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禮 -散文隨筆

　　喪禮 _散文隨筆

冬天的夜晚寒風刺骨，月亮孤獨的懸在天際，衝破厚濁的空氣，發出絲絲縷縷幽暗的閃光，嘈雜的吹打聲打破夜的深沉。男人精疲力竭的熬到了下班，好不容易擠上一輛公交車，車上沒有一絲細縫，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全是人頭。

匆匆吃過晚飯，便拖着疲憊的身體往鄰居家走去，這也正是吹打聲傳來的地方。在農村，這樣的熱鬧並不常見。

“嘿，在這邊，在這邊”，一個四十出頭的女人一邊手抱着她的養女一邊手使勁的揮舞着。

男人目光循着聲音在人羣中回掃了幾次纔看到她老婆，高興地走了過去。

“還好沒等你，要這個時候過來都沒得坐了”，女人得意的講着。

“果然是呢，趕巧週五，人也多點”，男人看了一圈，確實很多人。

小小的戲臺上，邊緣的中央放着一張四方桌，桌子前方擺着一對白燭，之間有個小爐子，插着幾根香，桌子中間立着一幅照片，戲子一男一女穿着孝服側身跪在桌子兩旁，頭面向觀衆，賣力地上演着一場哭喪戲碼，此刻已經滿頭大汗。

“不知道他們倆在唱什麼，我半天一句話也沒聽懂呢”女人有點抱怨着。

“管它唱的是什麼，就聽着玩了，唱的多像那麼一回事，腔也不錯”，男人讚賞的說着。

“那倒也是，話說辦的這麼熱鬧，即便現在家裏有錢了也不常見，上回你伯伯死時就沒這麼風光了”，女人繼續對着男人說道。

“對啊，這死的值了，真有面子，這家孩子捨得花錢。我孩子要是到時候也能這麼給我辦辦，嘖嘖”，旁邊一七八十歲的老人說道。

“拼死拼活賺這麼多錢還沒來得及享受就沒了，平時身體病痛也不捨得花錢看病，這倒好，等去看病了又遲了，”，旁邊另一人說道。

“他自己看的挺開的，平時總聽他說生活真真假假地怪累人，走的那天，平靜地把自己的後事安排妥當了就閉眼了”，死者的弟弟戲謔地說道。

在這齣戲快結束的時候，死者的子孫陸續把預先準備的額外賞錢扔到臺子上，兩個戲子默契的把目光集中到扔上來的錢身上，片刻閃了神，臺下的'觀衆也羨慕的數着臺上的錢，倒沒察覺到。

第一臺戲唱完了，戲子們要準備片刻，聽說下一場是唱《李鳳姐》，大家等的有點着急。男人的養女這會兒囔囔着要上廁所，男人抱過女孩兒，穿過雜亂擺設的凳子，經過旁邊擺放冰棺的大堂，男人看到一中年女人趴那大哭，聲音悲愴，突然有了一絲憐憫，只是回來再經過那兒時，不巧看到這家人正拿着大概十來張的鈔票給那女人，

“唱的很好，連着唱了一個小時，聲音很洪亮，也怪累的”，說着便開始拿起錄音機播放剛纔錄下來的聲音。

那女人很開心的接過錢道謝着。

第二臺戲大家看得很開心，看到豬八戒般的皇帝調戲着半老徐娘的鳳姐，臺下一片鬨笑聲，也顧不上聊天了。最後一個節目是唱歌，極不標準的普通話唱着歌曲，來來回回都是“最炫名族風”、“好運來”、“好日子”等那麼幾首歌，大家聽着聽着覺得沒啥意思了，陸續散了。

晚上，男人和女人躺在牀上，想着今晚那戲子和賣哭的女人，又想想自己平時加班加點賺的錢也就勉強養活老小，心裏有了計較。

寂靜的夜，一陣寒風吹過，買來的花圈吹倒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