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濃年味濃濃溫情散文

人一生經歷複雜，年過了很多，但一直在心裏感覺這種其樂融融的平淡是最溫暖的。在那個物質匱乏的年代，每戶人家唯一棋盤的就是過年了，而這時最忙碌的就是母親。

排隊買肉，隨之而來的就是製作各式各樣的菜餚了。年前的記憶中，就是母親一個下午坐在低矮的板凳上，做着年年不變的“磨洋工”或的剪影。這些活不僅費時間，而且肥心思。額按而在她的手裏，一切都是那樣的有條不紊，津津有味，甚至樂此不疲。

第一樣就是做鮑魚。蘇州亦叫薰魚。

魚頭一般都在買回來的當天就被消滅光了。所以說過年的起始應該是吃魚頭的這天算起更準確些。接下來就是把魚片切段——斜切刀，厚薄大致在一釐米，每段大小均勻。餘下的工作就是在爐子內膛中添加新煤球，在它火焰升騰出藍汪汪的大火時，把鐵鍋置於上，在鍋裏倒下菜油。菜油在當時是屬於很緊張物品，，因此每家都不捨得多放，只要能蓋住一塊魚片，已經是很奢侈的了，但隨着炸的魚片增加，也要不斷的'添加菜油，否則是薰不出好薰魚的。

當油溫到了冒青煙的溫度時，母親用筷子夾住一塊魚片，放在油裏。隨着“吱呀呀”的聲響，油滴直往鍋外飛濺開來。母親不慌不忙，依然穩坐在那低矮的板凳上，等待着魚片縮卷，起泡，變黃。然後再把它翻個身，但這個翻身的過程是相當的艱難，稍不留神，已經成型的脆硬魚片就象散了架似的斷裂開，成爲沒有形狀的碎粒了。

直到兩面皆金黃，而且又不焦，那麼堅難的薰魚的前道工作算是完成了。但要完成一條重量在七八斤左右的青魚，沒有半天的時間是做不完的。母親做的不像別家那樣先醃汁入味以後再炸，而是先炸後入味。正是這個與衆不同的程序使得魚片的味道鮮美，脆香又酥軟。更加使人驚歎的是從來不會出現碎塊的，塊塊整齊。

當把滴着汁，冒着熱氣，飄着蔥香的魚塊堆在大盆子上的時候，薰終於魚完成了。此時也到了日落西山。疲憊的母親又要開始爲我們做晚飯了。此頓的晚飯也是我們最最期望的，因爲，我們可以吃到薰魚了。讒了一年的薰魚，金黃而又撲鼻脆香的薰魚。雖然只有一片的份額，但我們滿足了，因爲，它是從母親的手裏煎熬出來的。

在當我們帶着除夕的期盼鑽進被窩，砸巴着薰魚餘味，享受着冬夜溫暖的時候，母親另一項工作又開始了。

蛋餃是另一樣除夕夜不可少的菜餚。然而要做出那薄如紙片的蛋皮更是一件費時費精力的活。此時的煤爐火不能旺，也不能弱。在爐膛裏唯一能看到的就是燃燒的煤球的上層有一層紅色火苗，偶爾在那些小洞裏會突然躥出一個細火球，就知道煤爐沒有熄滅。

在這層紅紅的火苗上架着一柄鋁製的長柄勺子，它的大小與煤球的直徑差不多，其實也是一口小鍋子。尖圓的底部置於煤球上，一會兒就有熱氣升騰上來。母親用一塊豬油在勺子的底部均勻的塗抹，然後將調勻的雞蛋液倒在勺子的底部，只聽得見“吱”的一聲，母親的一隻手握着勺子的木柄快速地脫離火苗，然後進行手腕運動，一會一張如同餃子皮大小的蛋皮就成型了。另一握筷子的手把肉糜放在蛋皮上，把勺子重置爐火上，並用筷子輕輕地夾住蛋皮的一邊合在另一邊上，筷子的頭壓住，一隻蛋餃就完成。機械的，反覆的，如同流水線似出產的大小一樣，黃色的蛋餃，在母親身旁的盆子上層層堆砌，直至子夜。

於是，在過年的前夕幾日，迴盪在家的不僅僅是飄香的花生味，用文火慢煲的紅燒豬蹄髈的誘惑，以及大塊的濃油赤醬的紅燒肉，還有薰魚的蔥香，蛋餃的清香，更在於是母親頭髮間飄出來的髮香。

雖然時間使這樣的香味漸漸的變淡，用旺火慢煎的象徵着年年有餘的薰魚不再讒人；用慢火包裹出來的象徵元寶的蛋餃亦不再有吸引力。但兒女們每年還會聚在母親身邊，與其說是美食的誘惑，不如是親情的溫暖。

在母親即將垮入八十的時候，我們商量着煎薰魚，做蛋餃的任務依然不要變化，只不過由她的兒子來完成。

不過母親依然會忙碌，顫巍巍的走在滿身油污的我們身旁，叮嚀着：不要忘了薰魚，那是年年有餘！不要忘了蛋餃，那是招財進寶！看着來來回回的母親，我突然感覺，年之所以在我心裏一直溫馨，就是因爲母親，因爲濃濃的親情，因爲家的溫暖，在這一天全部釋放出來！

(後言：此文作於幾年前了，那時老母親尚健在。時間匆匆，但年味始終不會變淡。又是一年，謹以此文告慰老母親，也藉此機會祝同好們新春快樂，闔家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