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米的故事散文
墨米是一隻狗，因爲它身上的毛渾身似墨，所以給它取名爲墨米。墨米是隻乖巧和英勇的狗。每當我看到小區人在花園旁遛狗時，我的眼前就會出現活蹦鮮跳的墨米。
說起墨米這隻狗，還有一個悠長的故事。那是50年前的一個嚴寒的冬天清晨，我去小鎮買肉回家時，在走近公路橋的一側時，發現橋堍邊的枯草叢中晃動着黑色的影子。懷着好奇，我走上去看看。初升的陽光下，我看清楚了，原來它是一隻小黑狗，正擡着頭，張着一對無助的眼睛望着我，似乎有點乞求的樣子，它被凍得渾身在發抖。這是誰家的小狗？爲什麼大清早要跑出來？我有點可憐它，便守着小黑狗，等待有主人家前來尋找領它回家。
橋堍前前後後走了不少人，沒見有狗的主人到來。一位年長的路人見了說：“這隻小狗肯定不是走失的，是養狗人家的母狗生多了養不起，有意扔在這裏的，把它抱它回家吧，救救它的小命。”看到小黑狗可憐的模樣，我就把它抱進了竹籃子，拎着帶回了家。
把小黑狗拎回家，母親見了就直搖頭，她說：“有錢人家才養狗養貓的，我們家顧及一天三餐已經不錯了，哪來閒功夫去養狗……”顯然母親是不同意收留這隻小黑狗。但我卻堅持要留下它，經我多次的請求，母親終於同意把它收留下來。因爲它長得渾身烏黑，就給小狗取名爲小墨。又不久，就喚它爲墨米了。
那時的狗還很小，剛剛會吃稀食。照例說這樣的狗應該增加點營養纔是，比如吃些肉類什麼的，但那時經濟條件不允許，養狗是全靠自然餵養，家裏有啥給它吃啥，基本上是吃我們家的剩粥剩飯和剩菜，每天讓狗吃飽就行。爲了養活這小狗，每個星期我總是要去小鎮的一些餐館，撿一些肉骨頭和魚骨頭回家，然後用鐵錘敲碎了喂狗，改善一下它的伙食。功夫不負有心人，小狗吃了這些肉骨頭和魚骨頭之類的東西長得很快，三個月後毛色就變得油黑髮亮。那時，母親嘴上說不是很喜歡它，但事實上她幹得比我出色。每天早晨她早早起牀，教小狗如何去屋外的樹林中尿尿，還用一根扎着紅頭繩的小竹竿當教材，指引小狗尿尿的地方，小狗很聰明，沒過一週就學會了定時定點撒尿尿。有時天雨開門晚了一點，小狗就已經準時鑽出門洞去樹旁尿了，被尿過的樹吸了肥源，長得特別高大，我們爲此都感到高興。
那時，鄉下人養狗沒有現在的人那麼講究，墨米長大一些能蹦蹦跳跳時，我就在門口外的磚堆旁幫它搭了一個狗棚，狗棚是用樹枝和竹竿搭的，也屬簡易，這就算這狗得好運了。因爲當時在村子裏養狗的人家很少，有的家庭養的狗沒有固定的棚子，一年四季只能祼睡在屋檐下淋不到雨的草鋪上。這樣比較，我們家的墨米是幸福的。墨米每天除了吃點殘羹冷粥外，還要在村前宅前後找些吃的，肚子餓的時候，什麼老鼠、四腳野蛇、泥鰍等都成爲小狗考驗膽量後獲得的美餐。
自古迄今，狗有一個不講衛生的習慣，在外出的時間段中，凡看到路邊有小孩子的便糞之類的臭東西，它不僅會去聞聞，還會伸出舌頭把尿糞舔個精光，所以鄉下有句老話：“狗走千里改不了吃尿的本性。”這其實是真的。我曾問過一位獸醫，他告訴我：狗吃大便是一種天性，據說糞便裏有一些特殊的味道是狗最喜歡的，對草食性動物的發酵排泄物更是非常吸引它們，包括人的糞便。當吃不到這樣的排泄物時就吃自己的或其他大便取代……
爲了改變狗的這些習慣，我就訓練小墨米，希望它要懂得尊重人，並且講究衛生。所以每天早晨、中午、傍晚都給它做規矩，該睡就睡，該行走時就行走，該尿就尿。經過一段時間的堅持訓練，後來墨米就逐漸養成了好習慣，拉尿前夕就出門，緊急的時候會“嗚哩嗚哩”叫幾聲。
