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讓座的散文隨筆

搬離單位的住宅樓，搭車上下班。久了，就有了許多故事。

一

一個春日的下午，雨後初晴。也許因爲天雨在家裏悶得太久，那天車上人出奇的多。上車後我終於找到一個相對舒適的站位，既可以立足又有能夠着的橫杆可以抓着。到北門口時，車上乘客已經站滿，車門甚至夾住了乘客的物品。所有的目光都投向車門口。最後硬擠上來一位大叔，大約六十多歲的年紀，手裏拎着鼓鼓囊囊的一個蛇皮袋子，臉色黑紅，紋理縱深，臉上寫滿了歉意。他挪了好幾次，最終把袋子放在車前的高臺上，放在了幾個乘客的腳與腳之間，自己抓住車前的橫杆，站在了第一個車座前。

這一切都是在車子行進之中進行的，看他終於安頓下來，車上的人舒了一口氣。

“拜託，能不能換個位置！”儘管他儘可能的讓自己和包裹緊貼一起以免妨礙別人，依然引起下面座位上一位三十多歲女子的不滿。這位女子皺着眉頭用手快速地在口鼻之間扇着，很明顯，她受不慣從他那裏散發出的氣味。這一聲高亢而堅決，大家的注意力再次被吸引過去。

“坐我這兒吧。”人們幾乎沒來得及注意到那位大叔的窘迫，就聽見女子後面一位中年男子發話了。那位女子愣了一下，迅速轉身向後，顯然，她樂於這個提議，換座位。

中年男子從座位旁邊靠窗的地方抽出一根柺杖，扶着座椅站了起來，人們這才發現，他必須依靠柺杖才能保持身體的平衡。

“你坐吧，我來換。”見此情形，旁邊一位大媽站了起來。她動作麻利，儘管車上擁擠，車輛行進的速度也並沒有減緩，她們還是迅速換了座位。

這一幕鮮活的場景，定格在人們的記憶中。

二

那是一個星期五的上午。十一點多，忙完工作，去單位附近的菜市場買了點菜，匆忙往家趕。每天忙累，家裏幾乎不生煙火。可這天表姐要來咸陽給孩子看病，就提前回家爲她們準備一下。

新買的高跟鞋折磨了我一上午，再加上從單位到車站又有兩站路，上車時我的腳似乎已不堪重負。好在28路車人並不多，一般一上車就能坐上座位。

提着大包小包菜品，終於上了公交車。車上只剩了一個位子，可上車的卻是兩個人。我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對方，放棄了坐座位的念頭：那是個面色蒼白體態孱弱穿更高高跟鞋的姑娘。假如是個男的，又假如是個吃過苦的健壯姑娘，我一定不會放棄的`。

“你坐吧。”那姑娘聲音輕微。也許看在我年長，又拎着東西？

我猶豫了一下，謝過那姑娘還是坐了，腳丫子終於可以暫時放鬆一下啦。

剛過了一站，上來一撥人。其中有兩個老人十分引人注目。一個六十來歲的老太太攙扶着一個約莫八十歲左右的老太太，小心翼翼地上了車。兩人的外貌和神情，一看就知道是母女。

前面的年輕人聽着耳機，面向窗外；旁邊的妹子在閉目養神……我只好站起來，挪出了一個座位。

“謝謝！”那位女兒眼含感激。

“謝謝!”那位母親面帶微笑。

我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真想縮到某個角落，躲開別人熱熱的目光。

若干站後，我開始向車門移動。“謝謝!”，隱隱約約，我聽見有個聲音從後面傳來。

“謝謝，讓座的——”就在車停穩，車門打開的瞬間，這聲音又一次從後面飄來。我擰過頭，看見一個眉目很美的優雅女士向我招手。從所處的位置、上車的地點以及神情舉止來看，她並不是那對母女的相識。

我回味着女士讚許的眼神，心裏莫名的激動與自己的年齡極不相稱，就像小時候得到老師表揚一樣。

三

這是週末。

座位上多是老人和孩子。老人要送孩子去各種各樣的輔導班學習。

上來一個六七歲的小姑娘，胖胖的圓臉粉嘟嘟的，黑而亮的眼睛在細密的長睫毛下忽閃靈動，挺可愛。身後跟着她的奶奶或外婆，一位舉止優雅帶着書卷氣的老太太。

有人站起來，給這孩子一個座位。

“謝謝阿姨!”孩子很有禮貌地謝過讓座的人，自己卻並不坐下。轉身對旁邊的老人說道:“奶奶，您坐。”

立時，車子裏一片寂靜。仔細看那小姑娘，身穿公主裙，白絲襪，頭上用黃色絲帶盤起兩個髮髻，越發可愛了，從她的鞋子就能推斷，她是學跳舞去的。

“這孩子真懂事，心裏想着奶奶。”旁邊座位旁揹着書包站着的一位爺爺讚揚着。

“是啊是啊，如今的孩子，想着他人的沒幾個了。”剛纔讓座的女士附和着。

一個小孩默默站起來把自己的座位讓給了背電子琴的爺爺。立刻又引起了一陣讚揚。

“不是我們的孩子自私。孩子小，要靠大人引導。”小女孩的奶奶不緊不慢地說。

孩子奶奶的話如珠玉金石，擲地有聲，久久在耳邊迴盪。

其實，不只在車上，生活中不也一樣嗎？小小座位，折射出了世態百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