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外婆散文
人固有一死，有的人轟轟烈烈，有的人輕無聲息。
外婆的去世就象風一樣輕，輕地我都感不到悲傷。不是我無心，而對於外婆卻是一種解脫。
不知道年輕時的外婆是什麼模樣，我只見過年邁的外婆！
或許是女兒嫁的太近的緣故，對於陌生人的一個微笑我會覺地很溫暖，對於三天兩頭吃在外婆家的我們覺得外婆似乎並不親。覺得理所應當並且習慣，這是外婆家啊！
餓了就去外婆家，往往外公是到地裏勞作去了，外婆坐在鋪地整齊的炕上做針線！
見我們進門屁股都沒挪一下，外婆說：餓不餓？餓我就做飯，不餓就等我做完針線再做！
我和弟弟說：呃！不、不餓！
悄然摸進園裏摘黃瓜，小瓜兒瓜籽都不留！我們爬上樹摘杏子，害地滿地狼藉！
外婆在樹下指着大罵：小心你娃的腳喲！看你舅來了不收拾你……
我們忽拉拉跑個精光！耳畔傳來外婆叫：哎喲喲！我留的瓜籽，你把這一幫土匪……
舅是外婆唯一的兒子，他總和我們是一夥的。
每當外婆告我們的狀，舅總是說：嗯、嗯！等我閒了收拾他們！
舅大半輩子也沒閒功夫！
外婆有一天竟病倒了！
舅三天兩頭找她姐討主意，我媽說：就上大醫院看啊！你也當爹的人了，也該操心了，我跑不動了。
媽開始天天給外婆修修補補做壽衣。這裏不好改改，那裏不周正再弄弄，總覺地心裏不踏實！
媽說：唉！你外婆老了，怕是要走了，到時候了！
我說：媽！這人去世總有個過程吧！雖然年紀大了，但身體一直很好啊！
媽說：你小不懂事！這人啊沒法看，有的人你看經常有病，這兒痛那兒痛，反而長壽一點！要是一生沒個頭痛腦熱，一旦年紀大了生個病說沒就沒了，你婆婆自我記得就沒進過醫院！
斷斷續續兩三個月。
先前還要想吃的東西讓我媽做，這會食物已吃不下了，外婆靠輸液度日子。
一面通知親戚來探望，一面媽和舅寸步不離！
雖然病入肓，神智還是清醒的。
外婆囑咐舅請來牙醫，把包的牙拿了。
又示意外公到跟前，眼神依然不屑地說：我要走了，再不和你治氣了，給你打個招呼，以後你愛咋咋，我也不說你了！
休息了一會兒，說話已經很吃力了。
外婆看了看外公，說：我要走了，你還有心看電視？電視太吵了，關了我好走了！
外婆又一次靜靜睡了，面色安祥，呼吸均勻！
晚飯做好了，外婆再也沒醒過來。
村醫看了看眼晴，說：瞳孔散了，沒什麼痛苦，準備後事吧！
媽一下老了十歲，頭髮一半白了！
鄉親們把外婆葬在我家門前，門一開就能看見。
媽說：要不是看見你婆的墳，我一直以爲她還在呢！
我說：媽！你也別太傷心了，天道難違，好好照顧好自己。你這樣，我們難受，放心不下你，我該怎麼辦呢？
媽說：這我知道，我不傷心，就是心裏難受，過一段就好了！
舅還是那麼忙。
偶爾帶來幾個時令果子，順便訓訓我：你什麼時候回來？別外面亂跑了，你媽年紀大了，你不管嗎？
我說：噢噢！我正在努力嘛！
舅對我媽說：我夢見咱媽了，說帶的衣服少，冷！
媽說：你去買些白紙青紙來，我做身衣服。對了，我這就討點新棉花去。
媽剪了一套戲裝樣的小套服，做了一身粘着新棉花的棉衣。裏面加上紙錢給舅，說：我就不去了，你把衣裳燒在墳上去！記着錢要燒盡，不要缺角少字的。
我也想去，其實是想看個究竟！媽說：小孩子就不去了！
舅虔誠地走了，不一會，遠運望見煙霧慢慢升起！
小雨過後，太陽出來了。
太陽一出來，空氣中到處是泥土的清香！
喜雀兒“喳喳”一叫，舅來了！
我說：舅！帶好吃的沒？
舅說：今兒個沒！你就知道好吃的`，我還餓着呢！
我端上媽做的麪條，舅問：蒜呢？
我說：沒蒜！園子摘兩個黃瓜能行不？
舅說：很行！
一口氣吃了兩碗！
舅說：我昨晚夢見你婆了，說房子漏雨又漏風。剛纔我去墳上看了，竟然被土哈哈打個洞，我剛纔找土填上了！
我說：嗨！要弟在弄個逮兔圈捉了來！
舅說：你不會捉嗎？
我說：我不會！
舅說：我也不會！
媽說：捉那幹嘛！那也是一條命。土添上就好了，把水路也掘掘，草也除除！
舅說：嗯嗯！我去弄。
偏偏比往年雨水多，雨一下到處是事兒！
舅依舊爲了生活奔波，偶爾打個電話，得空也來我家看看，順便去外婆墳上看一眼！
歲月象一條河，日子在一天天緩緩流淌！
舅不經意間會來，我也習以爲常了。
來就和我園裏搶黃瓜！
舅把土黃瓜背在身後，讓我猜中就吃大個的。
我張口就來，次次猜中！
舅說：哎呀呀！真個就看見一樣嘛，還猜個啥，還是你吃大的吧！
媽就看着我們笑，說：看你們哪象個舅舅外甥！
舅對我說：我前兩天夢見你婆了，說腰不舒服，象有什麼東西壓着了！我去看了，坡上土軟，有棵楊樹倒了，正好塌在墳上。我一個拉不動，找繩子拿上山刀幫我去弄！
我說：你自己不看勤點，每次都要給你託夢，這也太那個了，說出來誰信呀！
舅說：我信！
媽說：聽老人講人剛去世惦着家裏人，所以常夢見！
暴雨一連下了兩三場。
一次大過一次，超過了所有人的想象。
洪水一來，什麼都沖走了。
衝的地動山搖，鄉親們一眼絕望！
晚上睡覺聽見山上樹倒的“咔嚓”聲，我們一夜沒敢閤眼。
第二天早上，滄海桑田，我家門前的半邊山坡塌了，落下的泥石流淹沒了一切，外婆的墳不見了。
洪水慢慢退了。
太陽又一次升起來！
舅望着亂亂的山崗，說：怎麼會這樣？這可叫我該怎麼辦吶？
我說：是啊！我們該怎麼辦呀？
舅說：每次你婆婆有什麼事都會託夢給我，不如這樣，我們要不等等信息……
我說：我們這邊政策好，國家統一救災！外婆那邊會不會也統一安排？如果是那樣，真是太好了！
舅說：嗯！這倒有可能。都要改革嘛！
風吹過山崗，烏雲在退，天氣要轉晴了！
外婆，你在天堂還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