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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百年前,梅下癡守的女子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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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下荒苔思天涯,生憐玉骨委塵沙。愁向風前無處說,數歸鴉。

千百年前,梅下癡守的女子的散文

半世浮萍隨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魂是清梅吹散碎,繞天涯。

在一個清寒且陽光冷冽的冬日下午,我將自己置身於一株繁花落盡的枯樹之下,冬日的寒風如同深山岩石中流瀉出的溪水,觸在皮膚上漫溢開絲絲縷縷的涼,我沒有裹緊身上單薄的風衣,任潔白的風衣如同一隻孱弱的蝴蝶在風中上下飛舞,在寂靜無聲且人跡罕至的枯樹下久久佇立,陽光輕易的從稀疏的枯枝間遺落在灰濛濛的大地上,如同蒙了灰塵的史冊一般顯出蒼涼的氣息。

此刻,一株枯樹,一個放任靈魂出遊的我,聽着冬日清冷的風兒吟誦着一支寂寞的歌。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

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紅塵間紛紛擾擾纏綿悱惻的感情在此刻宛如沙礫般緩緩沉澱,剪不斷理還亂的思維,生活忙亂的節奏,彷彿都已隨着風兒離我遠去,我將自己放逐回到一種清冽而純淨的寂寞裏去,將自己低到塵埃裏,仰視着一棵枯樹,停止忙碌,揮別喧囂,將自己的靈魂與一個千百年前的女子會合,千百年前,她蝴蝶沾枝般輕靈的身影爲誰憔悴爲誰憂,爲誰日日夜夜守望,守望一個沒有未來的未來。

梅妃,一個清麗婉約,恬靜嫺雅的女子,猶如一朵在清冷的寒風中兀自開放獨自搖曳的梅,在我心中如同舒展的畫圈般層層舒展,依稀間,我彷彿看到了梅花下那抹清瘦而憔悴的姿影,灼灼而淒涼,宛如夜裏的一道白光,飄忽了我的心靈。

梅妃只是史記中的驚鴻一瞥,史志只留給她短短几行文字供世人津津樂道。

梅妃(姓江,名採蘋),敏慧能文,頗見寵於唐玄宗,但爲楊貴妃所忌而失寵,最後死於安史之亂。

梅妃江采蘋,莆田人,其父江仲遜世代爲醫。江采蘋聰明過人,九歲時就能誦讀《詩經》中《周南》、《召南》等詩篇,並對父親雲:“我雖女子,當以此詩爲志。”江仲遜便以《詩經·召南》裏《採蘋》一詩的題目爲女兒名字,表示對女兒的期望。年將及笄,更出落得丰神楚楚,秀骨姍姍。唐玄宗開元中,太監高力士自湖廣歷兩粵爲玄宗選美,見到江采蘋,就將她選入宮中。一入宮中,大見寵幸,數千後宮佳麗均不及採蘋秀媚。江采蘋常自比南朝謝道韞,不喜鉛華,淡裝雅服,卻自有一番風韻。

江采蘋天生愛好梅花,所居闌檻,種有許多梅樹。每當梅花盛開時,賞花戀花,留連忘返。玄宗爲其亭署名梅亭,又戲稱她爲“梅精”,號爲“梅妃”。唐玄宗自得江采蘋,視宮中粉黛如俗世塵土。梅妃能詩善賦,曾撰有蕭蘭、梨園、梅亭、叢桂、鳳笛、玻杯、剪刀、綺窗八賦,寫得流暢清妙。玄宗對江采蘋說:“朕日爲朝政所困,今見梅花盛開,清芬拂面,玉宇生涼,襟期頓覺開爽;嬪色花容,令人顧戀,縱世外佳人,怎如你淡妝飛燕乎?”梅妃道:“只恐落梅殘月,他時冷落悽其。”玄宗誓語道:“朕有此心,花神鑑之。”

梅婦似那童話中的灰姑娘,昨日還是江南水鄉里的趕鵝女,怎料世事難料,不及辭別父母便被皇帝的使臣決定了一生的命運。看遍世間萬千美女的唐明皇被梅妃自骨子裏流露出的細膩,婉約與清麗而吸引,曾經,唐明皇是屬於她的,曾沉醉於她嬌麗的容顏,如一朵撩人的清梅,撫着,如同一朵綴着露珠含苞待放的花兒吻過手心,顫,巍巍,酥麻從心底蔓溢。

