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北唯美散文

人生在世，我們總有找不到北的時候，無論你是幸福的找不到北還是憂傷的找不到北，那麼就到祖國的最北端漠河去吧！那裏到處都是不同的"北".只爲這一點，就想去漠河的北極村看一看了。恰巧暑期姐姐回來度假，我決定和姐姐一同前往，這個在生活中曾一度找不到北的女人。

臨行前一天訂票，竟然有幸買到兩張臥鋪，可見此行真是該去！清晨坐上北上的列車，離開喧鬧的小城。大自然的一花一草，一樹一木都令人無限親近。漸近林區，原生態的林木在鐵軌兩側繁茂生長，隨着車子向後飄移。碗口粗的落葉松和樟鬆筆直挺立。在鬱鬱蔥蔥的樹叢間，蜿蜒的清流，清冽見底。溪流兩邊堆煙的垂柳，隨風舞動，煞是好看。草地上的野花次第開放，讓人浮想在這列車的震顫聲中，它們是不是已忘記了山中歲月幾何？姐姐睜着大大的眼睛，望着窗外的一切景緻，那麼關心，那麼認真。美麗的容顏依舊如故。這個曾經的校花

，大學畢業後本可以留校，爲了愛情，遠走他鄉。每次看到電視裏百年潤髮的廣告，我都會想到姐姐。姐夫也常常給她洗頭，她們的甜蜜幸福令同齡的姐妹們羨慕不已。也免去了遠在千里之外家人的惦念。那時的姐姐真是幸福的找不到北。

世事無常，人心善變，人更是環境的產物。兩年後，姐姐的愛人因交友不當，在小三、包房的誘惑下，沒能把持自己，與品行不端的同事，監守自盜，挪用公款，偷偷與隱祕小三過着紫醉金迷的生活。而這一切傻傻的姐姐竟全然不知。當東窗事發，鋃鐺入獄後，姐姐怎麼都無法接受這樣背信棄義的事實。爲了這個人，她遠離親人，背井離鄉，把一生的幸福託付於他，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她的天塌了，懷抱八個月大的女兒，真是找不到北了。母親和小弟把她接回家時，她精神恍惚，一度憂鬱，是家人與親友給了她抵抗不幸的力量。但日子還是要自己面對，傷痛好轉了，還要回到那個令她傷心的異地之城工作。所有的苦難和孤獨還要一個人面對。一個人一邊工作，一邊帶着不到一歲的女兒，日子可想而知。就這樣帶着女兒，一過就是六年。在家人和親友的勸慰說服下，才放下那段不堪回首的情感，接受另一份幸福的到來。可惜好景不長，當這份依靠還沒有完全溫熱的時候，姐姐又得了惡性腫瘤。這突如其來的噩耗，讓所有的家人都找不到北了。姐姐卻很平靜，勸慰我們說：“阿楠朵說過，假如我們讓悲痛順其自然，感恩會隨之而來，允許生命的完成和終結。意外發生，我們可能變得傷殘；我們可能天生就有某種缺陷；我們可能正比預期的提前死亡；或痛失所愛；這些事情看起來不公平或是不恰當，但是它們都是事實，而且它們總是在發生，它可能發生在任何地方，任何一個人身上，也包括我。生活的苦難讓我學會了堅強，不在是那個曾經脆弱的我了，請相信我能面對。”我佩服姐姐的勇敢堅強，我不知道在姐姐的內心裏是否真的不怕死，但在親人面前她沒有掉過一滴淚。或許內心的脆弱只有自己默默承受也未可知。試想世間又有幾人不怕死呢？但我懂她。

