從情感上人都是離不開芸芸衆生的同類的。今夜的空曠寂寞當然遠不及那次荒山野嶺上的體驗深刻，卻也足以使我重溫這種感悟。

加快腳步，推開家門，掀亮臥室的大燈，我和妻子正在牀頭巨大婚紗照裏脈脈含笑。一頭倒在溫軟的大牀上重新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