他曾爲她深情抒寫“落梅點點紅,落風怯怯行”的兒女情長,亦曾爲她將園中植滿寒梅,只爲博她紅顏輕輕一笑。

曾經,他滿心滿懷裏只裝的下一個娉娉嫋嫋豆蔻芳華的她,她眸凝春水映着他的款款深情。相依梅下不知寒,纖腰如柳掌中輕,清新淡雅的梅下綻放着煙花般絢麗的愛情。

李郎,李郎,嬌羞的她依在他的懷中喚着他的名,縱觀天下,只有她可以喚他一聲李郎,那是多麼盛大而飽滿的幸福呵,怎奈,幸福是擦過衣袂的風,當我們感覺到時,便是逝去之時。

繁華若真的如同一場夢,過後無痕該有多好,人生便不會有那麼多剪不斷理還亂的悵惘,只當,醉了一場。

隨着楊貴妃的恃寵入宮,曾經屬於她的李郎將寵愛與繁華過渡到了另一個女子身上,如同留連花叢的蝴蝶,從一朵清雅的梅花上沾過翅膀之後棲息到一朵濃郁豔麗的牡丹上,他重複着同樣的甜言蜜語中,傾聽的對象卻不再是那個婉約清麗的女子。

想到這裏,佇立於枯樹下的我被溼潤的陽光潤溼了眼睛,花開花落不長久,落紅滿地歸寂中,在幸福中微綻的她還未來得及完全綻放,便在最美的年華寂寂的學會孤自調零,從深愛到離別,要用什麼樣的表情才合適?千百年前的她是以怎樣的心情立於他爲她植下的梅下?梅中無別意,寄託於相思。

在正確的時間,遇到正確的人,是一種幸福,

在正確的時間,遇到錯誤的人,是一聲悲傷,

在錯誤的時間,遇到正確的人,是一種無奈,

在錯誤的時間,遇到錯誤的人,是一種折磨。

後宮梅,後宮梅,昔時清幽今猶在,只願攀折君之手,君在否?

她身着單薄的衣裳久久佇立於冷宮的梅花下,幽幽人影,伴花獨立,美好易碎,恩寵難回。

“相思一夜梅花發,忽到窗前懷似君”,這句話如同一朵飄過天際的雲朵,忽然閃現在我的腦海裏,雖無形卻亦久久揮之不去,眼前依稀映立着一個娉婷而婉約的女子斜立於積滿塵埃的冷宮下癡癡的遙望,她曾經洋溢着幸福色彩的凝水雙眸如今只有深宮鎖清秋的哀愁,那是一種自骨子裏流露出的清澈的不被打擾的寧靜。暴露在冬日陽光下的我在清冽的光束裏,剎那間,我彷彿突然間一腳踏入她的世界裏,一個愛梅如癡的女子,一個爲愛而癡的女子。

當世人都對唐時皇明與楊貴妃的愛情津津樂道反覆傳唱的時候,我卻醉心於梅妃,賞她不恃寵而嬌的清奇品性,並且深深隱在她與唐明皇的愛恨情愁裏,如同陷入了沼澤裏不可自拔一樣,與其轟轟烈烈的愛情,我更欣賞似小橋流水般癡綿的愛情,轟轟烈烈的愛情其結果總是兩敗俱傷,而平淡如水的愛情是一種可以讓靈魂得到淨化的美好感情。

誰,能告訴我,得與失之間,是誰弄丟了幸福?

梅妃,在我心中宛如那落入溪水中的清梅一般中,激起層層漣漪,撥開千百年的時光,我望着你,望着你風華絕代的臉龐,望着你不爭不搶不鬧的恬淡品性,剎那,剎那我就墜了時光的河流不可自拔。

她,溫柔文雅的言語,清雅高潔的品性,如一杯清香醇郁的茶,她彷彿生錯了朝代,唐朝濃豔的奢華不適合她,她應生於宋代與李清照一樣看月賞花,吟詩做畫。

唐朝那個奢美絢爛的皇宮裏,梅妃,一個柔弱的女子帶給我的是清歌,婉約的意境,而不似楊貴妃,一個恃寵而嬌張揚跋扈的女子,帶給我濃烈的香粉氣息,濃烈到我呼吸不過來。

姚汝能的《安祿山事蹟》這樣記載:“(安祿山生日)後三日,召祿山入內,貴妃以繡繃子繃祿山,令內人以彩輿舁之,歡呼動地。玄宗使人問之,報雲:‘貴妃與祿山作三日洗兒,洗了又繃祿山,是以歡笑。’玄宗就觀之,大悅,因加賞賜貴妃洗兒金銀錢物,極樂而罷。自是,宮中皆呼祿山爲祿兒,不禁其出入。”

