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沱江的抒情散文

少時，漫步沱江之濱,常唱的一首老歌《沱水謠》，時過一個多甲子，依然記憶猶新，那是一首旋律舒緩、優美的田園牧歌：

沱江水，靜靜流，

流遍了天府流到瀘州，

兩岸上數不清的城鎮人家，

數不清的打魚舟……

彼時的沱江，一如歌唱的那樣——

她橫亙在四川中部大地上，一瀉千里直抵瀘州，身後留下一塊塊稱爲“壩”的袖珍沖積平原，因得天獨厚的灌溉之利，是川南丘陵地帶的肥田沃壤，更兼水運方便，一代代沱江兒女，聚集其上休養生息，用汗水和智慧，將這些壩經營成了富庶的魚米之鄉，於是一個個村莊、一座座城鎮，像一顆顆明珠鑲嵌在了江的兩岸。

她是川西至川南的水上交通動脈，江上檣帆林立，舟楫絡繹，船工號子沸反盈天。沱江上的大木船“中洋棒”，可經瀘州入長江駛往重慶，當1927年航行長江的“江寧”號輪船，從瀘州溯江而上，成功試航到商業重鎮簡陽石橋鎮後，沱江的運力達到了巔峯，成爲一條名副其實的黃金水道，承擔着四川中部的主要“物流”，其時，江上滿載米、油、鹽、煤、棉花、蔗糖、菸葉和廣貨、洋布、洋油等等的船隻，熙來攘往，絡繹不絕。解放以後，鐵路、水路交通發達了，沱江廉價又幾無污染的水運，被冷落了，現在水上運輸逐漸式微。

她的漁利也煞是可觀，沿江城鎮的魚案上，比小人還長的大魚並不鮮見。沱江中魚類種羣衆多，捕撈甚易，莫道是專業漁人，我輩兒時戲水，徒手摸魚也每每得手，很少落空。有如水上狩獵的魚鷹捕魚，賞心悅目，蔚爲大觀，江水清澈，鷹和魚的水中角逐，清楚可見，魚在前面奔逃，魚鷹在後窮追，酷似非洲草原上獅豹追逐羚羊，緊張激烈；亦如F1方程式賽場競技，風馳電掣，速度較量。昔日，沱江上數不清的“武陵人”後代，怡然自得、“漁舟唱晚”的醉人畫圖，已不復見，如今他們不得不改行轉業，另謀生計。

沱江一江綠水，游魚可數的勝景；舟船摩肩接踵，水運繁忙的景象；兒時在江裏游泳、摸魚垂綸的歡愉，都已留在了遙遠的回憶和依稀的'夢境……

一度時期，面臨着：挖沙掏石，劫掠開採；工業、生活污水隨便排放；廢物、垃圾任其傾倒。從前線條流暢的沱江河牀，不免梗塞阻結；原來的清流碧水，已成污濁渾流。過去沱江像一位婀娜多姿的美女，幾近被蹂躪成了佝僂龍鍾的老嫗。特大的災難是2004年3月，四川某化工廠直接排放有毒廢水，致使沿沱江數百萬生靈遭殃，造成震驚全國的沱江污染事件，對沱江更是雪上加霜。但也因此“悲極生喜”，從上到下對沱江進行了大治理，現已初見成效，當然回到兒時的沱江尚需時日。

作家舒乙的一篇文章，在談到國內培育個頭大、外表光鮮，好看不好吃的蘋果，德國人則改弦易轍，重新食用小而醜的天然蘋果後，感慨系之地寫道：“跟別人學往往容易走彎路，往往慢半拍。別人走入誤區，你也走入；別人走出來了，你卻還執迷不悟，幹得火得很。我們市場上的大蘋果、大草莓都屬於此。”斯言誠哉！其實何止蘋果、草莓之類？我們在許多方面不是正重蹈別人覆轍，以消耗能源、犧牲環境爲代價麼？誠然，這是如新生命誕生難免的陣痛，但這也是事物的矛盾，正確處理矛盾是我們面臨的課題。

從前的美麗沱江，是多麼令人難以忘懷！如今的沱江，是多麼令人牽掛擔憂！將來的沱江，將會是什麼樣呢？會越來越好，我們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