墨米是隻熱情的狗。每當我和家裏人下地外出或者回家，小墨米總是會搖着尾巴從家門口迎送，到達門口時就搖着尾巴蹦蹦跳跳，親暱地咧開嘴巴，還會跳起來伸出前腳和我牽手。也許是小墨米懷有感恩之心，這樣的迎來送往後來就成爲了它的習慣。
在以後的日子裏，我喜歡繼續訓練和逗它，讓它學會更多的本領。比如教它練習跳高，跨越水渠溝槽，和它一起在村裏的大路上比賽跑，用這樣的方式練習它的勇敢和靈活性。有時候，狗獲得讚賞了就會趴上我的肩膀，不斷地用舌頭舔，表達它的開心。每當呼喚它時，我就輕吹口哨，只要口哨一響，小墨米就蹦得比什麼都歡。
爲了熟悉環境，我就會帶它到村裏人家串一下門。到了鄰居家裏，我對墨米是要做規矩的，不讓它隨便進屋，讓它乖乖躺在鄰居家門口一旁的石板靜候我，更不許它弄髒了人家的東西。到了回家的時候就輕輕打個忽哨，小墨米就會從石板地上歡跳起來，搖着尾巴跟着我回家。所以，村裏人都誇我家的墨米最乖巧。
長大後的小墨米，還學會了送我去上學。記得上中學那些日子，每天清早，當我揹着書包騎車去上學時，小墨米就會送我到村口，然後站立在田埂上，一直目送我在大路上拐彎後，它纔會邁開小步跑回家；有的時候，它會跟我走出村口，繼續送，這時我就會說一聲：“回去吧。”此時的它就會很乖地突然站住腳，轉過身子，搖着尾巴還不時回頭觀望。
記得一個秋天的黃昏，我在農田的小河口岸割好羊草準備回家，這時的太陽正蔫蔫地馬上要落山，風裏盪漾着野花和果的香味。小墨米尾隨着我快活地撒歡，它總是喜歡走在前面爲我開道。突然，它嗅到了一股什麼味兒，耳朵支楞了一下，身上黝黑髮亮的毛在脖脛上聳立起來，開口就“汪汪汪”大叫。
我轉身一看，原來草叢中有隻野貓，嘴裏叼着一隻不知從哪兒偷來的小雞，眼睛射出青幽幽的綠光，野貓嘴裏的小雞已經死了，小翅膀上滴着血。看到野貓，我的'心裏也頓時冒火，我手提閃亮的鐮刀奔過去準備挨它一刀，野貓見了，嚇得丟下小雞轉身就逃。我提起手指頭打了個進擊的忽哨，小墨米就跳起來猛撲上去，狡猾的野貓通過拐了幾個直角和斜角轉彎後，鑽進了一片長滿荊棘的墳洞裏，小墨米雖然勇敢，但由於荊棘干擾，失去了抓撲到野貓的好機會。但通過這件事，讓我知道了小墨米已經長大，它是一條很勇敢的狗。
一個盛夏的晚上，小墨米跟隨我從東村看廣場露天電影回家。我們走在長滿水草的水渠小道上，天上是閃爍着星星，腳旁是水流潺潺的水渠。小墨米像個領路人，一邊走一邊豎起耳朵似乎在聽着什麼？它跳跳蹦蹦地走在我的前面。
突然，小墨米站在一片草堆旁停下來，“汪汪”叫了幾聲。聽得出它是發現了什麼。它突然站住，用蹦跳的進擊姿勢和一根會動的東西在打架。多年的鄉村生活使我認識到，小墨米是在和伏在草叢中的蛇正在打架撕咬？我立即打開手電筒，真是被我猜個準着，小墨米麪對的是一條盤踞着的野蛇，它正張開着嘴巴，露出尖牙在和墨米搏鬥，豎立起的身子約有半尺多高。
天啊，小墨米能鬥過蛇嗎？我簡直要被嚇蒙了。就在我尋找木棍棒時，正巧水渠上來了水稻灌水員徐老伯，他肩上扛着長鐵鍬，看到我家的小墨米和一條野蛇正在搏鬥，趕緊提了鐵鍬，順蛇側倒在地準備逃跑時，對準蛇頭下的七寸處連續用重力猛砸，蛇立即變成了幾段，滑入水渠流走了，其中帶着頭的一大段被小墨米緊緊咬在嘴裏，手電光下，蛇己血色模糊的完全死了。小墨米像得了戰利品似的站在我的面前，依然緊緊咬着不放。
