脣齒留香牛肉麪散文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同樣，每一個地方的特色小吃都與當地的民俗風情、生活習性息息相關，它們沉澱出了這座城市的特質，爲這座城市烙上獨特的印記，那些迥異的味道不斷跳躍、瀰漫並存留於生活在這座城市的人們味蕾上，吸引他們慢慢走近，享受、品味、傳播，直至成爲一個城市閃亮的名片和無聲的代言。

來到蘭州，牛肉拉麪是首選。雖然蘭州拉麪在全國遍地開花，但蘭州人習慣說牛肉麪，加上一個“拉”字，似乎就生份了，有距離了。牛肉麪和蘭州人，就像左手和右手一樣親切，無論處在蘭州的哪個角落，只要你一轉身，就能看到它真實的存在，心裏頓感熨貼踏實許多。一百多年來，牛肉麪和蘭州人相依相伴，互相滲透，默契同生，混合着骨子裏的熟悉，活出了蘭州的本真和率性。

到蘭州，你會發現，在其它地方只有單一種類的牛肉麪原來還分爲毛細、細、二細、韭葉、寬、薄寬和大寬這些種類。你會不由地驚歎，在蘭州，牛肉麪也任性。

對於長期生活在中原地區，習慣了喝稀飯的我來說，早上陡然吃上一碗牛肉麪，還是有種小小的不適應。入鄉隨俗吧！到蘭州的第二天早上，我們就驅車來到了一家牛肉麪館。這是一家緊挨黃河的麪館，裝修簡約古樸。即使在晚上，它招牌上醒目的“蘭州牛肉麪”幾個大字還是能吸引大家的眼球。

雖然才八點左右，窗口前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我不由地倒吸一口涼氣。知道牛肉麪很火，沒想到會這麼火。“師傅，來個二細，多放辣子。”“薄寬，不放辣椒。”……食客的聲音此起彼伏，師傅們都從容應對。窗口人員分工精細，揉麪的、拉麪的、撈麪的……各司其職，有條不紊。站在窗口前，看師傅拉麪，是一種絕美的享受。有經驗的師傅兩手握着面劑的兩頭，看似輕鬆地拉拽着，面劑微微呈現出一個好看的弧度，隨着師傅的手上下襬動伸縮，面跳起了歡快的舞蹈，一下、兩下……當你還沒看明白的時候，五線譜一樣的面就拉出來了。只聽“唰”的一聲，就被師傅扔進了湯鍋裏，幾十秒的時間，面浮上來了，如浪裏白條在鍋裏自由自在地遊動着，然後被快速地盛出。一整套程序完美、利索，讓你眼花繚亂又羨慕不已。

找定位置剛坐下，一大碗牛肉麪就端上來了，一股香氣撲面而來。冒着熱氣的清湯、白淨的蘿蔔、紅豔豔的辣椒油、翠綠的蒜苗香菜、五香牛肉搭配着黃亮的韭葉面，在碗裏交映生輝，相映成趣，再加上幾盤精緻小菜的點綴，忍不住就垂涎欲滴了。清湯是檢驗牛肉麪是否正宗的一個標準，它需要在牛骨頭裏熬上十幾個小時，最後結晶出看起來清淡但實質上醇香又回味無窮的湯，它與作家李淮描述的豫菜裏一道名爲“濃後淡”的湯有異曲同工之處。

迫不急待地喝一口湯，香辣滾燙的湯液順着口腔流下去，胃瞬間變得暖暖的。低頭猛吃一通，覺得渾身的毛孔都舒展開來，擡起頭，擦擦額頭上沁出的汗，接着吃。看似平淡的.一碗麪，吃下肚後，卻脣齒留香，久久回味，甚至口腔裏還有一股甜滋滋的味。我想牛肉麪的妙不可言大概就在於此吧！不愛吃麪的女兒也吃得滿臉通紅，扭頭看看周圍的人，大家的動作驚人的一致，低着頭，快速吃麪，快速喝湯，甚至能聽到呼嚕呼嚕的聲音。牛肉麪注重的就是湯濃清香，面韌筋道，辣椒油香而不辣，而且要吃得足夠快，似乎只有這樣，纔算酣暢淋漓。這就像奔騰不息的黃河賦予蘭州人的性格：豪爽、厚道、熱情、真誠。

一碗麪裏有乾坤。這座黃河穿越而過的城市，就這樣從歲月的風塵中呼嘯而來，波瀾不驚地提煉出與這座城市相匹配的獨一無二的面。從牛肉麪誕生的那刻起，它就和蘭州結下了不解之緣，經歷了多年的變遷和演變，牛肉麪和蘭州人就這樣地密不可分、不離不棄了。你愛上它的面，就會想去了解它的人；你接觸到它的人，就不由自主地想去吃它的面。牛肉麪，因爲蘭州人而聲名鵲起；蘭州人，因爲牛肉麪而口福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