人世間最令人感動的永遠都是親情，兄弟姐妹，就像一根藤蔓上的瓜，同根相生，莖葉相連。母親去世的早，在姐姐得病期間，兄弟姐妹輪流陪伴輾轉於國內各大醫院。在北京化療期間，每天往返與腫瘤醫院和所租住所，由於治療費用和生活費，我們糧未盡，彈已絕。每天都要擠公交車去醫院。那是最艱難的陪同。每天我都像瘋子一樣擠在人羣前面，上了車不顧形象和美德，見座就搶，因爲我知道我要是搶不到座位，站七八個站點的她就會熬不過。還記得她每次化療後的排異反應，頭疼得厲害，嘔吐的什麼也吃不下，我只能心疼得偷偷掉眼淚。姐姐是最愛美的，看到她掉光的頭髮，我想給她買一副假髮套。她卻笑着對我說：“沒事，你看我掉光的頭髮，像不像拍外景剛回來。明天我要給大家做個榜樣，不戴假頭套，大熱天的，爲何還要再多一重摺磨。生命都瀕臨絕境了，還在意這樣的表象做什麼。”就這樣姐姐一治就是四年，每天都生活在病痛的折磨裏，臥牀四年，沒有睡過一個安穩的好覺。渾身就像針刺一樣疼痛，連水都咽不下了。生命已到了垂危的地步，別人都認爲她是腫瘤病嚴重了。身體一直不好的老爸，毅然決然的背起姐姐去了上海華山醫院。經過專家的診治，很不幸，姐姐又添了新病——皮肌炎。原本在她身上的苦難就夠多了，唉，真是應了那句俗話，黃鼠狼專咬病鴨子。經過在華山醫院的一段治療，姐姐的病情有所好轉。這次假如沒有老爸的堅持，姐姐有可能就死於皮肌炎。是老爸生生的從死亡線上把自己的女兒拉了回來。皮肌炎後續治療就是維持，沒有根治的辦法，最後的終結是死於臟器的'衰竭，一切都要靠自己。姐姐每天都要服用大量的激素類藥，藥物反應使她周身變了形，滿月臉，水牛背。骨質酥鬆得走路都能骨折的地步。每週都要做抽血化驗，每次抽血那是她最不願面對的，乾癟的血管，就連抽到一毫升的血都十分艱難了，護士們也急得滿頭是汗。就是這樣一種狀況下，姐姐從來沒有失去生存的渴望與信心，完全靠自己的毅力戰勝病魔。她總是說，最好的醫生是自己，最好的良藥是時間。也許真是老天的眷顧，這份執着令上蒼垂憐，突然有一段時間，莫名的高燒，而且在每天的上午同一個時間段發燒，時間長達一個月左右。每天燒到四十度，每次燒到兩個小時戛然而止。奇蹟的是竟然沒有燒壞身體，並且燒沒了癌細胞。當再次複查時，就連當年給她看病的主治醫師都說這是個奇蹟。相信阿楠朵的那句話：假如我們讓悲痛順其自然，感恩會隨之而來，允許生命的完成和終結，我們就能創造奇蹟！現在看到能像健康人正常生活的姐姐，我心無比欣慰。我想此次漠河之行，希望她把所有憂傷的找不到北，全部丟在漠河，今後只剩下幸福的找不到北。

經過十四個小時的車程，我和姐姐於當日晚上20：40分到達漠河縣。漠河縣離北極村還有兩個小時的車程，我們若是在漠河縣城住一晚，明早再去北極村，那樣遊玩的時間就不充足。經我和姐姐商議，連夜向北極村進發，有幸在火車站遇到去北極村旅遊的遊者，四個人拼車，這樣旅途不但安全，也節省了開支。到了北極村已是夜深人靜了，找到旅館，姐姐洗漱完就躺下睡了。看着疲憊的姐姐我真有些擔心，怕這樣的勞頓她會吃不消。這時一隻大大的蚊子從我眼前飛過，天呀，漠河的蚊子竟然這樣的大，是普通蚊子的三倍。不行，我一定得消滅它，要不然姐姐就無法安睡了。剛打死蚊子，從門縫又鑽進一隻小老鼠，它用黑黑的眼睛看着我，我也看着它，我們對視了一會兒，我雖心裏有些害怕，但沒出聲，怕吵醒姐姐，就對着老鼠做了一個不許出聲的手勢，向門外揮揮手，小傢伙竟然明白了我的用意，輕輕的又從門縫鑽了回去。我尼爾一笑。關掉燈，閉上眼睛，但怎麼也睡不着，北極村這是一個怎樣的地方，明天我該用怎樣的心情面對這裏的一切呢？

翌日清晨，我和姐姐早早的起牀了，可惜天公不作美，有點陰天，又很涼，八月的北極村最低溫度竟然只有十度。吃過早飯我們的第一站便是去最北的郵局，給自己的親友發一張有珍存價值的明信片。在去往郵局的路上，盡享別具風情的村中美景。鄉村裏家庭旅館隨處可見，在旺季這樣多的旅館也不愁生意可做。每年6月20幾號，臨近北極光時，這裏每天都要接納將近兩萬人的遊客，而且房費貴到普間都要三四百元左右，還要提前預訂。木刻楞的房子，各有特色。家家戶戶門前都擺放着鮮豔的盆花，井然有序，芬芳迷人。假若不看漢字，你會誤認爲來到了歐洲的某個小城。沿着村路兩側的果樹上，結滿了紅黃相間的果子，觸手可摘，有山裏紅，山丁子，我和姐姐採摘樹上的果實，品嚐這自然的美味。還有一種果實鮮紅喜人，酸酸甜甜的，我和姐姐正吃的來勁，路邊的環衛工人告訴我們：“那個不能吃。”我倆嚇得連忙把果子從嘴裏吐了出來。她又說這個果子名叫老鴰眼，是烏鴉的吃食。幸好是烏鴉吃的，就一定沒毒，看來不認得的果子還是不能隨便吃的。