手電光透亮，徐老伯翹起大拇指，誇讚墨米是一隻勇敢的狗。他說：這是一條大毒蛇，要是小墨米不發現，人的腳一旦踩到了它就會被咬，它的毒液可以致人於死地……那一刻，我對徐老伯和小墨米充滿了感激。手電光下，我看到小墨米已被蛇血染得滿頭都是。我和徐老伯從小墨嘴上拿下已被咬死的蛇的頭部，立即幫小墨米在水渠中洗了一個澡。這以後，小墨米成了我生活中的好朋友。
自從那次夜間打蛇以後，凡我夜間到什麼地方去，總是會帶着小墨米一起出發。我也漸漸知道了小墨米的生活習性。原來狗是一種夜間運物，自古以來，人們把它們馴化成功後，它們就會在鄉村夜間執行任務放哨站崗，因爲夜間的狗眼和耳朵特別靈敏，雙眼會閃爍出一道光，是鄉村家庭中的真正保護神和警衛員。
夏日夜間，母親爲防止蚊蠅侵襲墨米，在小墨米住的小木棚子外面套個舊帳子，儘管春夏季節小墨米有了防蚊蠅入侵的帳子，但有時身上也會被蚊蠅咬，這時的小墨會躺在地上打滾，用這種聰明的方法壓死叮咬在身上的蚊蠅，有時還會用嘴去咬它們，用小尾巴驅趕。有時嘴巴咬不到，小墨米就會使勁地把身體打成個弧形。實在夠不着，就會站起來靠在路口的樹根上擦磨，直到把蚊蠅弄死了或者趕走了才安靜下來。
天實在熱的時候，我會帶着墨米到河邊洗澡，趁機幫墨米捉掉身上的蝨子。有的蝨子一見到水就會嚇得逃走，它們會跳進水裏，被成羣的水面魚爭搶吃得精光。此時的狗，就會很乖地躺在水邊的石板上一動不動，它會舒服地把頭一遍又一遍地擡起頭，晃動一下耳朵，似乎在告訴我：常洗澡很舒服。
60年代中，農村的住房條件依然改變不多，大部分人家還住在平房內。每逢颳風下雨，瓦頂常會漏雨，窗戶進風的現象也頗多。那時候，鄉村裏的民風很淳樸，夜裏大多開着門睡覺也沒有關係。
後來不久，平靜的村莊被突然打破，村裏發現有人從市區流竄到鄉村偷雞。那幾個偷雞賊作案方法很高明，他們掌握了偷雞的本領，據說在夜間用手摸住雞的胸腔，再兇的老母雞或者大公雞就不會發出聲音來。所以小偷總是利用深夜人們熟睡之後纔出現。他們從市區來的時候大多開着摩托車，停靠在交通方便的馬路邊上，然後派一人看守。其他的人就深夜潛入村莊，鑽進農家的雞窩偷雞。就在那一個雨夜，老宅後面的鄰居田大爺家，一夜之間被小偷抱走了五隻會生蛋的大母雞，田大爺家裏平時生活的油鹽醬醋開銷全靠雞生了蛋賣了纔有，當雞沒有了的時候，全家人哭得不行。開始，村裏以爲偷雞賊是鄉間的黃鼠狼，後來發現除了田大爺家失雞外，後村裏的王大花家也被偷走了三隻老母雞，且村口的路邊還留下一行清晰的腳印，經分析認定是人爲偷雞……
鄰居家進了賊，驚動了村裏人，鄰里人家一商量，於是決定家家屋子裏備一根長木棍，準備隨時齊心協力捉拿小偷。最擔心的是黃二嫂了，她家另一個雞窩還有四隻正在下蛋的老母雞呢，她怕家裏的老母雞再被偷走，於是每天晚上把雞抱進家裏的竈間，幾天下來弄得又髒又臭。終於，我幫她想了個好辦法，悄悄告訴了黃二嫂。
和黃二嫂說的事當然是涉及我家的小墨米了。由於我家的小墨通人性，耳朵很尖，識辨力超強，我準備把小墨米帶到黃二嫂家門口幫助值岡，一旦發現偷雞賊，它一定會“汪汪”大叫。這樣，村裏人就可以一起出動，把小偷逮住了！黃二嫂聽了當然高興。說幹就幹，小墨米就很快到了黃二嫂家。這以後的每天傍晚，當我把小墨米帶到黃二嫂家門口，小墨米見我要走，就一蹦一跳地咬住我的褲腳不讓我離開，這時我會附耳告訴它：等你抓住了偷雞賊，我會好好獎勵你。這時的小墨米就會蹦起來，用兩隻前腳搭在我的手上，不斷地搖着尾巴，眼睛注滿了無比的興奮。
