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睡覺了散文

秋夜，米色的窗簾垂掛在窗邊，黃色檯燈的光韻在屋中四散開來，溫馨且溫暖，我在這抹黃韻中側身半躺着看書，偶一翻身手碰到熟睡中兒子的額頭，感覺有些熱，低頭細看，小臉通紅，忙拉開抽屜取出體溫計，38.5度。我看了一下時間，10點左右，心想着這個時候小診所應該不會關門吧，先打一針退燒針再說。隨即套了一件上衣，把兒子喊醒，抱起來對婆婆說了一聲就出去了。

小區睡了，夜是寧靜的，牆角的秋蟲時斷時續，偶爾幾聲犬吠從遠處傳來。我給兒子又裹了裹衣服，加快了腳步，藉着路邊暗黃的燈光看到診所的大門緊閉，仍抱有一絲希望去敲門，喊着醫生。這時，從鄰居家的二樓傳出一個男的聲音：“別喊了，醫生今天下鄉了，沒有回來，到別處看吧。”

我摸了摸孩子的頭，很燙。心想這可怎麼辦？焦急的眼淚瞬間流出，擡頭望了望天空，只有幾顆星星在高遠的天空若隱若現，卻沒有月亮。兒子不知什麼時候從帽子裏探出頭仰起小臉望向天空，奶聲奶氣地對我說：“媽媽，你看，月亮已經睡覺了，還幾顆星星沒有睡，是不是陪着我們啊？”一股暖流瞬間遍涌全身，微黃的路燈下，我望着兒子仰向天空發燙的小臉，多像一個小月亮，詩意的美。

“走，兒子，媽媽帶你去醫院。”我抱緊兒子快步返回，喊醒熟睡中的大寶：“大寶，快，快醒醒，弟弟發燒了，你抱着弟弟，我們去醫院。”

“媽，我還穿着拖鞋呢。”

“不用換了，快走吧，記着穿件厚衣服，打一針就回來了。”

露重的秋夜，空蕩的街道上偶見三兩行人步履匆匆，路兩旁的店鋪都已關門，霓虹燈的廣告牌或紅或白閃動着，發出刺眼的光。路兩邊的梧桐樹在秋風蕭瑟下低頭搖曳，一種說不出來的暗淡和寂寞籠罩着整條夜晚的街道。

路上，我怕兒子睡覺，就不停地與他說話：“大寶，抱緊弟弟，一會兒就到了啊。記住，你已經長大了，以後爸爸不在家的.日子，你就是我們就唯一的男子漢，你要和媽媽一起承擔生活中的風雨。”“嗯，我知道了。”兒子似懂非懂地哦哦回答着……

那些年獨自前行的日子，就像秋夜的風一樣拂面而來，雖涼不寒，卻浸潤在我平凡的生命裏。已經記不得有多久了，我始終掙扎、奔波在生活的風雨中，不曾後退，也沒有理由後退。

畢業那年，爲改變貧窮的命運，改變與父輩不一樣的生活，一個人在大雪紛飛中奔向了夢想，走出了小山村，走出了家門，走向了遠方。那年的6月，因公司主管連續幾個月剋扣我們的工資，我帶着那個部門所有與我一樣被剋扣工資的外地姐妹找主管評理，半路就被截下來說給解決，數日後，仍沒有迴音，第二個月工資照扣，然後，我帶着姐妹們以解決此事爲由開始罷工，罷工三天後，驚動了老總，最終的解決方式，殺一儆百，剋扣的工資一分沒要回來，我卻因罷工一事而被開除。

我又一次面臨找工作、面試、排擠，多少次當我站在異鄉的大街上，面對光怪陸離與繁華美好的城市，想到身後的家它本身的宿命與現在的自己，我思緒翻涌。告訴自己，不能聽任命運的擺佈，從哪跌倒就要從哪爬起，因爲上帝在關上窗戶之後，可能會忘記再爲我開另一扇窗，而我應該把哭泣的精力用來給自己開一個通往另一處陽光的出口。

就在我單身漂泊生活的6年後，如一隻流浪的小狗被人撿回家，從此有了屬於自己的窩，一份能夠養活自己的工作，一間乾淨的房間，幾本書，一個懂你的人，這樣簡單的生活，足矣。然造化弄人，原本在一起工作的那人卻因工作調動，去了另一個城市，命運始終“優待”我，此生註定是單身。苦笑中，我這樣調侃自己。

剛結婚那會，家裏、工作還很單純，除了無盡的思念，一切都還好。孩子的呱呱墜地，幸福降臨的同時，煩惱也隨之而來。

記得孩子還不滿月時得了肺炎，充滿蘇打水的醫院的小牀上，弱小的孩子頭上、鼻子裏插着輸液和氧氣管兒，我骨子裏殘存的那點堅強在見到孩子的那一刻瞬間瓦解，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

無數個日子，我就這樣守着一盞燈、一爐檀香、一杯茶、一本書，與孩子一起讀書、聊天、成長。二寶的出生，忙碌與擔心的日子又重新來過。但是，曾經的過往讓已近不惑之年的我，終在無數次的面對自己時化爲釋然、默然接受之後的從容、平和，就像秋天的果一樣，積聚成甘甜。早已習慣生活的簡樸，始終保持着謙卑樸素，粗茶布衣，碼字散步，淺笑如花。記得在哪看過一句話，“一個人，沒有同類。然而，又何需同類？”哪怕深夜的天空只有幾顆閃爍的星星，也要相信，月亮在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