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壺濁酒,淚與思漂浮散文

中秋前夜，我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好像從一個遙遠的國度打來，聲音蒼老且有氣無力：“在我臨死之前能不能見你一面？”聽着這個聲音我問道：“你是誰？”電話裏傳來：“我是於雷，現在武警總醫院住院。

放下電話我仍半信半疑，這哪裏是於雷啊，分明是行將就木的人發出的聲音。顧不得多想，馬上驅車前往醫院，來到住院處的三樓303室，透過玻璃窗，我看到牀上躺着一位病人，頭髮剃禿，臉色灰暗，雙眼緊閉，毫無表情的面部。我推門而進，看到我的到來，他的嘴角勉強的擠出一絲微笑：“你來了？坐下吧。”

我急忙問他：“你這是怎麼了？兩年不見你怎麼搞成這個樣子？”他說：“唉，不行了，下了崗，沒事幹，心煩。我就喝酒，妻子總嘮叨，時間久了，感情破裂了，今年五月離的婚。如今我是一無所有，每天借酒澆愁，沉醉不知歸途路？一月前，到醫院檢查才知，我已經患了嚴重的肝腹水、肝硬化，醫院已下了病危通知。”

聽了這番斷斷續續話，看到如今悲慘的樣子，我的鼻子有些酸楚的感覺，眼前的`於雷才44歲啊，曾經當過兵，身體是很棒的呀，回到地方，先在急救中心開車，後調在我的手下做小車司機，小夥子不錯，很勤快，駕駛技術嫺熟，我挺喜歡他，美中不足就是貪酒。2003年，公司精簡他便回家了。一次偶然的機會，也就是兩年前看到他，還是很精神，說是和妻子在南塔市場做生意，還不錯。

夜風，透過縫隙吹過窗臺，窗外的柳樹隨着秋風被颳得沙沙作響。室內，死一般的寂靜，我恍如和一個隔世之人在對視，生命如此的脆弱，我真的無語了。想他今天的處境是有主客觀的原因造成的。

第一，貪酒成性，作爲司機，最忌諱喝酒，尤其是駕車喝酒，他自以爲駕車車齡長，加之路熟，偶爾，帶着的度數上路，爲此，我沒少批評他。一次，去外地開會，由於晚上他喝多了，結果不僅影響了出發時間，而且，還是別人開車回的公司，按理說這樣的教訓應該汲取，可是時間久了他就忘到腦後。我對他的評價就是記性不好，忘性大。自控能力太弱，早晚得下崗。果然，不幸言中。據他說，每頓最少四瓶啤酒，害怕妻子說，先在樓下的小賣店喝兩瓶，然後，再拎兩瓶上樓。如此下去，酒癮難戒啊！

第二，家教不嚴，家風不正。他的爸爸是市政府的一個處長，也是一個地地道道的“酒鬼”，每天的酒量在一斤左右，不醉不回家，不醉不罷休。害得老伴趁他不注意往酒裏兌礦泉水。退休以後，酒量漸長，嗜酒如命，這對於雷的影響是很大的，爺倆每頓連白帶啤酒，家裏整日瀰漫在酒香味道之中。這客觀上對於雷的喝酒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

第三，交友不慎。下崗後，於雷便混跡於酒友之中，不思進取，無所事事，每天靠酒精的麻醉來過日子。今天和戰友喝酒，明天和同志喝酒，後天找個鄰居也要喝幾盅酒，長此以往，做妻子的實在承受不了。十幾年的夫妻感情全泡在酒裏，妻子愛莫能助，只能選擇離婚。

走出醫院，來到樓下，坐在車裏，我沒發動車，靜靜地想着，思索着。

從於雷的酒與血的教訓，我想到了自己，黑夜中，彷彿看到一把手術刀，我看到刀刃上顫動的寒光。刨開自己，我看到了兩半，：一半是情感，一半是理智。情感洶涌如潮，它澎湃着，它的驚濤駭浪在告訴我：我需要血氣方剛，我需要大聲的說話，我需要放肆的談笑，我需要無所顧忌的衝動……因爲這些是年輕人的本性和共性，我點點頭，把它塞進了大腦。於是，我看到滿世界的陽光，萬物迸發的朝氣與跳躍的生命力。它把世界裝點得嶄新而又陌生，我在興奮中變得激動而又手足無措。於是我聽到理智在罵我，它罵我因爲年輕，所以放縱；因爲放縱，所以膚淺；因爲膚淺，所以浮躁；因爲浮躁，所以毛手毛腳；它說我是一眼泉，雖然生機勃勃，卻不知何去何從。

無奈，我只好向理智求教。它給了我一弘清潭，無波、無浪，但卻深不可測。它可包羅萬象，因爲它博大精深；它遇柔則柔，遇剛則剛，因爲它懂得剛柔相濟；它把生命的躁動演化爲和諧與寧靜，它把力量蘊蓄儲藏。它不斷向我展示他的睿智、韌性、耐力、勇氣以及沉着。我動心了，容納了它。情感有它豐富的精彩，理智有它沉着的冷靜。

我從內心感謝於雷，他的患病讓我悟出了好多人生的哲理的東西，懂得了感性太多，世界就會變得忽冷忽熱；理智太多，世界就會變得呆板而老陳。我一直在努力：試想哪一天天平端平了，說不定我會成爲一個完美的人。我衷心希望於雷的病，能出現一個奇蹟，有所好轉並早日痊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