墨米佈陣黃二嫂家門外後，一連十幾個晚上都悄無聲息，黃二嫂家的雞子也安然無恙。就在小墨米在黃二嫂家的第十六天晚上，天忽然下起了雨，而且越來越大，家家戶戶都早早關上門，聽着雨聲開始入眠。半夜雨開始停了，雲層散去，月牙掛在天的斜角。風吹來，樹葉似在奏着輕音樂，刷拉拉地響。忽然，隨風傳來了小墨米狂叫的聲音。
“出什麼事了，我趕忙拿起一根竹扁擔，開門追了出去。朦朦朧朧的月牙光下，我看到有幾個黑影的手裏抱着老母雞逃出村口。小墨米大叫着追趕，還死死地咬住了其中一個偷雞賊的褲腳管……
“捉賊！”鄉人出門合力追趕。那幾個小偷見那麼多人包圍了他們，跪在地上直求饒。鄉人那裏肯饒了他們，一邊派人到鄉政府派出所去報警，一邊把老母雞用繩子扎住腳，掛在小偷的脖子上示衆，等到第二天早晨，掛在小偷脖子上的大母雞騰起翅膀想飛走，結果用爪子和翅膀把小偷的脖子和臉抓得到處是血，直到民警來了才停下，鄉人們用這樣的方式狠狠教訓了偷雞賊，終於解了大家的心中之恨。我家的小墨米在這次看守中立了大功。
60年代末，我所在的鄉里有一所叫沙家廟的小學校缺少教師，大隊書記向鄉教育組推薦我去當代課教師。臨去報到那天，書記對我說：“那裏學校的條件是全鄉最差的，農家的孩子們需要上學讀書，你到了那兒要虛心向老教師學習，爭取教出成績！”早有所聞，這是一所十分偏僻的學校，學校沒有正規的教室，是利用當地明清時期留存的一所廟宇改建的。這裏四周除了農田和幾排榆樹和楊樹外，其它一無所有。在舊廟裏上課真的有點嚇人。這邊是教室，那邊還有幾樽泥塑和木雕的菩薩，外面只用舊布遮掩着，小同學們膽子小，所以那裏是用木杆攔住了，是不能隨便讓他們進入的。
學校總共六個班級，低年級是複式班。這對現在的年輕人來說可能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原來複式班有二複式的，即一個教室一半課桌椅是一年級，那麼另一半是三年級。每當上課時，老師先讓三年級學生先做作業或思考問題；等教完一年級的拼音或字兒後是課的一半時間，就讓一年級學生寫字作業，老師又開始拾起粉筆教三年級的新課。這樣的教學，需要教師認真執教才行。農村的孩子很純樸，很聽話，所以上課也是得心應手。
學校共有教師和校長共六個教師，校長亦要上十多節課，沒有一個人閒着。我當時是被安排教三年級和四年級兩個班的班主任，數學和語文都教；另有一位孫老師和王老師各教低和高年級兩個班，孫老師還兼任學校教導主任。其他有老師教圖畫、體育和音樂等。
學校離周圍的村莊相距一里左右，村裏的年輕家長學歷不高，但很開明，他們都知道孩子如果不識字，以後就不能到外面去闖蕩世界。所以每天對孩子的學習比較嚴格。爲了對孩子們負責，每天批改作業後，發現有同學成績稍有下降的，我要把他們留下來義務補課，那時我們只想到的是一種神聖的責任和使命。後來，孫老師告訴我：我們離家遠，每天要繞道步行七八里路到校太累，要不就乾脆一起住在學校，省得每天來去匆忙，可以多利用晚上的時間一起研究備好課。
留下來一起研究備課當然是好事，但說實在的，我的膽子也不大，特別是夜間起牀小便，一看到對面的菩薩房就會心慌。我忽然想起了小墨米，就把想帶小墨米來學校的事和孫老師說了。孫老師笑了笑說：“這也好，你家的狗來了就多了一份安全感。”就這樣，小墨米經我母親同意後就被帶到了學校，孫老師幫忙在宿舍邊上用木板搭了個狗棚，壯了我們的膽。