到了郵局姐姐給她的女兒樂樂寄了一張明信片，上面只寫下“平安快樂”四個字。她說在有病期間對於女兒過早的擔當家務有所虧欠。那時的樂樂七歲多，還夠不到抄作臺就要爲家裏交煤氣費，電費、電話費、取暖費。每次交費臨出門前她都要囑咐孩子，假如有人搶你的錢，你就給她，只要不受傷害就好。”聽了姐姐的話，我哀嘆的說：“只可惜我們相隔太遠，鞭長莫及。你是有些殘忍。”“你錯了，那不是我殘忍，我只是想，假如某一天我不在了，我的孩子不也要面對這樣生活嗎？我要在我活着的時候親眼看到她的成長，這樣我離開時也好安心。”她的話音剛落，我的眼淚就再也止不住了。是啊，這是一個母親怎樣的大愛呢，我卻沒能理解。“平安快樂”簡單的四個字，在姐姐那裏卻有着何等的意義。

離開郵局，我們要趕去景點，去景點可以選擇坐電瓶車,也可以租自行車。姐姐的體質自行車是騎不動的。電瓶又剛剛過去，我們只好在自行車旁等下一趟。這時租自行車的人笑着過來對我們說：“我是丁老師，是這個自行車的攤主，有事諮詢，不收費。你們在這裏等車也挺冷的，要不我幫你們找一輛私家出租的電動三輪車怎麼樣？電瓶車每位25元，三輪車兩個人只需30元，而且所有的景點想下車拍照也容易些。他是殘疾人，經常在旅遊景點拉客人的。”我倆欣然同意。這樣不僅少花錢也算幫了殘疾人的忙。不一會那個殘疾大叔就來接我們了，上車後大叔用他的呼麥風趣的說：坐穩了，我們最北第一車就要啓程啦！天氣本來就涼，再加上車子行駛帶動的飛速，就更有些寒意了，姐姐抱着我的肩膀，我們相互依偎溫暖着。車子出村沒多久，大叔就指着路邊銅製的雕塑說：“下去看看吧，那是中蘇人民友誼的象徵。”這是一個銅製士兵的雕塑，前面的石碑上寫着：一九五八年七月，百年不遇的洪災侵襲了漠河，兇猛的洪水吞沒了漠河的村莊和田野，在這危機關頭，蘇聯人民派出了大白船，年輕的大尉謝爾蓋在搶救村民時獻出了年輕的生命。爲了緬懷英雄，漠河人民爲他雕塑紀念。青山巍巍，黑水湯湯，中蘇人民友誼萬歲。大愛無疆，我也採摘一束路邊的野花，插在大尉手握軍帽的旁邊，獻上我的敬仰之情。

離開銅像，我們直奔北極點，這是最有意義的地方。還未到北極點就能看到草叢間各種石刻的北了，不同形體，不同版本，來自不同大家手筆的北到處都是。我讓姐姐在最大的北前站好，並逗她說：“我給你拍張照，你要大聲說我終於找到北啦！”她哈哈一笑，我摁動快門，抓拍到她幸福的一刻。北極點一個地標性的北高高的聳立在藍天白雲之間。北緯：53°29′52.58″N,東經：122°20′43.48″我來了！不敢說上九天攬月，也不敢說下五洋捉鱉，祖國的最南最北我都曾到了。有時間還是應該出去走走，不走你就永遠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祖國有多美。

游完北極點，大叔帶我們去了金雞之冠、最北哨所、鄂倫春民族園、加上大叔的精彩講解，讓我們對北極村的過去，未來有了更深刻的認識和了解。游完全程，三十元的車費我付給大叔五十元，那二十元是我對大叔殘而不廢的褒獎。

下午驅車返回漠河縣城，早就聽說漠河縣城在1987年一場大火燒成灰燼，現在的漠河是從新建造的。當年一場大火，鬆苑公園、墓地、廁所和清真寺神奇的留了下來。有人說鬆苑公園是吉祥之地大火不燒；墓地是魔鬼之地大火不燒；廁所是污穢之地大火不燒；清真寺是聖潔之地大火不燒。既是吉祥之地，那是一定要去的。到了鬆苑公園，牽着姐姐的手在林木間穿行，有福之人不落無福之地，但願我們都是有福之人吧。仰望高高的樟鬆落葉松，心生無限感慨，是怎樣的神奇令這些上百年的樹木逃此火劫？正如姐姐的惡性腫瘤得以痊癒一樣，或許這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更不是我們凡夫俗子所能領悟和參透的。

人生總有憾事，此次漠河之行也是如此，因天公不作美，沒有看到那純自然無污染的夜空繁星。據說這裏的星星離地面最近，最大。宛若一伸手就能摘到一樣。一閃一閃密密麻麻，哪顆星星若是不小心就有被擠下來的可能。留有遺憾也罷，下次可以再來！

匆匆登上回返的列車，坐了這麼多年火車，還是第一次坐到最後一節車廂。人生不也像這行進中的列車嗎？望着身後遠去的鐵軌，身前是路，身後仍是路，我們皆在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