唐代風俗趨向奢靡,小兒生下來一個月,主人又一次泛邀親朋賓客,用盛宴來慶賀兒孫滿月,再展“洗兒會”,議程、物件比“洗三”更繁複、多樣,叫做“慶滿月”。楊貴妃在認安祿山爲乾兒子的三日後,公然將安祿山召入宮內,並且當着宮女太監的面將安祿山的衣服漸漸褪進爲其洗三,唐明皇觀之並且大悅,看到此句,我不禁悵惋,有這樣荒唐的皇帝,這樣縱容其愛妃的皇帝,國家啓有不滅之理?

唐朝及唐朝以前,中國女子本來以露胸爲美,但是有一次,楊貴妃被安祿山抓破了美胸,楊妃爲了不讓皇帝發覺,將胸以絲巾遮住,鑑於楊妃的地位,衆人都稱楊妃以不露胸爲美。後宮衆佳麗亦紛紛效仿。最終,民間女子也開始仿,最終到現在。

楊貴妃與梅妃成了並立於玄宗後宮的兩株奇葩。梅妃像一株梅花,清雅高潔;楊玉環如一株牡丹,豐腴嬌豔。這倆人一瘦一肥,一雅一媚,一靜一動,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梅妃低垂的臉龐隱帶着憂傷,如同清晨未開放的花苞,寒梅吐蕊,寂寞綻放,她靜默的守在冷宮寒冷的世界裏,看今日的梅花卻尋不到昔日的身影,越想忘記卻越深地刻在記憶裏,從入冷宮之日起,她的癡守就只是她一個人的癡守,而他的愛戀已有另一個豐滿嬌豔的女子做歸屬。

謝盡了繁華,吟罷了笙歌,看盡了紅塵,誰還曾記得最初那朵潔白無暇的花?

誰是誰的因,誰是誰的果?

誰能說的清?

遇上了……

誰,還說的清?

梅花綻放的季節,唐玄宗漫步梅園,睹花思人,泛起一股似水柔情與刻骨相思,心中暗生一絲悲涼,一種愧疚。有次唐玄宗嘗荔枝時,又憶起梅妃,就派人送去一串珍珠。他,終還是捨不得她吧,畢竟是情深意濃深愛過的人兒呵,將她打入冷宮後,他懷着難以言語而複雜的心情賜珠於她,來顯示自己的情深仁厚。

可是,她是那樣倔強而清奇的女子,拒收他的愧疚,一字不語任眼淚在心底漫溢,她在白絹上泣血而書:“柳葉雙眉久不描,殘妝如舊污紅綃。長門自是無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

何必珍珠慰寂寥,簡簡單單的七個字凝結着一個女子全部的愛與失望,愛到除了在原地拒絕,卻不能做任何事,這是一份怎樣的癡守?

枯樹下的我凝望着地面上灰濛濛的陰影,如同隔了悠悠的時光回頭望,梅妃是怎樣的女子呵,在最嬌美的時刻,獨自一人冷冷清清悽悽慘慘的立於庭前看花開花落,耳畔彷彿還可以聽到他深情的喚她一聲“梅兒”,依稀間又聽到他低俯在她耳畔柔情似水的呢喃着纏綿的情話。

人人對楊貴妃與唐明皇的愛情津津樂道,我卻沉醉於一個如梅般清奇的女子,在歷史的洪流,在奢華的皇宮中獨守着自己清冷的一角,如梅般寂寂的綻放着最美的花期。

半世浮萍隨水逝中,一宵冷雨葬名花。冷宮的門上漸漸積了灰塵,梅妃望見的只是自己日益消瘦的姿影吧,再也尋不到曾經的笑顰與濃到化不開的深情,此刻,她的李郎在哪兒?在一個溫柔鄉里耗盡了繁華。

枯樹下的我獨自佇立在清冽的寒風中,竟,捨不得流淚,爲那清奇的女子,爲那段煙花般絢爛的愛情,我,竟捨不得流淚,潔白的`風衣在風中如同凋零的梅花隨風飛舞着,我輕輕的,輕輕的閉上眼睛,醉心於梅妃與她李郎的愛情,我怕,怕會一不小心流出眼淚,我心疼那個冷宮中立於梅下日日夜夜守望的女子,我心疼那個女子日益消瘦清眸凝愁的女子,我心疼那女子的深情。

一切,都終會過去的,誰會陪誰看歲月的變遷?誰會爲誰守護在歲月中逝去的容顏?

