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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草原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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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的整個旅行,有許多先前不曾預料的東西,有些是使我歡欣,甚至以爲遇着天助。但是,更多的是讓我失望,它們漸漸將我從夢想裏驅逐,給我看清我的夢想和原形的距離。但最使我感得意外的是當我在草原呆了三個多小時之後,竟然如此的盼着離開。我是再不能多呆一刻,只急切的想要逃離開去,但我想要逃避什麼呢?我實在自己也不能知道。

離開草原散文

“灰溜溜”地回到早先約定的集合地點,騎馬的人應該還沒那麼快,回走時我看見他們的遠影。太陽很有些大,倘不是有着風,簡直教人受不了。但即便這樣,站在光天化日之下也頗有些難耐,我本來不願上到車子上去,導遊已經很有些厭,司機也太生,而我不喜歡他說話的大嗓門。無聊的站着曬了些時候,實在耐不住了,就拉開車門上去。我的上車打斷了他們的談天,兩句關於草原感覺的問話之後,司機卻粗着嗓子說:“怎麼一股子羊臊味?”而後他又問我來這裏幾天?我不相信這麼一會就沾上羊臊氣,而況我也沒有遇見過任何一隻羊。但他一副不容置疑的強調,讓我不知道他是開玩笑還是說真,甚至於朝着袖口去聞了幾聞。

他也就哈哈的笑起來,我知道是上了玩笑的當,但不論善意惡意,我很不喜歡這樣的玩笑。司機並沒有注意到我的不滿,繼續又跟導遊跟說笑,我知道在這車裏我不能安坐了,就下去準備隨處走走。剛來時沒怎麼注意,現在走近一些,才發現兩邊的並列着的蒙古包其實是“水泥包”。它們並非木樁之類搭建的,而是水泥磚頭砌成,因爲這是專給遊客住的,不需要“逐水草而居”的遷移。或許廣告上所謂的夜宿“豪華蒙古包”,就是這些裏面的一部分開有一圈天窗的。因爲門都關着,我沒能考察裏面的怎樣豪華法,但我現在絕沒有要在這裏住一夜的願心以及勇氣。

再拍了一些照片,終於馬隊回來了,導遊也就宣佈去中間那個大蒙古包裏準備用餐。開始是等,等齊了人再等菜,而導遊在這時候還不忘了介紹情況。據她說這裏蔬菜其實比肉菜更稀貴,因爲種不了,也難買到,倒是肉菜很平常。“所以”,她最後結論道:“別看這些多是蔬菜,其實不比肉菜便宜的。”我並不相信她的話,蔬菜更貴,那蔬菜應該更少纔對,而況在響沙灣吃的.自助餐,一長溜的菜盆裏根本就沒有肉菜。

吃了一些時,三個蒙古青年來彈唱敬酒。據導遊以及司機介紹,這個一邊彈馬頭琴一邊唱的蒙古青年,是這一帶最好的樂師,我們聽了這介紹,也就都有些佩服的看他彈唱。不過所敬的酒是啤酒,並非本地特色的馬奶酒之類。幸而馬頭琴果然悅耳,手抓羊肉也很不錯,蘸着醬吃,然而易於膩人。一小段的歌舞祝詞完了,女青年即又給各人獻上哈達,雖是薄薄的粗糙的白紋布,但因爲含帶着一份自以爲的別樣祝福,究竟也讓大家都喜歡起來。

如果非要找出這一次草原之行的高興處,那就唯有這段馬頭琴彈唱了,遺憾的是太短,等我想到要用相機記錄起來,它也就匆匆而過,只剩下一條雪白的哈達在手上了。

吃完了飯,旅遊點的人說是還有個小節目,也就是“草原三藝”的騎馬摔跤之類。經他們一說,我才記起廣告上確也有這項目的。但按他們的意思,是雖然人很少,程序卻不能缺,最起碼過場是要走一下的。

於是我們就被帶着去看他們的“草原三藝”的過場。

先是跑馬,一個大人帶着兩個半大孩子騎着在空地上跑了一圈,他們在圈子直徑的三分之二處折了回來,但折扣也不算多。而且我看那幾匹馬已是氣喘吁吁,知道它們可是賣了力氣,我所不知道的是,電視裏從來奔騰馳騁的馬們會這樣不濟。接下去的摔跤可就過場得過分,實在也就是兒戲。開始他們說只騎馬跑一圈就算,但小學生們非要看看摔跤,那人拗不過,就對這兩個半大孩子說:“你們摔給他們看看,隨便弄了下好了。”然後又轉頭對這幾個熱心小觀衆說:“今天遊客少,表演的人不在,我叫他們學着摔給你們看看,服裝就不換了。”

