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美散文：秋園與溼地

　　【 溼 地 】

這是一個大的景區，在城市的東北隅。這裏有着一條河，是灞河，又叫滋水。這兒原本是一道河川地，滻灞兩水交匯之域，數十年間，這裏荒蕪成灘、成草、成亂石之像，荒蠻的不得了。今日去了，卻展現出一片溼地公園，就讓人驚奇的不得了。

作爲溼地，必然有水，必然有淤，這裏的蘆葦就很豐盛。蘆葦是長在水中，這兒的水就形成網狀的湖，那網線便是小路。主道都鋪就青石，棧道爲木樁木板。人走在棧道上，就有着咯噔咯噔的腳步聲。

溼地很廣闊，中心區佔地就達四千多畝，灞水在一邊流淌，平緩的水面上升騰起迷漫的霧氣，濛濛的與雲氣相融了，就看不到天邊，浩淼天涯，真有灞河之水天上來之感。

眼前的河水是清晰的，渾濁之中泛起黃黃的綠。有水壩攔住，壩高五米，水就形成五米瀑布，水幕似薄紗輕幔，很柔軟的感覺。落下了，卻轟轟通通地巨響，幾裏之外都有震動。

壩下的水，渾黃翻滾，漩渦處處，河石上就立滿了白鷺和水鴨。水鴨最是調皮，不安分一刻，時時往混水裏鑽，好長時間，突的打不遠處就冒了出來。急流中它們就浮得很穩，常常就固定在一處，這倒讓岸上觀望的大人孩子非常好奇，也固定在石欄上頓足不去。

白鷺是北方的稀有鳥兒，這裏卻成羣的聚集。身子不大，腿總立在水中，尖嘴兒不停地往水中去。偶然地帶上一條小魚，它便不動，靜靜地立着。魚兒卻翻跳不停，跳累了，鷺才揚頭張嘴，吞了下去。不知它在想着什麼，忽然就起舞，就鳴叫，就騰空而起，旋轉一圈，飛往不遠的河心島。

那是個荒草叢生的島，不大，卻綠葉叢叢，鷺就落在綠叢中，看不到它們的窩巢，卻見綠中繡白，十分好看。那島是原生態的，沒有人工的痕跡，島邊沙石成堆成窪，蒿草埋人。那一定是這灞水蠻荒時期的產物。正是由於這種蠻荒才保留了這羣白鷺，才產生出這片溼地風貌。

河之外，便是湖。湖水很靜，有蘆葦成片生長，湖就分成了片區，形成了湖水通道，有了溼地的典型特徵。湖面開闊地，仍有白鷺和野鴨，白鷺立在湖邊，湖裏就有一個倒影，野鴨嘎嘎嘎地竄飛，湖面打縐了，白鷺的影子就摺疊起來。有人就搶拍這個鏡頭，遠焦鏡拉的長長的，凝固不動，像個雕塑。

這是靜和動的藝術，是人和自然的藝術，是荒蠻和智慧的藝術。在這種藝術的氛圍裏，美是不用創造的，處處都是，全在於發現和享受了。

由蠻荒變爲溼地，是需要智慧的，而智慧的創造應具有前展性的。它必須有利於自然的發展，有利於人類生存的需要，有利於這個世界向着美好的方向趨進。但在人類尋求發展的許些行爲中，破壞自然平衡的現象卻屢見不鮮：伐木毀林，水土流失，荒山成沙漠，成就了沙塵暴年年肆虐，霧霾籠罩城市，地球溫度逐年提升。

同是開發，結果卻兩樣，令人深慮。溼地是大地的溫牀，被譽爲“地球之腎”，它與森林和海洋一樣，成爲自然生態系統的重要環節。在我居住的這個都市中，就有了溼地，那是一種多麼大的榮幸啊!得很好地熱愛它、珍視它、享受它。

　　【秋 園】

秋涼時節，去了一處園林。這園子很大，有着大面積的水域。早些年，這裏剛剛修建，是作爲世博園向社會開放，那陣兒花草樹木還遮不住土地，人在這裏遊玩，就沒有遮陽的去處，陽光直曬、灼烤的熱燥感留下的印象就極深刻。現在好了，到處綠樹成蔭，青草遍野，留出的只有林間的石道，湖畔的小徑。

