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杜鵑的散文

慢慢地踱步經過教學樓側面時，眼前驟然一亮，默無聲息地生長在長長的花壇一角的幾株杜鵑花開了。

暮春的晨風溫柔清新，處處瀰漫着翠綠色的青草味兒，飄逸着若有若無的鮮花的香味兒。輕輕嗅一嗅，頓時感到神清氣爽。東方，玫瑰色的朝霞，，已經鋪滿了天空，胭脂似的朝陽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喜滋滋地升起來。遠遠近近悠揚婉轉、清脆嘹亮的鳥鳴聲，此起彼伏，愉快地應和着。

沐浴着晨風的感覺真是奇妙，不知不覺邁開了步子，在熟悉的校園裏自在地轉悠起來。誰知剛剛轉了個身，眼前就是一片驚豔。

帶着幾分驚喜，幾分憐愛，很自然地停下步子。驚喜裏帶着微微探索的目光，一直籠罩在花壇裏，目不轉睛地看着正在怒放的杜鵑花。

花壇裏盛開的杜鵑花有七八朵，另外尚有十幾枚含苞待放的花蕾。怒放的杜鵑花，是一種清麗的水紅色，清新耀眼。五片花瓣輕盈自在地圍聚在一起，構成了一個好像演奏着春天樂曲的小喇叭；幾片花瓣的中間，簇擁着十幾根纖細的絳紅色花蕊，似是心靈的歌聲在優美地吟唱。溫柔清涼的晨風陣陣過來，嬌羞的花朵、青綠的葉片、纖細的花枝隨風起舞，煞是可愛。一縷縷淡淡的馨香，宛如遙遠的天庭輕輕飄過來的仙籟，多情地縈繞在耳邊，餘音嫋嫋，不絕於耳。

仔細看看這幾株杜鵑枝上豔麗的鮮花，若是說恍若落下了一片輕盈的朝霞，似乎有些誇張的意味。因爲，眼前花壇的杜鵑僅僅數株，還渲染不到彩雲般讓人目眩的一片。花枝上原來經歷了一個寒冬冰霜雨雪洗禮的葉片更加抖擻着精神，用淡淡的綠色映襯着豔紅的花朵。枝頭上、鮮花邊，一枚枚剛剛探出頭的葉芽，不顧自身的微小，極力呈現着有限的一抹綠意。花壇裏，不遠處的迎春花已經是滿身青綠，一棵棵零星的三葉草，也不失時機地挺起了身腰，每根纖細的嫩莖上，頂着三片親親熱熱團聚在一起的葉片。

印象中，自從去年底的第一場雪到來的時候，花壇裏好像就沉寂下來。在隨後到來的一陣陣凜冽的寒風裏，日復一日的冰天雪地裏，眼前的花壇裏好像一直都很寂寞，寂寞得近乎孤獨蕭瑟。迎春花柔軟的枝條疲憊地耷拉着，或者懶散地躺在灰黃的地上。春夏季節裏，一棵棵倔強的牛筋草，纏纏繞繞得使人厭煩的巴根草，特別是苗條虛榮的狗尾草，全都不見蹤影。偶爾僅有屈指可數的幾株不知名的野蒿在寒風裏瑟瑟着。引人注目的就是這幾株杜鵑花。記得移栽的時候，這幾株杜鵑花就這樣高；如今，五六年過去了，似乎絲毫沒有長高，也絲毫沒有變得豐滿。枝上不多的綠葉，默默地陪伴着深秋成熟的風韻，在微弱的陽光裏忍受着沉寂的煎熬，無聲無息地枯守着漫漫寒冬的寂寞和無聊。

時而喜歡到這裏來轉轉，雖然從來沒有說過原因，潛意識裏卻十分清楚，就是因爲這幾株貌不驚人、看似瘦弱不堪，但是，花開得特別豔麗的杜鵑。

看着清風裏笑嘻嘻的花朵，無聲地搜索着近半個世紀的記憶，杜鵑花原來在江淮之間、巢湖沿岸十分稀少，或者此地的大部分地方原來根本就沒有。自懂事時開始，童年、少年時期常常到銀屏山區的花木之鄉凌家山村親戚家玩。鄰居就是一位非常靈活、有經濟頭腦的農民，平時愛侍弄花草樹木，他家屋後的院子是一個大花園。每到春天，院子裏都是奼紫嫣紅，五彩繽紛，蜂蝶翩飛，煞是誘人。我去玩過多次，聽說了不少花的`名字，根本就沒聽說院子裏有杜鵑花。

讀小學時，在電影《閃閃的紅星》裏聽到了映山紅一詞，同時，也看到了美麗的映山紅。讀初中時，知道了韶山滿山遍野的紅杜鵑，發自內心十分喜愛紅杜鵑，但是，一直沒機會看到。感到新鮮驚奇的是，老師說杜鵑花又叫映山紅。雖然對杜鵑花還不熟悉，還沒有直觀的印象，可是，心裏對杜鵑花的喜愛又增加了幾分。

