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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茶記隨筆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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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日,星期四,是一個春日裏的美好的一天。

採茶記隨筆散文

昨日,下了一場迷迷濛濛的春雨,晚上還零零落落地飄着幾絲如煙如酥的細雨,落在人的發上,膚上,輕寒裏透着溫潤。校園的水泥籃球場上只積上了一層薄薄的雨水,卻濺溼了孩子們的追逐與嬉笑;跑道上的煤渣還沒有潤透,踩上去軟綿綿的;偶爾從樟樹葉叢竄出的幾隻麻雀或畫眉,嘰嘰喳喳地掠過校園,驚恐之中卻不失優雅的風姿。

清晨,山嵐剛剛收起,春雨初晴的景象實在令人心情舒暢。山川、河流、校園乾淨清爽,草木的枝梢似乎一夜之間就暴長了一寸多長的或鵝黃、或紫紅、或粉綠的嫩芽兒,漫山遍野,甚至於山村青瓦房屋上嫋嫋早起的炊煙也瀰漫着春回的幾分喜氣。

晨跑回來,我聽同事說八年級兩個班要去金子灣採茶,很想參與,一者可以踏青,二者可以會會那位茶場場主學兄朋友。我在學校圖書室工作,沒有任這兩個班的課,因而不能隨班去。好在星期四圖書室不開放,只是內務整理,可以落一落。我請示學校,得到了批准。

金子灣茶場在學校背後的山巒裏,離學校不過二、三公里,是縣交警大隊陳君新開墾的一個茶場——一個向陽的山坡,方圓五、六十畝,成梯成壟的茶行間栽滿了手臂組細、一人多高的桂花樹。今年是採茶的第二年。去年清明時節,五年級學生去那裏採過茶,我隨班而往,青茶與春桂還在我的心裏留着餘香,至於滿園粉紅的桂花的濃香裏滲透着秋茶的清香卻不知什麼時候方面能品嚐了。

學校早餐時,四輛八座校車陸續開進校園,又滿載着學生陸續地開出了校園。校車沿彎彎曲曲的盤山公路徐徐而上,學生放風似的喜悅與興奮在小小的車廂裏洋洋灑灑。有的把手伸出車窗,招徠春風;有的指點着公路坎旁椿樹剛剛發出的寸許長的紫紅的嫩芽兒,口裏好像快要流出口水來;有的看着從枝頭、草叢驚起的一羣羣畫眉或者麻雀,飛掠而又棲落出神……聒噪的蟋蟀還蟄居在才結滿綠莢子的油菜田地裏,布穀鳥也還沒有唱響催促農人的“早鎬包穀”的歌聲。山間羊腸小路在樹叢中若隱若現地出沒,路上牽牛掮犁的農人稀少,偶爾有,也只是一、兩對年過半百,甚至更年長的農民夫妻在田間地頭耕種勞作。這是二十多年來山鄉特有的景象,正值壯年的農民或者去了上海、或者去了浙江、或者去了深圳……改革開放以來,山鄉青春了,而親暱這山鄉的青春的人卻老而弱了。我不禁自問:廉頗若老在當世,又將如何感慨?

松樹林,柏樹林,灌木叢從車窗電閃而逝,一會兒功夫,金子灣茶場到了。四輛校車在茶場茶葉加工廠前的小小的水泥坪場上先後停了下來,司機打開車門,學生魚貫而下。一會兒又倒轉車頭,一溜煙地下山接第二批學生去了。茶場師父招呼學生集中,講授採茶的方式。採茶是用食指與拇指夾住一葉一心下的幼梗的中部,借兩指的彈力再將茶葉提斷。這裏採的是清明前的茶,也叫明前茶,採摘的部位必須是一葉一心,特別講究茶的品質,可以單手採,也可以練習雙手採,雙手採效率高,但是這裏的茶樹培植時間短,還不具備理想的樹冠,採摘面不平整,發芽也不整齊,因而大家單手採似乎還好一些。同學們聽師父講的很少,向廠房四周東張西望的卻多。

鋼結構的廠房建在一個小小的山埡口上,佔地不會超過一百平米,裏面整齊有序地擺着各種茶葉的加工機械,殺青機,炒茶機,捻茶機,有的還說不出名目,也沒有細問茶場的師父,這些機械都是浙江生產的。在加工廠靠山的裏面還修建了兩間平房,既作辦公,也是住房,雖然是小七塊(水泥磚)砌的,裝飾得很好,在山裏卻小而精緻。前面山腳的對面散落着的幾戶人家就是茶場主人的故鄉——龍排溪,因爲那村子裏出了個副縣長,去年在村村通的基礎上又接通了鄰近的幾個村坊,公路既接通了沅陵至鳳灘的公路直通沅陵縣城,又接通了沅陵至張家界公路而直通張家界。左側的向陽的山坡就是我們採茶的茶場。在茶場對面,緊接茶場的背陰的山坡,今年又新開墾了。一半燒了,還栽上了櫻桃樹,看上去極不顯眼;一半還沒有燒,只是用刀砍倒了所有的樹木藤草,一片枯萎的草葉躺在山坡上,那是準備栽種獼猴桃的。茶場的半山腳下有三棟兩層木樓房,一棟是茶場的生活用房,兩棟是當地的農戶。廠房的四周是連綿起伏的山巒。站在廠房的最高處眺望,除了青山與叢林,就是溝壑和隱藏在青山、溝壑、叢林裏的點點村落。