兩個半大小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又笑了一會,然後裝模作樣的抱住對方的臂膊,這樣的扭了幾扭,其中一個伸腳將對方絆了一下,隨着一個的假裝倒地,這“草原三藝”之二的摔跤也就宣告結束了。不過我們都有些詫異,當然不是表演得精彩,而是太過玩笑,且假裝得這麼拙劣。或許幾個小學生也在心裏埋怨,這絲毫不比他們自己打架玩來得好看。

說是“草原三藝”,其實只有“二藝”,跑馬摔跤完了,他們也就宣佈所有表演項目全數完結。但小學生們實在心有不甘,非纏着還要看射箭,到這時候,不要說旅遊點的幾個人,連我都很有些煩了。再者,就他們這樣,還能射什麼箭?家長們最後沒有法,爲平復小學生們的大失望以及大不甘,又花了一百元一趟的由那大人帶他們各跑了一圈馬,而後兩塊一根的射了十幾支箭。

司機已經把車子開到旅遊點的大門外,也是等得有些不耐煩,而我只想早些離開這無聊的地方。一頭未成年的花奶牛不知從哪裏出來,在車子邊嗅了幾嗅,慢慢的又踱着步子來到大門口的柵欄邊,昂着頭似乎在看那幾個小學生射箭。幾匹馬這時候向那邊公路上跑去,一個半大孩子就騎了摩托車去追,馬們似乎很怕摩托車的聲響,在將上公路時就都被攆了回來,它們或許不知道,此時我正拍下它們的撒歡。偏到西天的太陽仍然白光輝耀,而且頗有些威力,這就宣示着離黃昏的尚早,以及我要看草原落日的無望。陣陣的涼風吹過來,使我沒有被太陽光逼進更無聊的車子裏面。那幾個小學生射着箭卻很高興,這是他們在草原上自己動手做的唯一一件事情,雖則沒有一支箭能近到靶標。

小學生們都還意猶未盡,戀戀不捨的走向車子,其中一位母親卻囑他們認真記住這些經歷,說是回去好寫作文。我不知道他們的作文最後會寫成什麼樣在?但我所寫出來就只能是這樣一副無聊賴的樣子。

車子終於走上來時的路,只是反着了方向。半天的遊走讓大家都有些疲憊,上車沒多久,就再沒有人願意開口說話。漸漸地小學生們也都睡着了,整個車廂裏只聽得汽車自己的聲響,還有我自己頗爲沉重的呼吸。

我雖然終於得到我的所盼望,就要離開這無聊的地方,但這盼望卻並非我所願,這只是一種逃避,避開這連失望都不再有的無聊。其實盼望有兩種,一種是渴望接近自己的所愛,一種是盼着遠離自己的所厭。而當這所厭正是先前的所愛,這第二種的盼望就會被開始的接近的渴望給以一個刻毒的冷嘲,到這時候,所有的只是一種無法可想的落慌而逃。

太陽仍然發散着它無邊的威力,而且這大威力被不透風的車窗玻璃包裹,使它全撲在車裏人們的身上。我被威壓得整個人懨懨的,盤山路當然更有些晃盪,我滿腹的不安幾次就要“噴薄而出”,但我終於還是忍住了。然而,低落的情緒讓我又有些自失起來,我不知道緣由,只是心頭莫名的被抑壓,有些透不過氣來的沉重。昏昏的車子終於過完陰山,再走下去,又開始見着了高樓,知道呼市已經近了。我這難於呼吸的情狀將要在下車之後終結,但這份莫名沉落着的心境,或許並不會被外面清新的空氣掃除掉。我努力找尋緣由,卻意外的發現這似乎是一種愁緒。

離開一個久住的熟識的地方,當然要讓人愁腸百結,但我不知道的是,離開這樣一個我厭留的地處,我也莫名的生出些愁緒。或許我的愁緒不是對着這個地方,而只是因爲要離開。許多年來,我離開了故鄉,離開了親人,離開了很多我願意珍惜的人事,也離開了“心”。當這些離開都伴着一份抹不去的愁緒時,我漸漸把所有的離開都加上了淡淡的哀愁的味道。

或許,對於這樣的人,“離開”本身就已經成了一種愁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