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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香散文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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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香散文範文

故鄉的麥子黃了,像一片金色的海洋。有清風徐徐吹過,我嗅到了十里麥香!哦,麥香,這是大地母親敞開的愛的博大情懷,無論你走到哪兒,你都走不出它的遼遠與寬廣。

很久沒有走近麥田,一直惦念着故鄉麥田的模樣。眼前,故鄉的麥田,又是一片豐收喜人的景象。你看,這粒粒飽滿的麥穗,多像那些樸實無華辛勤勞作的人們。在這麥子成熟的季節,每一株麥穗都在謙和地彎着腰,低下頭,不張揚,不炫耀。即使有輕浮的風吹過,它們也依然會不動聲色地站在田野上,深情地低着頭,答謝着養育它們的土地。

站在這麥田裏,濃郁的麥香,又把我帶回了童年的美好時光。我彷彿看到了祖父當年的影子:他駝背、彎腰,身着一身土黃色布衣,頭戴一頂麥杆編織的草帽。祖父有着麥粒一樣的膚色,有着麥穗一樣的謙卑。他在麥田裏,默默無語地勞作,任風吹、雨打日曬,就像一株彎腰成熟的麥子。

祖父是上個世紀二十年代出生的人,他一生務農,守着賴以生存的土地。小時候,祖父常常帶我到麥田去。在綠色的麥田裏,我第一次見到了驚慌的田鼠,第一次發現了跑不快的小野兔,也是第一次遇見了蜥蜴和青蛇。那時,祖父說,這些都是小動物,你不要怕它們,就把它們當成是你的小夥伴兒,可以在田裏放心玩耍。

那時的麥田,就像我兒時的樂園。祖父在田間埋頭勞作,我就在離他身邊不遠的地方採野花、追蝴蝶趕蜥蜴。有時,還有發出隆隆聲響的飛機從麥田上呼嘯而過。天上和地下的東西讓我都很好奇,我沒完沒了地想着、看着這一切,很容易就玩得又渴又累。當我渴了,就喊祖父要水喝;餓了,就向他討吃的。祖父下田的時候,肩上總是挎着一個綠色的帆布包,布包裏裝着一隻退色的軍用水壺和一些零食,以及他那鋥亮的長杆銅煙鍋。

祖父幹活累了的時候,就會坐在田埂上,望着齊刷刷的麥穗兒,笑眯眯地吸旱菸。他吧嗒吧嗒地吸菸,兩眼滿是喜悅。只有這個時候,他額頭的皺紋纔會漸漸地舒展開。我摸着他長長的銅煙桿兒,天真地問祖父,爲什麼那樣愛吸菸?他笑眯眯地噴吐出一串菸圈兒,慢悠悠地說,“抽袋煙兒,解心寬兒,解乏解懶解腰痠兒……”

他說得像童謠一樣好聽,我被他有趣的聲調逗樂了。後來,我只要見到他用銅煙鍋吸菸,就會學着祖父說話的神態,說起他曾說給我聽的“童謠”。

祖父天天守望着麥田,守望着麥田裏的麥香,也在守望着他豐收的夢想。麥子追着他的夢,在一天天長高,從一片醉人的碧綠,漸漸地變成了淡淡的淺黃。那天,在他臨出門的時候,我纏着他,非要追隨着他去麥田。他沉下臉,很不高興地說,“麥子就要成熟了,小孩子在麥田亂跑,會踩傷麥子。”

我不管他怎麼說,只知道在麥田裏玩耍,是極快樂的事兒。我執意要跟他下麥田,他拗不過我,最終還是一臉的無奈,領着我走進了蒼茫的麥田。

當我們走進麥田,一股濃濃的麥香立刻撲面而來。這麥香,不像從前小麥揚花時那種淡淡的清香;它顯得更芬芳、更馥郁、更誘人。

祖父看着小村這千畝豐收在望的麥田,心胸豁然開朗起來。這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祖父在村子裏看到的最爲壯觀的豐收景象。他告訴我,只能在田埂上和溝渠上玩耍,千萬不要踩傷麥子,不要糟蹋快要到手的糧食

按照他的吩咐,我在田埂渠邊捉蜥蜴,挖蚯蚓。因爲麥田裏有很多讓我感到新鮮好奇的東西,兩三個小時在不知不覺中就會很快過去。我漸漸地感覺到肚子餓了,便匆匆去向祖父討吃的。

