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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羅網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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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漁網囚住了魚龍,像蛛網織住了歲月,在這弗聞其聲、弗見其形的彌天大網下,我們這號稱萬物之靈的龍種當真是被逼出了龍門,成了刀俎上的魚肉。而這把刀又頗不爽快,那泛着寒光的青刃只在伸長的頸上磨來蹭去。如潑皮牛二,張揚其痞性;如朱門惡少,炫耀其裕闊。恨哉,網絡!

網絡,羅網的散文

網絡之大,無遠弗屆。大抵天上地下、角角落落,都難逃其法眼、難脫其魔掌。惱人的鼠標輕輕一點,能把個徐霞客活活氣煞。管汝是壯遊、漫遊、逍遙遊,還是呢,黃山遊、洞庭遊、天涯海角遊,只要鍵盤敲定、鼠標輕點,任你是多麼的腿重腳沉也可輕輕鬆鬆的暢遊八極、來往今古了。這樣想想,那些攀巖跳澗、跋山涉水的徐霞客們無名火起是頗可原諒了。

當然,網絡的囂張氣焰還不僅僅如此。那些號稱“於學無所不窺”、“一物不知,君子之恥”的矜博古人,遇到網絡怕也會呆如木雞、噤若寒蟬吧!十六世紀末年,培根在給伯利勳爵的信中說:“天下學問皆吾本分。”如果此公生在今日怕是不會如此大言不慚!且別提紛復龐雜的學問世界,詩情畫意的感性天地網絡一到也會頓然花容失色。給王維的輞川別墅裏裝上一臺電腦,讓這號稱“詩佛”的摩詰先生一窺“internet”的境界,怕是那清絕靜絕的五言絕句定會喧鬧許多、嚇跑不少。還有那臥龍崗上、茅廬之中倘若有了臺雄睨環宇的電腦,諸葛孔明想必也要發瘋,世人皆成爲洞察世事的先知,那縱橫捭闔的《隆中對》又和誰來晤談?呵呵!

當然,這該死的蠢物令現代人也尷尬不少。那橫空架起、地底穿梭的電纜、網線,電流正在其中追風逐日般呼嘯飛馳,供給着這詭譎的蜘蛛進行結網。這貪婪無饜的食蟻獸,這糾糾纏纏敏感的千肢章魚,張牙舞爪,吞吐着好戰的氣息,一如古羅馬鬥獸場上鬥士身前的鬥牛,向人挑釁。可惜,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繁複的人同繁複的電腦鬥智,勝得少,敗得多,總是。

鼠標,在手下加速回旋,食指已累得氣喘吁吁、苦苦哀號,期待大赦。還有那聲如巨雷的敲擊鍵盤聲,耳神經已離衰弱不遠。但傷痕累累的心猶有不甘。像武陵人入了桃花源、像四十大盜入了芝麻門,大睜其目、大伸其舌,惶惶恐恐中會深深體會到孫猴子在佛爺爺手掌中展閃騰挪的無奈。可恨的是齊天大聖不曉得天際那巍巍擎天玉柱會是捲毛黃髮先生的區區手指,而我們是明知道對方身懷絕技卻猶做困獸鬥。想想,心神不寒而慄。

這狀如垂天之雲的羅網從天而降,聲勢奪人,意欲把人們心底那一點點自信壓榨乾淨。能補天的.女媧再也挽救不了自己的子孫了,子孫們失落的心緒面對的總是茫然,即如一葉孤舟在茫茫的大海上打轉、徘徊,徒呼奈何。面前的魔網越收越緊,像孫大聖頭頂的緊箍兒,唸咒語的白胖禿頭躲在黑如墨染的幽冥深處竊笑,笑這羣聳肩攤手的“授業恩師”,“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在這裏得到了彰顯。

想想,倉頡造字,而反以“倉頡”二字來命名這位字海始祖。一刻刀,一支筆,一滴墨又彙集了這浩浩湯湯、橫無際涯的書海,幾欲將人泅死。剛剛探出頭又招來一個惡魔般的網絡,如海,胸藏萬匯、氣吐古今,真是把人活活羨煞、氣煞。但轉念一想,便會釋然許多,這厚疊如山經歷了幾千年的寶藏,不呵去厚積的灰塵,捆紮打包,交付給網絡來慢慢打理,當真是對不起那些傾盡心血的前輩先人。就像一位祖父傾盡一生吟哦出了幾首詩文,臨近終了,也要子孫編訂成冊、刊刻成集。這是先人不便啓口的囑託,這是子孫會然於胸的心意。所以,大可不必負氣。

時空再也不是淺斟低唱、悠然飄然的時空,老祖母手中的蒲扇也早已邁過電扇跳轉到了空調。日行千里、夜走八百的寶馬良駒見到今天的寶馬、別克等鐵面怪客怕是要大呼“世無伯樂”,又何必談那些令驛丞、書郵汗顏的電話、手機。這樣一個世界,網絡的出現便不是一個偶然了。

網絡,羅網,縱然如海,也無非是一頃汪洋。我們既能悠然的在如海的書籍中解纜問槳、興而遊之,面對如海的網絡又何必學那不爭氣的河伯望洋興嘆。這從我們頭腦裏、指顧間流析出來的羅網,終也似織女玉婉下的匹匹錦緞,註定爲衣爲裳。我們本不是氣量狹小的周郎,何必要負一時意氣,自縛手腳,反受其累,讓其網住了心魂。想想,網絡也無非是古驛丞胯下的千里馬、哥倫布手中的指南針,登高者的望遠鏡、演講者的擴音器,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