你,仍是你。

我,仍是我。

而我們,卻不再是我們。

等待,在無法跨越的彼岸,癡守,那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邊的愛戀。

唐明皇對楊貴妃癡情,梅妃對唐明皇癡戀。

感情的世界裏,雖然梅妃先於楊貴妃走入唐明皇的心中,怎奈,時間過了,愛情淡了,相愛的人就散了,誰能說的清誰對誰錯?

想到這裏之時,我的脣角浮出一抹淡然的微笑,薄情何止君王?尋常男子不亦背信棄義麼?可笑的是,還要冠以愛的名義,難道當時彼此不是因爲愛而在一起?竟然有愛,何必要傷害?

也許正因如此,梅妃纔會在冷宮甘守寂寞吧,枯樹下久久靜默的我,伸展雙臂將寒風迎入懷裏。

三個人的感情世界裏,兩個人的天堂是一個人全部的傷。

當一切成爲歷史滄桑的一筆,隔了千百年的時光,當人們將楊貴妃與唐明皇荒唐的愛情掛在嘴邊之時,誰曾窺見冷宮中有個深情的女子望眼欲穿的清淚兩行?

觸景生情情亦濃,我看見的不只是緩緩展現在我眼前的歷史,而是那些悲悽的,熾熱的,宏大或渺小的事情背後,那些寂寞的,悽婉的人生。

滄海月明珠有淚,誰是誰生前的惦念,誰是誰死後的牽掛?

到頭來,誰,愛了誰?誰,負了誰?

我彷彿看到梅妃如墨的鬢髮猶如濃烈的暮色,泛出柔軟而細膩的微光,用溫潤如玉的手摺下一枝梅,似綻未綻的花還未來得及綻放,便已註定在孤枝上凋零。

她,冷宮無所有,寥慰一枝梅。

他,溫香軟玉醉,千金爲牡丹。

“梅”與“沒”諧音,她終究還是失去了他,那個屬於她的李郎,成爲了遠在天邊的皇明唐,沉醉在紙醉金迷的溫柔鄉,由眼中的情郎轉變爲心中的悽惶。沒有了他,便沒有了幸福可言,縱使得到了天下的珍奇,賞遍天下美景,沒有了相愛的人,終也是虛無的吧。也許正因如此,梅妃纔沒有接受他愧贈的寶珠,甘守着冷宮裏寂寂的清冷。在那明爭暗鬥的皇宮裏,或許,冷宮是唯一的一塊淨地吧。

等待,彷彿是一些人逃不掉掙不斷的宿命,不是爲了某個人,而是,爲了愛。

無數個日日夜夜,心中的他化成了一個等不到的等待。

依稀間我彷彿看到一頁頁滿記滄桑的史冊如片片落葉從枯樹上飄落下來,無休無止,紛紛擾擾牽扯着我的思緒,記載着過去的枯葉從眼前翩然而過,隨風飄到了唐朝的冷宮裏,我用心去感觸一個淡雅如梅的深情女子。

歷史與現實如糾纏的藤蔓彼此間延伸,重疊,宛如清晨將醒未醒時做的一個模糊的夢。

後來的後來,安史之亂爆發了,多少人因這場戰爭身死,心亦死。

唐明唐成了棄城而逃的皇帝,只攜帶楊貴妃逃往西南,皇宮三千佳麗頃刻間化爲了累贅,唐明皇罷她們的生死於不顧,她們的生與死彷彿已無關緊要。

但,六軍不發。

楊國忠,死了。

楊貴妃,也死了,死在馬嵬坡。

當唐朝如低落深谷的河,梅妃選擇隨着歷史沉入河底,被丟棄在宮內的梅妃爲了不讓叛賊污辱,也爲負心於她的玄宗保住清白之身,用白布將自己層層包裹,跳下古井而香消玉殞。死亡,是她給他最後忠貞的愛戀,也是,她唯一能給他的了吧。

