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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夫子巖想念夫子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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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沿着一條河走,這是昔陽的母親河——松溪河。松溪河挨公路的這一端清淺,靠山的那一端幽深。翡翠似的水面之上,有個天然石窟,名叫“夫子巖”。

在夫子巖想念夫子散文

夫子,古時候指飽學之士,若無特定的語境,人們一般默認是指孔子。《論語》裏那麼多“子日”,只能是“孔夫子日”。這裏出現的石窟爲什麼要以“夫子”來命名呢?

無獨有偶。夫子巖下不遠處,有個村莊,叫“孔氏”。奇的是,全村大小人口,沒有一家姓孔。再細推問,敢情這村原先的名字,更加古色古香,叫個“孔子裏”。這個“裏”可不是現代漢語裏外的裏。古語,五家爲鄰,五鄰爲裏。五五二十五戶人家,這是一個古村落的規模啊——孔子裏,直接就是“孔子村”。

夫子的老家在山東,地理距離遙遠,翻閱史籍,孔子周遊六國,並沒有路過晉國的記載,那麼,是鄉間野史、口頭傳說年深日久的訛誤嗎?訪問鄉間老者,對我這種懷疑很是不滿。他們不僅言之鑿鑿,而且故事的軌跡也很是圓滿:當年孔聖人的的確確從此路過,其時風雨大作,他老人家帶着弟子們在夫子巖裏避雨來着。因爲隨帶的典籍著作被雨淋溼,老人家就在巖前一塊石頭平臺上把書一頁一頁地拆開來曬。有些書頁與石頭粘連,故此石面上留下字跡,亙古不滅。此臺就叫“曬書檯”。

涉河,踏着荒蕪的小路,我這個夫子的第74世孫走進了夫子巖。這是個天造地設的石廊廡,兩頭通透,一陣帶着松溪河氣味的風,正穿洞而過。它出現在此處,彷彿專門是爲夫子遮擋一下2500年前的風雨,除此,並沒有別的用處。窟中有碑一通,題爲《重修夫子巖敘》,是清代嘉慶年間一個士子所立。字跡尚未完全漫漶,不僅記載“洞內塑先師及四弟子像”,還描述“於是修抱廈一楹,洞口仍石砌而築月窟焉,即有暴雨而聖像免浸剝矣。”那麼遙想當年,窟底有塑像,洞口有擋水石階,這個所在還是蠻看得過去的。

現下不僅窟內空空,就連窟前那鼎鼎有名的“曬書檯”,也因拓挖河道的需要而被崩坍,化作零碎一堆,不知是砌入了誰家院牆,還是填補了誰家臺階。

時光淘洗了硬性的建築,夫子的影響卻穿越時空一直留了下來。昔陽是老區,人道是“民風淳樸”,孔氏村所在的龍巖一帶,是老區中的老區,有着淳樸中的淳樸。龍巖本屬丹霞地貌,山間公路精選本地自產的紅石鋪砌、白灰勾縫,宛如一條巨大的花蟒在山間蜿蜒,全石砌的紅石房一般都沒有院牆,屋前整齊地堆垛着做飯用的柴火,每到飯時,炊煙四起,令人看了鄉愁瀰漫。彷彿自從夫子來過,這裏的格局就原樣保留下來,再也未曾改變。山岩,還是那時的山岩,而人,也還是那時的子民。

我想象着夫子坐牛車、攜弟子,奔走於途的`情形。夫子是聖人,不是神人,所以不得釋、道高人的那般瀟灑,不可能“朝遊北越暮蒼梧”,更不可能“一聲飛過洞庭湖”。讀萬卷書,他一行行地讀,走萬里路,他一步步地走。他帶着門人弟子,奔走衛、曹、宋、鄭、陳諸國,走一處敗一處,受了多少白眼和閒氣,甚至經歷“斷糧七日”的窘境。而夫子過龍巖,在此避雨、曬書,並且問道於村民,沒準還在村民家裏吃過農家飯,都受到了尊敬和禮遇,使老人家格外感喟,故而以姓相贈。

我想象着夫子站在窟裏仰頭看雨的情形,經常可見的“萬世師表”和“文宣王”的畫像支持了我對於夫子的想象。我想他是個身材高大但態度和藹的老者,因爲謙虛,難免帶出些駝背。他樸素而又高貴,在對人的平常生存和情感的體認中,呈現出一種深刻的睿智和寬厚的慈愛。

站在夫子巖裏極目,從我開始向上74代,夫子仍在那裏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