新世紀初的一個春天，因爲機緣，到心儀已久的革命老區江西井岡山遊玩了一次。雖然來去匆匆，而且遊玩過程中大多坐在車上，車窗外的風景一閃而過；但是，漫山遍野紅豔豔的花朵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當時雖然還沒到仲春，但是，長江以南的春天來得比別的地方早。蜿蜒曲折的盤山公路兩邊，各種各樣樹木上已經滿是翠綠的新葉，連綿不絕的山嶺上已經郁郁青青。遠遠望去，一片片豔紅的鮮花，宛如天上落下了一片輕盈的朝霞。帶着剛剛萌生的疑惑，提出心中的謎團，一位見多識廣的同伴，立即說那種花是映山紅，又叫做杜鵑花，我瞬間來了極大的興趣。隨着車輛在環山公路上忽高忽低地疾馳，輕盈的目光輕快地飄飛在崇山峻嶺之間。山澗、山坡以及綿綿的山嶺上，處處都像飄飛着輕盈的彩雲，豔紅的色彩令人目眩神迷。不經意間看看車窗外的路邊，青翠茂密的草叢裏，蓬蓬勃勃的灌木叢中，時而閃出一叢令人驚喜的豔紅，啊，杜鵑花！

在黃洋界遊玩時，我特意沿着羊腸小道走下去；沒走幾步，一小片灌木叢裏耀眼的豔紅頓時吸引了我，杜鵑花！我幾步跨過去，微微彎腰，第一次深情地凝視着杜鵑花，五片豔紅的花瓣中，簇擁着一簇絳紅色花蕊，宛如吟唱着樂曲的小喇叭。從此，杜鵑花的形象，深深地鐫刻在了我的內心深處。

以後，慢慢地得知，紅色的杜鵑花只是杜鵑花裏的一種。在安徽南部著名的風景區黃山，除了紅杜鵑外，還有數量不少的白色杜鵑花，優雅地生活在不爲人注目的山澗，或者路邊拐彎處的一隅。驀然回首，看到人跡罕至的角落，或者草叢裏閃爍着一片如銀似雪的純白，真是讓人驚喜。

遠在西南邊陲號稱彩雲之南的雲南省，是我國的杜鵑花王國，有各類杜鵑花三百二十餘種，佔了我國杜鵑花種類的一半還多，佔了世界杜鵑花種類的三分之一。杜鵑花遍佈神奇的西雙版納密林，長滿了具有浪漫傳奇色彩的大理蒼山，特別是怒江和瀾滄江附近的高黎貢山上，簡直就是杜鵑花的世界。除了豔紅色、白色，其他各種紅色、各種黃色，真是五彩繽紛，令人眼花繚亂。除了灌木杜鵑，還有引以爲驕傲的喬木杜鵑，更有在深山野嶺默默地生活了千百年的大樹杜鵑王，更是令人嘖嘖稱奇。就連號稱杜鵑花王國的英國，杜鵑花的品種幾乎全部來自我國西南的雲南省，而且種類也比不上雲南。

忽然間，眼前的一片豔紅輕快地飄搖起來。不知啥時，晨風好像變得有些興奮，面前幾株纖弱的杜鵑好像在愉快地舞蹈，誘人的馨香宛如清新優雅的晨曲，愉快地瀰漫着。枝上豔紅鮮嫩的花朵，俊美優雅，惹人憐愛。可是，這些正在盛開怒放的杜鵑花，自從去年暮春時節開始，經過了赤日炎炎的盛夏如火熾熱的炙烤，望穿了秋水長空，忍受着悽悽的清涼，目送着遠飛的大雁，嘆出了無盡的惆悵，忍受着嚴寒霜雪的歷練，終於等來了綻放精彩的日子。迎春花閃出新春第一抹明黃的時候，杜鵑花沒有羨慕；杏花枝上冒出第一朵花蕾的時候，杜鵑花沒有盲目地惆悵；桃花枝上綴滿豔紅桃花以及梨花枝上噴出如雪的梨花時，杜鵑一如既往默默地吸收着天地的精華，默默地積蓄着生命的活力，終於在百花凋謝的暮春時節，綻放了精彩，讓暮春時節的天地間依然五彩繽紛，豔麗動人。

花壇裏的這幾株杜鵑花看上去毫不起眼，世界上其他的灌木杜鵑花的外形估計也差不多；可是，纖弱的枝上始終都有青青的綠葉。不論春夏秋冬，嚴寒冰雪，都閃爍着生命的色彩；而且，一直都在吸收着每一縷陽光，即使在寒冬，也沒有絲毫放棄對生命的執着追求。杜鵑花的自身總是在不斷地努力着，走過了浮華喧囂的夏季，穿過了淒涼蕭瑟的深秋，挺過了凜冽寂寞的寒冬，終於迎來了花開的日子。兩句詩忽然漂浮在眼前：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遲開的鮮花，同樣引領着一個季節的風流。

眼前這幾株杜鵑花或許微不足道，綻放的鮮花只是映紅了花壇附近很狹小的地方。但是，世界各地千千萬萬株杜鵑，五顏六色的鮮花全部盛開了，整個世界就是一片五彩繽紛的花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