我的眼前閃現出一幅悽婉而哀婉的畫面,千萬片紛紛揚揚的梅花瓣如潔白而浩大的雪,梅雪中被層層白布包裹的她脣角含着一抹微笑立於井前,紅塵間癡癡怨怨糾糾纏纏的一切將再也與她無關,她知道自己將要死去了,赴一場未知的盛宴,紛揚的梅雪中她緩緩的閉合了雙眼,呼嘯的風吹散了她的髮髻,烏黑柔順的長髮在風中與千萬朵潔白的梅花做最後的癡纏,一滴樑上君子順着臉龐滑落進微笑的脣角,苦澀,感情的味道呵,原來是如此的苦澀。冷風凍凝了她溫熱的血液,她身輕如飄零的梅花赴向死亡,那是一種怎樣悽絕的淡然!那是一份怎樣沉澱的愛戀!

我突然很想問問梅妃,在閉上眼睛的剎那,在邁入古井赴向死亡的瞬間,她,可曾怨過唐明皇嗎?因愛而怨?還是,因爲而怨?她是以怎樣的心情赴向死亡呢?爲何,她脣角的微笑是那樣令人肝腸寸腸的悽然呢?

他,錯戀。

她,絕戀。

後來的後來,

他,回來了,一個人,回來了。

曾有那麼多那麼多的絕色女子陪他看盡繁華絢麗的顏色,卻不能陪他同哀,唯有一個柔弱的她用悽絕的方式最後一次等待着他。

他,回來了,唐明皇此刻又重新變爲了她的李郎,而梅妃卻再也不能睜開眼睛喚一聲,我的郎,我的郎,再也不能嗔怨的說,我的郎呵,我等的紅顏消逝,等的梅開梅謝,你在哪兒?在哪兒?

他,回來了,在謝盡了牡丹,鬧罷了笙歌,他回來了,可是,他擁入懷裏的是被進水浸泡的冰冷的她的屍體,再也不是那個會對他笑,會對他說,“柳葉雙眉久不描,殘妝如舊污紅綃。長門自是無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

他,終是回來晚了,如同繞了一個盛大的圓,他又回到了從前,他終於明白自己最愛的人是她,溫柔文雅恬靜嫺雅的她,默默守護着他的她,他終於悟出,原來,美女易得,天真難尋,一個天真甘守的女子,可以給人整個美好的世界,雖不豔麗卻也絢麗,美女終只能陪着自己同飲繁華的美色,可惜,心意可以迴轉,時光,卻不可以迴轉,他,明白的太晚,太晚了!

長相思,在彼岸,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情艱難,長相思,摧心肝。

原來,放蕩癡狂的他,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藏着一份對她永不泯滅的深情,只是讓濃烈的牡丹迷住了雙眼,最終,他扣響了心中思念她的弦,她,卻再也不能附和。

有一種感情於身份地位無關,縱使風高浪急世情流轉容顏改變,他或她,是勒在心上的那根掙不脫永不思的弦,一端在自己心間,另一端在他或她的心間。

思悠悠,恨悠悠,愛到歸時方始休,梅落人逝唯有愁。

風悽悽,花悽悽,幾備離合奏悲歌,心潮難平紅顏薄。

終於明白過來的唐明皇是以怎樣的心情將她冰冷的屍體葬於梅下?又是以怎樣的深情與怎樣沉重的筆寫下,“憶昔嬌妃在紫宸,鉛華不御得天真。霜綃雖似當時態,爭奈嬌波不顧人。”

愛也罷,恨也罷,梅都在最寒冷的季節,依然既然綻放,可是梅下淡妝明秀的她在哪兒?只有一個黯然神傷的唐明皇望着依舊美麗的梅花,心痛到無法自拔。

梅花,是誰綻放?愛,又是爲誰綻放?

“澗戶寂無人,紛紛開且落”,梅妃,一個令人心疼的女子,在無聲的歲月中燦爛着美麗着,隔了千年的歲月,依舊讓人愛到心疼,最美到無聲,便是如梅一樣的你。

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我立於枯樹下黯然神傷,千年之後梅花依舊綻放,可是,一個癡情女子卻已不在。塵世間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我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而是明明相愛,卻不能夠在一起。

我目送着陽光漸漸消逝在遙遠的天邊,不捨,凝噎,我悽悽然哀悼着那從指間飛落的年華。

長門自是無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我念道,一瞬間,我恍惚了,梅妃,是梅如人生?還是人如梅?

罷罷罷,冬盡梅落憶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