我在流連廠房,流連茶場山色的時候,學生們端着塑料籃子紛紛散佈到成壟的茶場採茶去了。春日裏初升的陽光斜斜地溫馨地照耀着山巒,照耀着茶場,也照耀着靜靜的我,遠遠的溝壑蒙上一層青淡的霧靄,,靜謐而又神祕,喧鬧了一陣的茶場也靜寂下來。我不知道自己被朝陽拉得究竟有多長,只顧迎着朝陽,踩着陽光,走進茶林。依然是去年的梯土,依然是去年的茶林,依然是去年的桂花樹。桂花樹長了些許,貪婪地吮吸着陽光下的雨露,把枝葉舒展得老長老長。梯土上的茶林修剪得很平整,高矮一致,齊着採茶學生的腰身,一簇簇地,卻粗細不一,因而並不整齊壯觀。因爲去年乾旱少雨,許多茶樹都旱死了,梯土上有新翻的泥土,還補栽了一些茶樹的幼苗。野胡蔥在新開墾的梯土上長得格外粗壯、精神。

我加入到採茶的學生中去了,卻不習慣用食指與拇指夾住嫩芽採,只是用兒時習就的方法,用右手拇指與食指的指甲掐住茶葉嫩芽一葉一心的部位小心翼翼地掐,眼、手、心得三到位,既費神又慢,真是積習難改啊。掐着一葉一心的嫩芽,看着嫩芽下面還有一葉或兩葉的嫩茶,心裏實在可惜,總是想掐得長一些。朝陽平鋪在平整的茶樹上,鵝黃的嫩芽茸茸的一遍,努力地向上伸展着,晶瑩剔透。這時,我對品質茶好不理解,極不情願,也只有忍痛割愛而認真地掐一葉一心了。一會兒,公路那邊響起了汽笛聲,第二批採茶的學生也到了。茶場喧鬧一陣又歸復平靜。掌心的茶葉滿了,就順手扔進就近的同學的籃子。掐着掐着,我發現躺在手心裏嫩芽的茶莖斷裂的地方一會兒就黑了,茶樹上的也黑了。我疑惑起來,就試着用採茶師父講的方法採,茶莖並不變色,這也許是品質茶的一部分了。後來,我懷着疑惑問起採茶師父,回答是肯定的,師父還說採茶方法正確的,採茶後,茶樹的採茶處容易發出新芽。養花有養花的學問,讀書有讀書的門道,採茶也有采茶的訣竅,——三十六行,行行出狀元,半點不假。

採茶是一份安靜而又寂寞的活兒,成人還可以持久。要一羣八十多個少男少女,聚集在春光融融的`又是桂花樹園又是茶葉林地,一、兩對畫眉不時竄出,在土薔樹乳白色的花叢裏還有嘰嘰喳喳的麻雀不停地叫着,溼潤的春風輕輕地吹拂着他們的髮梢、眉角,他們又能安安靜靜地採茶多久呢?茶葉還沒有鋪平塑料籃子底子的時候,許多采茶的學生就騷動起來:一些男同學開始“搶”女同學的茶葉,乘她們不注意,有的甚至用着詭計引開她們的注意力,乘機從籃子裏迅速的抓取茶葉,然後是一記粉拳和嘻嘻哈哈地追逐與奔跑;有的在茶樹叢躥來躥去,野胡蔥和一些不知名的小草卻遭了殃;有的看見了山羊,跑出茶場,讓山羊享受一葉一心的嫩茶去了……當然,更多同學在安分地採着一葉一心的茶的嫩芽,噗、噗、噗,茶蕻的嫩莖斷裂的脆響像若干曲節奏緊湊的音樂,在茶園裏輕輕地應和,陽光照在他們的臉上,十分恬靜。

喧鬧復歸平靜。一些同學的籃子滿了,陸續走向廠房去交茶葉,鵝黃的嫩芽,茸茸的,在陽光下閃爍着亮光,十分誘人。

我也賴不住寂寞了,就在一棵桂花樹下的石頭上坐了下來,翻開了早上從圖書室帶來的《島崎藤村散文選》讀了起來。我告別了金子灣茶場的春日,暫別了吮吸春光的桂花樹,也離開了學生採茶的熱鬧,走進了萬里之外的島國的千曲川去了。

不知什麼時候,乾渴的喉嚨把我從日本的千曲川風情裏引渡回來。我站立身子,把書又夾在衣內的胳臂下,太陽有些炙熱起來,蠕動乾乾的嘴脣,看看滿茶場紅的、綠的、粉的採茶的學生,就跳下梯土走向半山腰的木屋,尋水解渴去。

接近中午時分,茶場場主陳君,一個精幹的幹部模樣的人開着皮卡車回來了。還沒有坐下,就數落學生採茶馬虎,茶採得少,對茶樹損壞的倒多,情緒極不滿,要求學校教育好學生。我想這不僅僅是愛屋及烏吧。

吃過中飯,下午的太陽更加炙熱了。這時,我才醒悟暮春時節到了。雖然,下午是一天中採茶的最好的時刻,但是,學生的情緒開始低落,更多的時候卻在桂花樹下躲太陽。一會兒,對面的新開的荒山着火燒荒了。風應火生,更助火勢,飄忽的火舌向上猛竄,吞噬着乾乾的柴禾,噼噼啪啪亂響,煞是嚇人。但是那些經驗豐富的農民早就準備好了防火溝,烈火燒完了荒地,很快就熄滅了,山火併沒燃起來,我們只是虛驚一場。下午,學生採的茶不及上午的一半。

四點鐘的時候,太陽還沒有收斂對山鄉的垂青,學生就乘坐校車回校了。至於廠房裏的製茶機械怎麼殺青,怎麼炒茶,怎麼捻茶,怎麼烘茶,卻不能知曉了。因爲茶場產茶不是很多,機械往往在晚上加工茶葉,去年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