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河南打工兄弟散文

這是一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陳年往事了。儘管已經塵封久矣，但是，往事中的主人公卻讓我不時惦念；他的淳樸、勤奮等優秀品質，更令我始終感動……

那是在上個世紀90年代初期，我剛剛參加工作時發生的事兒。當時，大學畢業生已經不包分配了，我卻幸運地成爲一名國家公務員。工作之餘，自由的單身生活逍遙得近乎無憂無慮。在一個極其平常的地方，結識了往事中的主人公——小羅。

由於不滿足於單位食堂的乏味菜品，一日三餐我便時不時地要到外面“打游擊”。在一個百無聊賴的週末，因爲昨夜玩了個通宵，昏昏沉沉地睡到下午才清醒。起牀後飢腸轆轆，便出門找飯吃。來到宿舍旁邊巷子裏那家熟悉的小食店，離晚飯時間還有好一陣子，故店裏沒有客人，幾個夥計正湊在一塊閒談、嬉笑打鬧。只有一個小青年躲到僻靜的角落裏埋頭看書，瞅着面生，大概是新來的。草草地果腹後，我便轉身離去了，也沒有太留意那個小青年。

作爲小食店的老顧客，去得多了，每次都能見到那個小青年得空就翻翻書的樣子，終於勾起了我的好奇心。隨意攀談得知，他從河南信陽到此打工不久，姓羅、僅小我兩歲，名字記不清楚了，反正後來我就喊他小羅。小羅身材有些單薄，面色略顯蒼白。由於自己的'大學同學中就有河南信陽人，當拉扯起熟悉的話題時，我們都很高興，特別是他的臉上綻露出了難得的笑容……而真正密切相互之間的關係，得緣於後來發生的兩次“失竊”事件。

一次“失竊”事件是發生在我的身上。有天黃昏時分，我騎着剛買不久的賽車，興沖沖地滿城轉悠一圈後，照例到小食店來吃飯。飯後忙於回去看球賽就匆匆走了，臨睡時，突然想起賽車還停在小食店外，趕緊下樓去找。小食店已經打烊了，外面哪有賽車的蹤影哦！平時巷子裏一直人流不息，賽車恐怕早就成了小偷的戰利品了。那可是近兩個月的工資啊！心急如焚的我一夜難眠。第二天，在省城開會時都是心不在焉的，傍晚回來後便再次來到小食店。本不懷任何僥倖，只是想找小羅聊聊以解苦悶。遠遠地，居然看到我那輛嶄新的賽車就停在小食店外。這是咋回事？昨晚來過明明不在嘛！原來，是小羅幫我看管的，因爲不知道我的電話和住址，只好夜裏扛進店裏，白天營業時間再放回原處。怕我擔心，他還專門抽空到我單位來過。感激之餘，我對小羅又多了一份敬意！

另一次“失竊”事件是發生在小羅的身上，他卻倒黴多了。那時我已經下基層掛職鍛鍊了，偶爾回來還是愛去小食店坐坐。有一次，不見小羅忙碌的聲影，問過其他夥計方知，他被帶到派出所問話了。事發經過是這樣的：有個客人在小食店就餐時手機不翼而飛了，而小羅一直負責那桌的服務，事主憤怒地盤問時他只是一個勁兒地道歉卻不辯解，就被誤當作重大嫌疑人了。我隨即趕到派出所。事主我也認識，在自己極力擔保下，加之民警的勸解和老闆的賠禮，終於同意不再追究了。過後，我問小羅爲啥不想法洗刷不白之冤，他淡淡地笑了笑，自己沒幹就不怕，客人謾罵幾句出出氣是應該的，況且不願爲此得罪老主顧。我的“傻”兄弟哦！

