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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外婆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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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的生命中遇到過兩個男人,所以我也就有了兩個外公。我的第一個外公是一名煤礦工人,亡命於一場礦難;我的第二個外公以宰殺爲生,是個屠夫。我的這兩個外公因爲在我出生之前就去世了,所以我也未曾見過,他們甚至連張照片都不曾留在世間。

懷念,外婆散文

春節的時候,去給舅舅表哥們拜年,外婆的那幾間老屋是必經之地,院門的鐵鎖已鏽跡斑斑,看樣子好久都沒有打開過。

從外邊看,外婆家用豬毛當麻刀泥的外牆,它歷經歲月的風吹雨打,依舊是那麼堅固如初,似乎歲月的風沒有消減它的高度,塵埃也沒有模糊它的容顏,它依舊靜默在初春那冷清的陽光裏。於近處撫摸着它,惟有默默地憑弔罷了,憑弔那些久違的快樂,那些流逝的青蔥歲月,和那個湮沒在滾滾紅塵中的時代。

於我生命的字典裏,翻找着關於外婆的含義,時間一晃就過去了這麼多年,回味住外婆家那些清貧而又富足的時光。

那個時候最高興的事情莫過於小住外婆家了,因爲晚上可以和表哥表妹們湊在一起打撲克。我們玩的這種撲克牌的遊戲規則很簡單,單兒管單兒,對兒管對兒,三張爲炸,四張爲轟,大一點的牌管小一點的牌,誰先把摸到手裏的牌爭先恐後地出完,誰就贏了。

煤油燈下,外婆不看我們打牌,她獨自在燈下縫補衣服。都說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我的母親是個笨女人,不會女紅,一生不曾縫補衣物和做鞋,只知道牛馬般地在田地裏勞作。因此在那個年代,我們的棉衣棉褲幾乎都是外婆一針一線縫製的,穿在身上我能感覺到在那簡陋的光陰裏外婆給我縫製的細碎的溫暖。

後來,我的生活有了很大的改觀,離開了那片土地,去了遙遠的縣城,可我很多的記憶都像是我童年的玩具一樣丟失在歲月的拐角了,唯獨關於外婆的`記憶依舊清晰。

外婆的一雙眼睛不花,卻未能用目光丈量出紅塵之路還有多長,還要走多久?

外婆去世的時候,在她隨身的包袱裏,我們發現有一張宣紙,上面記錄着某年某月某日誰誰割肉幾斤,欠了多少錢!那是外公賣肉時人家欠下的賬,據說外婆也曾去要過,但是不知什麼原因一直沒有結清賬。

當外婆的靈牀前面紙灰滿頭飛的時候,我才真真切切意識到她走了,喪失親人的疼痛從膝蓋一直傳遞到心臟,我說不出一句話來,只有淚水在流。

外婆像是一粒種子一樣,已經被親人們種到家鄉那片喚做西塘的土地上了,那粒種子被我們的淚水浸泡,如果也能生根發芽話,枝枝蔓蔓裏都結着我的疼痛。

外婆那一雙裹足的小腳一輩子也沒能走出家鄉那片土地,自始至終在土坷垃裏翻種着自己的生活。

遠方那片黃土之下掩埋的是外婆的靈魂,黃土之上依舊是蓬勃的野草和莊稼。憂傷中醒來,眺望着遠處一望無際的小麥和野草,在那綠綠的麥苗之間,在那土坷垃堆的積雪之上,在那風中搖曳的荒草裏,都難以與我童年時對外婆的殘存記憶對接。想到這裏,我低下頭,淚水滾落在腳下飛揚的塵土裏,泥土開出了一朵一朵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