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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場告別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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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就想寫出來,那一場告別。

那一場告別散文

2007年,9月,28日。上午。太谷師範,階梯教室。

這所學校其實已經不叫太谷師範。

作爲中師的太谷師範,1949年,共和國成立前誕生,幾十年了,都以4月10日爲校慶紀念日。隨着國家教師教育政策的變革,中師快速消亡,學校逐漸開始辦大專——初中起點“3+2”大專、五年制大專、高中起點三年制大專。於是,學校的名字自2003年起不斷變更:晉中師專太谷分校、晉中學院師範分院。而今,要與兄弟的太行師範實質性合併,成爲晉中學院師範分院的一部分了——這樣說來,這所學校就將不再獨立地存在了!

或許因爲仍舊身處這所校園?始建於晉,現存爲宋代建築的白塔依舊;始建於孟家,後爲孔祥熙所購的孔家宅院依舊。雖然它們都在不同年代、以不同方式割了出去,但它們就在身邊,就在太師人的精神世界裏。

或許因爲仍舊身處這所校園?老槐枝繁葉茂,廕庇太師兒女,丁香芬芳縷縷,醉滿師生心田。樓宇不高,盡浸文脈,場院溫馨,恰宜流連。

遭遇一次次更名,太師人的精神,一直還算平靜。

但。

近日,莫名的不安,甚至躁動,在師生中,恣意蔓延。

因爲,國慶長假後,我們將舉校遷往榆次。

這當然並不意味着這所學校的消亡,而恰恰意味着它的重生,但,卻又着實意味着太師人與這校園、與這片土地的永遠告別。

幹部會開過了。教師會開過了。還好。

現在,在這階梯教室,要開的是學生骨幹力量會:學生黨員、預備黨員、入黨積極分子、團委學生會幹部、班團幹部。通過他們,平靜學生中的不安,躁動。

我,面對着我的學生。

先,讀着我自己近日寫的一篇文章,《塔影?塔鈴》。

“一座千年古塔。一所與共和國同齡的學校。從這所學校畢業出去的學生已近三萬,近三萬畢業生珍藏的畢業合影照上,大多有古塔的雄姿。”

我儘量控制自己,儘量平靜,平靜。擡頭,學生們神色鄭重。

“。塔影投來,投在我的心上,塔鈴響起,響在我的心間。人們啊!明天,在新的校園,甚至,在更遙遠的未來,會忘記這塔影,會忘記這塔鈴嗎?”

我有些哽咽。臺下,抽泣聲。

“。仰頭,我答:不,不會。塔影清晰。塔鈴分明。”

想起來,當時那樣言之鏗然。

接着,我和學生們聊我家的太師人。

我的姑父是上世紀六十年代太師畢業生,在我還沒有成爲太師人的年月,他的身份便吸引着我;在我1978年進入太谷師範讀書進而有幸留校教書之後,和姑父的每次見面,太師的過去、現在,甚至將來,都一定是一個重要的話題。我的姨姨和我同年考入太谷師範、我的妹妹弟弟甚至表弟表妹陸陸續續來到這裏,在這裏成長,從這裏健康走出。我的'妻子同樣畢業於太谷師範,我們在這裏相識相愛成家立業,這裏,就是我們的家。

臺下不再安靜。我欣然,同學們各自念起了自己家裏的太師人——父母、長輩、親友。

對,還有兒子。我的兒子生在太師校園,長在太師校園。最近也是因了學校的搬遷,寫了一篇文章叫《綠葉對根的情意》。

“遠離家鄉的兩年多裏,讓我對家鄉的一些東西產生了強烈的歸屬感。每次放假回家,這些地方都是經常想去看看的。太谷師範就是其中之一。”我向同學們轉述。

忽然就說起了一件自己也是多年以後才知道的事情:

上世紀八十年代,學校校舍高速更新,樓房逐漸取代着平房,空出的場地經過平整,擴大着操場。有一年暑假前,翠同學她們接到學校通知,要她們把自己的所有衣物都搬離原來的宿舍,這宿舍暑假期間就要拆掉了。自己的東西,翠同學她們當然全都打包起了,不過,她們還把這將要拆掉的房子打掃得乾乾淨淨,連窗玻璃也一再地擦了又擦——這是她們的宿舍,她們要留一個永遠潔淨如新的家的記憶給自己。

臺下,滿是唏噓。

是的,我們不只是自己和這校園告別,我們代表着近三萬的太師學子太師人!

唯有文明地告別。

唯有文學地告別。

唯有詩意地告別。

同學們!回到自己的教室去,和班上的同學好好地交流。把一句話寫在黑板上:“親愛的老師,讓我們共同上好太師校園最後一次課!”每節課課後都要保留,直到今晚下自習,黑板上就只乾淨地留下這句話。我說。

同學們!離開教室前,把教室打掃乾淨,把桌凳擺放整齊。乾淨的教室,整齊的桌凳,是我們的告別儀式。我說。

同學們!今晚宿舍的燈將亮到12點鐘,方便大家整理行李,也讓燈光和星光相映,照亮校園!我說。

靜默。散場。安靜地,我,和我的學生,最後一次,走出這階梯教室。

29日下午,偕學校留守處工作人員檢查校園。

乾淨的校園。

整潔的宿舍。

桌凳儼然的教室。

黑板上的那句話。

幾次,我沒能忍住自己的眼淚。

如果可以穿越,我願意無數次回到那個時空。

人生就是一場場告別,無論你是被動接受,還是主動選擇。面對告別,我們無所逃遁,有的,只是對告別方式的講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