實際上，與小羅的深情厚意，更是在日常生活的點點滴滴中建立的。

賽車失而復得後，我多次請他吃飯都被婉言謝絕了。後來，經不住再三邀請，他答應了去我的宿舍坐坐。在書堆如丘的屋子裏，他始終手不釋卷，格外放鬆地同我交談着。殊不知，小羅還是個中專生，因家境窘困，他便辭掉收入微薄的村小代課老師的工作，隨堂兄到此地打工。後堂兄又到經濟更發達的沿海去了，由於老闆看重、工錢可觀，他就一直留了下來。

當時，小羅已經取得函授大專文憑，正在準備全國統一的律師資格考試。那可是他今後另謀出路的希望啊！我知道小羅是不需要同情和憐憫的，買書送他決然不行，便把自己讀大學時的法律專業書清理出來給他。起初他有點推辭，我反覆強調都是些舊書、自己用不上了，他才如獲至寶地欣然接受。

我經常到小羅與別人合租的住處看望他，見到自己的贈書派上了大用場，還頗有些成就感呢。慢慢地，我發現那厚厚的一摞書變得越來越少，心裏稍有不悅。他察覺到我的神情，慌亂地解釋所有贈書都仔細讀過，有些過時的書賣掉後換成了新書，並拿出記得密密麻麻的筆記本讓我過目。艱難的條件下如此精打細算、刻苦用功，我着實深受感動！

爲了方便與小羅的聯繫，我把自己的電話告之，並叫他有啥事儘管找我幫忙。但是，他卻不願給別人添麻煩，僅僅主動給我打過兩次電話。

一次是我們相識後第二年的春節前夕。小羅一大早打來電話說，他要回家過年同我道個別。當時，我發高燒正躺在牀上，他聞聽後一會兒就趕到了我的宿舍。我知道春運期間人車擁堵，有氣無力地聲稱自己不礙事，叫他抓緊時間走。他細心地詢問了我的病情後，樓上樓下地買藥、打水，陪着聊天，還做好了午餐送來。很快地，下午我就退了燒，在他臨走時，想把單位發的土特產相送，他執意不肯。對他的見外我有些生氣了，他才挑了兩幅掛曆帶走……

春節大假不知不覺地過完了。上班後第一天上午，我偶爾經過小食店，意外地發現小羅身穿工作服正在打掃清潔。記得河南農村好像有個習俗，一般要過完元宵大年才能出遠門，包括外出打工亦如此，而他爲了多掙得點錢，只在家裏呆了一個星期。另外，許久後我從老闆那裏才得知，春節前爲了照顧我，他當天的車票作廢了又不易再買，爲此還晚回家了兩天。他卻從未吭聲向我提起過。剎那間，歉疚與感慨交織在一起，涌上我的心頭。

小羅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給我打電話，是在同年夏季的一天。他聲稱家裏有急事要馬上趕回去，言語中吞吞吐吐、含糊其辭，似有不再回來之意。當時，我恰好在外省出差，只得在電話裏與他依依惜別。互道珍重後，他便從此杳無音訊……

在小羅剛剛離開的那段日子裏，我的生活一如既往、波瀾不驚。然而，每每憶起與他相處的片斷光陰，總是百感交集。這些年來，自己逐漸增多的社交圈子裏，奸猾勢利、鮮廉寡恥者有之，安於現狀、狗苟蠅營者有之。當然，亦不乏心地善良、懂得努力之輩，只有小羅給予我的感動是最深刻的。雖然我們的人生際遇不同，但是，他的淳樸、勤奮等優秀品質，卻時時激勵着我逆境時恪守做人本色，真誠、踏實，順境時不忘居安思危，進取、拼搏。

我知道小羅還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相信他一直在不斷努力着，或許是希望有所成就後再與我聯繫。兄弟，哥也從未放棄過努力，讓我們一起分享和感悟這個過程的酸甜苦辣，不是更好嗎？如果這篇懷念文章能夠發表，如果你能夠看到它，儘快和我聯繫，好嗎？

我想念你，我的河南打工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