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撇兩捺的辛酸散文

一大早，我就對妻子感慨：“給人當兒子多容易，給人當父親真累啊！”

每天早晨，我都設置好鬧鐘6：25。鬧鐘一響，立刻穿衣起牀，不能拖。偶爾拖上幾分鐘，匆忙得讓人受不了。記得以前，鬧鐘的時間是7：00整，還可以慢悠悠的，不急不躁。這種日子，隨着女兒的入學已一去不復返。起牀後，先到早點鋪，交錢，預定早餐。時間倉促，實在不能耗等。沿着河道跑步，近七點鐘時返回。取回早點，喊女兒起牀。等她穿好衣服，下樓後，拿下放在高處的牙缸，倒熱水。夏天無所謂，冬天冷水實在不適合刷牙，特別是針對小孩子。

趁這空隙，從櫥櫃裏拿出碗筷，分好早餐。女兒的食量有限，我與她分而食之，避免浪費。女兒做事慢吞吞，從來沒有時間的意識，得時時提醒她。有時看她太慢，忍不住對她吼：“你能不能快點啊，馬上就遲到了。”一聽這話，她的臉立刻拉下來，眼眶裏含滿淚水。心中又頗爲後悔，有必要兇她嗎？兇她能改變嗎？因此，我改變方法，既不提醒，也不怒吼，只靜靜地幹自己的事，任她隨心所欲。不過，我給她規定時間7：30，到點我即走，不等她，讓她一個人在後面掰扯。這個時候，她也知道急了，趕緊吃完剩下的一點早餐，繫好紅領巾，戴好安全帽，追了上來。我也會在轉角處稍微注意下，看到她的身影后，再繼續朝前走。我前面走，她後面跟。幾次之後，拖拉的`性格稍有好轉。

人骨子裏都是懶的。女兒也一樣。頭一天晚上，做完作業後不願意整理，我提醒警告三四次後，她纔不情不願地收拾。第二天早晨，常常發現東西不在。有次走到半路，才警覺語文書忘在房間裏，沒有拿來。我站住，讓她自己跑回去拿。這種事情，我一般不願意代勞，自己犯的錯自己得承擔錯誤。時間緊迫，女兒急得不行，邁開兩腿跑回家，再跑回學校，幸好沒有遲到。人教人不如事教人，女兒經此之後，懂得了整理，拾掇好自己的物品。

上午，女兒與我各忙各的，無需贅述。中午，11：30，下課時間到了。我帶着女兒有時回家吃，有時在學校吃。老婆若是不上班，她多會把飯做好，我們回家吃現成的。老婆上班時，我拿起飯卡去學校食堂打飯。學校的飯菜並不可口，來來去去就幾個品種，豆腐、豆芽、海帶、紅蘿蔔，幾個葷菜也少見肉塊，女兒並不喜歡。學校門口倒有個快餐店，品種多，味道不錯，價格實惠，只是大家都擔心地溝油氾濫，誰也不敢常常到那裏買菜。偶爾吃一餐無所謂，次數多了必然在身體裏留下隱患，有如一顆地雷，不知道什麼時候爆炸，罷也，罷也。

吃完中飯，女兒練下字，讀下書，我去教室。沒過多久，女兒也會跑到教室裏來，用粉筆在黑板上信筆塗鴉。看她心情，她有時在黑板畫方字格，在上面寫上幾個字；有時寫拼音字母，按順序寫全；有時龍鳳飛舞，似乎在練草書；有時作畫，畫的是什麼，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厭了，她拿來一根跳繩，有板有眼地跳上兩下。學校要舉行運動會，其中有一項跳繩比賽，女兒有興趣參與。她與附近孩子玩耍時，跳繩也是一項重要的遊戲。她在教室裏跳，影響不好。我讓她到走廊上，或者操場上去跳。她蹦蹦跳跳而去，蹦蹦跳跳而回。

到了一點鐘左右，女兒自己背起書包去教室。她說要去做作業。做作業是好事，隨她而去。

晚上4：30，學校一天的學習結束，女兒沒有與其他同學一起排隊，而是背起書包，徑直來到我辦公室。我多會在辦公室裏等她，不管有課沒課。以前，如果一個下午沒課，我也會請個招呼假，到外面去耍，回家睡個覺。現在不行了，即使出去了，放學之前還是得回學校。女兒尚小，社會不和諧的因素尚在，不能沒有大人接送。若是遇上壞人，那可悔之晚矣。

女兒到我辦公桌前，放下書包，拿出作業。作業會做的，她做了一點；不會做的，還得我教。一年級的孩子，題目讀不來，我得先幫她讀題，再讓她自己做。數學她比較強，均能自己完成。語文不容易，好多字寫不來，好多詞組不來，好多拼音還分不清，我得一一糾正。我不能直接告知答案，得一步步引導。前兩天，用“入”字組詞，女兒不知道。我健步走到門口，指着告訴女兒，這是門口，我們還可以把它稱之爲辦公室的入口。解決了一個，第二個詞還是組不來。我又跑到辦公室門口，大踏步地走進來，說這也叫“進入”。答案是簡單的，理解是不容易的。不能爲了作業而做，而是爲了理解、爲了生活、爲了交流纔去做作業。這樣，作業就變成了一項工程，一項艱鉅的工程，需要我和女兒艱難跋涉。