正在鋤草的祖父,把手伸進帆布包,一摸,一臉失望。我張着兩隻小手,飢餓難耐地看着他。他看着我,一臉的無奈,什麼吃的也沒有。他說,早上出門太急,忘記了帶吃的。他遲疑片刻,忽然想到了什麼。

這時,我見他彎下腰,兩手攏起一把青裏透黃的麥子,用力把它拔了下來。他說,“等一會兒,給你燒麥子吃。”我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麥子還能燒着吃。

祖父找來一些乾柴草,放在水渠邊點燃,然後,手裏舉着剛剛拔下的新鮮麥子,在躥動的火焰上不停地晃來晃去。燃燒的火苗像在舞蹈,祖父手裏的麥子,也在隨着跳蕩的火焰舞動起來。他不敢讓麥穗直接靠近火焰,他只能讓麥穗和火焰,保持着一種若即若離的樣子。他說,只有這樣燒烤的麥子纔好吃。

兩三分鐘的光景,籽粒飽滿的麥穗,被祖父很快地烤熟了。他用力地吹了吹麥穗上的熱氣,然後迅速地把燒過的麥穗,放進自己粗大的手掌中,麥穗經他三搓,兩捻,一吹,手心裏便露出了青裏透黃香噴噴的麥粒。

“張嘴!”他託着手掌裏熱呼呼的麥粒,笑着衝我說。我也笑了,張開飢餓貪吃的小嘴,咀嚼起祖父燒烤的麥粒。我還是第一次嚐到燒烤麥子的味道,也是第一次感覺到麥香裏有着一種說不出的美妙,那種燒麥的香甜讓我至今記憶猶新。

原來,麥香不止飄散在麥田裏,它還留在祖父那愛的寬厚掌心裏。到後來,等我長大了,才知道麥香,也在奶奶柴鍋中的大餅裏,饅頭裏和又細又長的麪條裏。

麥香裏也有許多艱辛和悲傷。記得祖父說,六十年代之前,還沒有推廣收割機的時候,他們那一代人曾經用手拔過麥子。拔麥子是非常辛苦的體力活,要把麥子從土壤裏連根拔出來,會消耗人的很多力氣。手會磨出血泡,也會磨出老繭。但我們的前輩憑着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讓麥香從他們的指尖上,依然從容地流淌了出來。

豐收的喜悅,給祖父帶來了無盡的快樂。但人間的自然災害,又讓守望麥田的祖父感到了惆悵和悲傷。那是一九八五年五月的.中旬,一場特大的冰雹,把正在灌漿的小麥都無情地砸倒在地,麥田變成了顆粒無收。祖父呆呆地站在麥田裏,看着雞蛋大的冰雹,心都涼透了。

冰雹的襲來,讓麥香遠離了村莊。村子裏種麥的人,都很痛心和失望。他們多希望那是一場會散去的夢,他們多想留住正在揚花灌漿的麥香。

這一夜,祖父吧嗒吧嗒地吸着鋥亮的銅煙鍋,一句話也不說,悶悶地想着他自己的心事,他的心像在滴血。也許,在他的夢裏,那些麥子還沒有倒下去;麥香,還依然飄散在這個飽經滄桑的老人心中。

那次,祖父收拾完殘局,又把麥地及時種上了玉米。也是在這一年的秋天,祖父聯繫到了農科院所屬的種子公司,把麥田播種了新的優良品種。到了來年小麥收穫的季節,祖父的小麥畝產量竟超過了千斤。這一年,他打下的兩萬多斤小麥,顆顆籽粒飽滿,又因爲搶收及時,晾曬合理,經試驗發芽率極高,全部成了全村人精選的麥種。

祖父的臉上,又露出了喜悅的笑顏。那笑顏裏,彷彿還溢着麥田的醉人麥香。

如今的祖父早已離開了我們,離開了他那一生熱戀的土地,離開了年年飄香的麥田。

故鄉的麥子又黃了,站在金色的麥田裏,隨風飄散的濃郁麥香,久久地縈繞在我的心頭。在田野繚繞的麥香裏,我彷彿看到了祖父如麥穗一樣彎彎的背影。他依舊在低着頭,吧嗒吧嗒地吸着自己的銅煙鍋,慢悠悠地爲我說着他的“歌謠”,在躥動的火焰上,爲我燒烤着香甜的麥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