白天教書，晚上備課，看到農家的學生成績上去了，心裏像喝了蜜似的甜。在後來的日子，凡遇到教學難點時，我常常在夜間披衣下牀回走動，思考教學方法。這時，躺在對門的墨米聽見我的腳步聲，就會站起來，在月光或星光中來回默默走動，有它爲我壯膽，我的心裏自然就放寬不少。
時間很快地過去。第二年入秋的星期六那天早晨，早早來學校開教室門的女同學忽然嚇得大哭起來。原來學校的大教室裏不知道什麼時候闖進了一頭野豬，同學們都嚇得逃到了操場上，有學生立即前往辦公室報告，幾個二年級小同學哭着對我說：“老師，是野狼鑽進教室裏了。”
我和孫老師着急地帶着小墨米來到大教室，定睛一瞧，原來是一頭百來斤重的野豬闖進了學校。這時的小墨米己經四歲了，長得比較高大，它看到野豬，就“汪汪汪”地大叫，接着又奮不顧身地跳進教室和野豬開始撕咬。此時，已有高年級學生奔到村裏報告。附近村裏的村民知道了，拿來了鐵夾、鋤頭和鐵鍬。爲了不讓小墨米受傷，我搬起一塊鋒利的石頭，瞄準野豬的腦袋使勁地從窗口砸過去。
野豬的耳朵和眼睛被擊中了，發怒似的在教室轉動和嘶叫。小墨米趁機一個側身咬住了野豬的喉嚨不放，血頓時噴流了一地。垂死的野豬頭擱在墨米頭頂上，露出了血腥的尖牙……鄉人們很快趕來了，衝進教室，用鐵夾夾住野豬的腳，用鐵鍬和鋤頭輪迴敲擊野豬，野豬嚎叫一聲倒下，伸伸腿一動也不動了。
野豬被村民們當作戰利品扛着進村了。等我們打掃好教室上課時，孫老師急匆匆前來告訴我：“墨米好像出事了，它的頭頂上被野豬咬着了……”我上好第一堂課馬上趕去看它。發現墨米的後腦勺被野豬咬破了，流着血。我立即給它的後腦勺擦洗傷口，塗上紅藥水。這時，墨米似乎穩定了些，但仍閃動着痛苦的表情，全身還是在不斷顫抖，情緒看上去特別低落。
當天中午，鄉人把宰了的一腿野豬肉送到了學校，還說要重獎墨米。墨米痛苦地跑到我身邊，艱難地搖着尾巴。我本想抱抱它，但此時的它又帶着無助的眼神跑進棚子裏躺下了，那一瞬間，我看到它的腿仍然在抖動，或許是傷痛在發作，它無法平靜下來。墨米擡起頭來看了看我，躺在地上喘着粗氣，“嗚嗚嗚”地呻吟起來。
週六下午放學，我將墨米放到竹筐子裏，把它揹回了家，當天晚上，我給它喂小肉，可它沒吃，其它的米粥也沒吃……
次日清早，我去看望墨米，發現墨米的四條腿已經伸直，再喚它，發現它已經死了。它微張的嘴邊流着血，它未瞑的眼睛依然堅強地張開着。可惡的野豬呵，我望着墨米，頓時流下了傷心的眼淚……
孫老師趕來看望墨米，發現墨米己經死了，他找來一隻簸箕，將墨米裝好。他徵求我和母親的意見，準備把墨米背到學校去……母親聽孫老師說得有理，點着頭說：“這墨米絕對不能讓人宰吃了。”母親說着，眼睛裏滿是淚水。
孫老師點點頭說：“這是我們曾經一起生活過的夥伴，這次如果沒有墨米，那野豬就會橫衝直撞危及孩子，是它咬破野豬的喉嚨，現在它卻……我們要召開一個全校性的大會，理直氣壯地頌揚墨米的勇敢精神，要把墨米葬在校對門土堆的四季常青的枇杷樹下……母親聽了，默默地點頭。
週一，全校集會，校長請我介紹了墨米的勇敢精神……我和孫老師又將墨米擡到學校前的一個土堆上，將它葬在一棵枇杷樹下的土裏……
再後來，學校操場前的那棵枇杷樹越長越高大，樹葉肥得發亮，像是塗了一層墨色，同學們都喚它爲墨米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