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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花郎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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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說的花郎,不是戲劇舞臺上的花花公子,也不是流浪街頭的乞丐花子,而是秋浦河畔西山腳下常年挑花叫賣的光棍漢。

西山花郎散文

上了年歲的人都還記得,上世紀60年代有一部新鮮電影叫《賣花姑娘》,有一首插曲讓人記憶猶新:“小小姑娘,清早起來,提着花籃上市場;走過大街,穿過小巷,賣花賣花聲聲喊……”那位小姑娘在寒冷的清晨,孤身叫賣,花兒雖美,可她不能享受,她要換回錢治媽媽的病,酸楚記憶,讓人揪心。而西山腳下的光棍漢既不爲生活所迫,也不爲親人所累,那是什麼讓他成了癡心花郎呢?

他爹孃早逝,沒有兄弟姐妹,從小就孤身一人,住在西山口,人們也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只曉得綽號“豹子”。一個光頭赤腳,在林中撒野的孩子,活像一隻調皮野豹,嚇得獐麂野兔紛紛逃竄。一次,他鑽進西上蘭花凹裏,乖乖龍的咚,一大片蘭草花捲舌吐蕊,整個山谷一片濃郁清香,還有含苞待放的花蕾,像半遮半掩的少女,惹得小豹子心花怒放,一口氣摘了幾大抱送給村中奶奶、嬸子、姐姐妹妹們,霎時間,村莊成了看的世界,花的海洋,小豹子也因此吃了多少頓飽飯,從此他與花結下了不解之緣。

豹子漸漸大了,到了該談婚戀愛的年齡了,村裏的大姑娘、小妹子都愛他帥呆、憨厚,更愛他手中的鮮花,親暱地叫他花郎,經常有一茬一茬地和他搭訕,他總是想把心中最香最美的鮮花送給最美的姑娘,以示愛意。可是豹子年過三十,也沒有一個意中人,不是他不中意別人,而是姑娘們看到他貧寒的家境,除了屋內屋外盡是一些叫不出名的花草外,剩下的就只有桌、牀、竈“三連貫”,只好望花興嘆,有誰願意嫁他呢?

話說村裏有一個姑娘,名叫愛蘭,一雙像山泉一樣的大眼睛,她喜歡早一晚二地鑽進豹子那低矮的小花屋裏看花。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她又踏着即將逝去的露珠,來到小花屋,揀最香最美的鮮花插在她那烏黑的髮辮上,她想找個鏡子照一照,豹子家徒四壁,哪來的鏡子呢?西山口,花屋前,有一條明亮的小溪,愛蘭甩動着辮子在小溪旁蹲了下來,人面挑花,倒映水中。“呀,比仙女還好看!”一句粗重的聲音嚇得愛蘭驚慌失措,水影裏,只見豹子一把抱住愛蘭,愛蘭想跑,就像豹子吻小羊,哪裏逃得脫!“那邊有人來了!”豹子嚇得鬆開手順着愛蘭的.目光一回頭,誰知愛蘭轉身跑進了西山蘭花凹,豹子什麼也不顧,跟着攆了上去。

“你真的愛我嗎?”

“我愛太窮,怕你看不起我。”

“你不是有許多許多鮮花嗎?”

“花不能變成新衣、項鍊。”

“有了花,有了像花一樣美的心,什麼都會有的……”

這時,豹子和愛蘭四目相對,越靠越近,兩顆心慢慢貼到了一起,忽然,他們倆按捺不住青春的萌動,擁抱着滾進了蘭花叢中。

就在豹子準備正式向愛蘭求婚的那天晚上,剛剛月明星稀,突然烏雲遮月,狂風驟起,暴雨傾盆,把他花屋四周的鮮花打得花殘葉敗,一片凋零。等了大半夜,泥濘路上,始終見不到她的蹤影。後來,他才知道,是愛蘭的父母不答應,不許他們再見面。有的說,愛蘭被她的表哥拽着遠走他鄉了,也有的說,她走進蘭花凹深處,再也沒有回來。豹子在蘭花凹裏含淚找了好幾天也沒有找到心上人。從此以後,豹子每天站在村子路口或跑到街鎮上,懷裏抱着一簇鮮花,見到扎辮姑娘就笑臉相迎,送上一來,口裏唱着自編的不成調的曲兒:

路邊的野花莫要採,我偏偏要採,

心中的蘭花雲天外,你何日回來?

……

聽說爲了能得到豹子的鮮花,村中嬸孃們都紮起辮子上,甚至有人稱這個村子爲“辮村”,鬧出了許多笑話。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轉眼豹子已年逾花甲,政府要他送進敬老院,說院裏有一個叫蘭花的老女人,要把他和這個女人撮合成婚。他高興得手舞足蹈,挑着幾盆鮮花走進敬老院,一路小跑,哼着小調,老遠就高門大嗓子:“蘭花,蘭花———”誰知他與蘭花一見面,什麼話都沒說,在每個老人的房間放了一盆花後,又出來了,他說那不是蘭花,蘭花有兩條辮子,他還說那裏不是他住的地方,他有花與他爲伴,村裏扎辮子的妹子沒有他的鮮花就不美。他還把鮮花挑到鎮上去,人們隨便給幾個錢,他都讓人端了一盆去,他說只要肚子不餓衣裳不破就照了,於是鎮上的店口陽臺上又多了一道和諧亮麗的風景。有兩件事讓人聽了不可思議,聽說街頭上有人鬧糾紛,只要他挑着花往當中一站,糾紛便嘎然而止,人們的眼睛被那些五彩繽紛沁人心脾的鮮花吸引住了;還說有人看見他認爲不乾淨的地方,他那垃圾鏟進環衛車,然後把花往那兒一擺,從此人們見了他就不好意思亂扔垃圾了。

不知怎的,許幾天沒看到花郎上街了,人們都覺得生活中缺少了什麼。有人說他生病了,也有人說看見他又走進了西山蘭花凹。這時,人們彷彿又隱隱約約地聽到花郎的歌聲:

路邊的野花莫要採,我偏偏要採,

心中的蘭花雲天外,你何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