其實，這並不算難。前段時間，女兒剛學拼音時。我心中的糾結甚過繩絞。拼音確實是道難題，一年級的孩子只能死記硬背。記住這個，忘了那個；記了那個，忘了這個；“iu”和“ui”分不清，“ie”與“ei”容易混淆，後鼻音發不清，“i”和“an”同拼還是“an”，太難了……一系列問題把女兒的腦袋都弄大了。我一遍遍帶着女兒讀，累得半死，我的喉嚨本來就差，常常痛，常常啞，常常發不出聲來，沒有辦法，糊不過去，這是基礎，必須夯實。學校的燈關得早，5點鐘一過，電閘一拉，全校陷於漆黑。靠着窗戶外透過來的自然光，對視力是有影響的。沒有辦法，收拾作業回家。路上，我與女兒對答，數的分合，拼音組合。女兒答對了，我也要好好鼓勵下，興趣保持是必要的。要是一年級就對學習產生了厭倦，以後的十幾年就成了荊棘林，令人窒息。

到了家裏，做完作業，天已黑透。我讓女兒在別處玩下，自己到廚房裏忙開了。煮飯炒菜，忙得不亦樂乎。菜的選擇也是難題，葷素要搭配，價格要考慮，味道要過得去，所以，每個人到了菜市場，看到滿市場的菜，還是直搖頭，感嘆買不來。對於這種感覺，我是深有體會的。

吃飯、洗澡、洗衣，累得半死。看着時鐘又指向了晚八點，女兒又得睡覺了。孩子的睡眠時間長，每天得睡夠。我們規定她八點入睡，只有星期五與星期六，第二天不上課，她纔可以晚點。

女兒睡下，我一天的忙碌纔算告一段落和，終於有了一點屬於自己的時間。

遇上星期，總不能無休止地讓女兒玩耍、看電視。學習與玩耍得互相結合，人才不累，學習也跟得上。新華書店要去，爲了女兒更要去。

新華書店適合幼兒讀的書不多，要麼沒有拼音，要麼沒有圖畫。滿滿的文字，且不說女兒認不認得來，讀不讀得進，興趣也頓減。好不容易找到一本，帶着女兒一起讀。女兒讀一本時，我帶着她，讀了一多半，把她的胃口吊起來，剩下一小部分給她自己讀。我知道，如果一開始就讓她自己讀，她一定堅持不了三分鐘。第二本，我給她自己讀的部分多了點。她一個個拼過去，也拼得有滋有味。

我是個語文老師，算是有工作之利。我利用“非常”老師的問答方法，帶女兒寫作文。上個星期，我趁吃晚飯時，與她進行了一場對答遊戲。晚上，什麼時候開始吃了飯；吃了什麼，菜的顏色、味道怎麼樣；餐桌上，你掉了飯，媽媽說了什麼；米是怎麼來的，是不是該浪費。經此一導，再陪着女兒寫了篇小文章。半個多小時，滿滿一頁拼音。女兒識的字有限，我也不想越俎代庖，拼音是解決的良策。

學習重要，習慣也重要，細節更重要。從小起，我就有意無意地培養女兒“做人禮貌”、“不亂扔垃圾”、“把飯吃乾淨”、“不能說髒話”等等。爲了達到效果，我之前的許多陋習都有所改變，怕給女兒帶來不好的影響。

女兒不聽話，我的性子急，許多時候總想暴打。我知道對於孩子不能溺愛，不能放縱，暴打也不是方法。嚴厲是必要的，該嚴時嚴，該鬆時鬆，必須做的事一絲不苟地照做，絕不能有絲毫馬虎，不能因爲女兒小，就得過且過，那樣慢慢地養成習慣，長大後再來扭轉，就顯遲了。有次，女兒在學校裏學了一句髒話“他媽的”，我讓她承認錯誤，答應從此以後不再說；女兒亂扔垃圾了，我必須讓她撿起來，扔回垃圾桶，纔算完事；女兒吃零食，我讓她與隔壁姐姐分享……一點一滴，從小做起。

爲了女兒，我與老婆吵過幾次架。她工作累，回到家裏，有時帶女兒，就顯得不負責任。兩人躺在牀上，一人一個手機，要麼玩遊戲，要麼看電影，一看就是三四小時。我一看，火冒三丈：“你不教她也就算了，也不要害她，有沒有這麼當媽的？”老婆聽我一吼，很不服氣，與我對吵。我是個好脾氣的人，不喜歡發火。老婆罵我了，我也是一臉笑容，絕不還嘴，伸手不打笑臉人嗎？但在此事上，我是絕不讓步的，必須讓她改變爲止。孩子是張白紙，我們教什麼，她在自己的人生中就畫什麼。我們不能因爲不負責任，就做出如何任性、放縱之舉，那樣太愧於“父母”二字。

女兒才六歲，人生之路漫長，教育之路艱辛，當一個父親，寫上這兩撇兩捺，真不是“辛酸”所能概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