涼涼的秋陽下，草兒卻很肥美，不像夏日那般的青蔥，總帶着一種蒼黃，厚重的有着風雨經歷的滄桑之感，像步入暮年的老者，那麼的有了思想，有着生命的故事一樣。

樹木已經很高大，高大的成了林子，鬱鬱蔥蔥的。陽光就透不過來，只有近了夕陽，那燦爛的光輝才映在林間的草坪上。草葉裏有着毛茸茸的葦花兒，泛着青紫色，在餘輝的映照下，虛暈起一片又一片嫣紫的雲氣，朦朦朧朧的像一副水粉畫。誘的一對又一對情侶就坐在畫中留下倩影，可惜人臉是在逆光中，也朦朧的不見清晰。這倒合了畫中之意，有了朦朧的美感來。

湖水是清涼的，湖中有荷。荷葉兒不再婀娜，不像夏日裏那般亭亭玉立，也沒有粉粉的花和輕舞着的蜻蜓。眼下的荷塘，一片殘荒，有綠的葉，黃的葉，還有乾枯的枝。有直立也有伏倒更有枯折了的，枯葉就淹在了水面下，在等待死亡。蓮蓬就沒有了生機，孤零零地挑着褐色的頭兒，那裏依然儲滿了成熟的蓮籽，新的生命在等待着重新燃起。

青灰的湖面是一種深沉，失去了柔柔的綠，在這秋涼的時刻，變的清冷和無情。湖水很靜，彷彿失去了生命，孤冷冷的。突兒，一處湖面，就在枯葉伏倒的地方，輕輕地顫出一團細細的水紋，如似漣漪慢慢在擴散。細細察看，青灰的水面下，有着一條黑色的遊物，雖說看不大清楚，悠忽又無了身影，就幽幽的神祕。不時又在另一處水面上起了水紋，纔看到了一條魚兒，半尺長的影子在水中竄動，終於在一片浮草邊，那魚兒突出了一張嘴，允吸着水面上的浮物。

清冷的湖是孕育着生命的，這裏有魚，有蝦，有浮游生物，也有蛙和水鳥，小水鴨。有荷，蘆葦，各種水草。還有一叢綠油油的葉子，打湖中冒起，葉心裏竟開着無數的紫色花朵，誘的人總想用手去摘，觸到了卻又不忍心。它是生命，是活生生的，一旦折了，生命就會結束。死亡不是件愉快的事啊!儘管已是深秋，看似生命都在終結，但並不意味着死亡，而是生命的含蓄，新的生命正是在含蓄中孕育成長的。

看似清冷的湖水裏，突然就響起嘎嘎嘎的水鴨聲，你是怎麼也覓不到那些可愛的影子，它一定是在湖中的蘆葦蕩裏戲鬧玩耍。夕陽的餘輝潑灑在如鏡似的湖面上，金光燦燦，炫人眼目。你必須眯起雙眼，去接受這偉大的生命之光，在這樣的光芒中，你似乎看到了湖水中的生命，那是晶晶閃閃的，升騰着一種金色霧幔的光暈，一切有生命的東西，就在那兒歡呼雀躍。就像創世紀的初期，生命是在海洋裏誕生，又在光芒中成長一樣。這種迷濛的感覺，讓人想到了聖經，想到了開天闢地的古代傳說，想到了生命起源時，渾沌的宇宙裏新生命在水與光芒中那般活躍的樣子。

在這涼涼的秋園中行走，人的眼界是開闊的，頭腦是豐富的，精神與天地在往來。看到這眼前的絨花，樹間的碩果，湖上的蓮蓬，全都儲滿着生命的希望。當然這種希望和生命的隕落是交織在一起的，生與死的交替才形成了繁盛的大千世界。

自然界是如此的繁衍着，人類的思想也是如此的進步着，就像這眼前的秋園，該夭亡的東西就必然會逝去，而新思想的萌芽就在那一刻誕生。自然之秋是一種更替，思想之秋也是一種更替，只有在更替中才會看到春天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