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別離散文隨筆

如果別離是對彼此的解脫，我想我已經變得尖銳。

——凌

爲了忘記憂慮，凌一個人坐在沙地的槐樹下安靜的觀望棲息在樹頂的鳥羣。漂亮的翅膀暗影輕輕的跌下來。然後打在臉上碎開。他想起曾經坐在嗡嗡旋轉的中央空調下一邊看書寫字一邊無憂無慮聽音樂的畫面，有很冷很冷的冰氣接連不斷的吹在皮膚上。身邊是大堆的文件和書信。以及冒着騰騰熱氣的咖啡。房間角落的打印機裏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明亮生動。想起那個總是在上班的大段時間裏偷偷看他眼睛的女孩子。

第一次見到煖是在公司的招聘會上。凌作爲公司的總經理參與到其中。當時煖跟隨在一羣剛畢業的大學生後面，低着頭安靜的行走。穿着發白發舊的牛仔褲和淺白色的碎布裙子，簡單精緻的'帆布鞋。馬尾高高的豎起來，偶爾有很輕盈的頭髮軟軟的垂下來。凌記得自己當時端着一杯咖啡站在巨大寬敞房間的中央，面無表情。然後讓如同水流的陽光在肩膀和衣服上蔓延。不知怎麼的，從自己身邊的煖被人羣撞了一下，就碰到了他的咖啡。

粘稠的淺黑色咖啡漸次的瀰漫在昂貴的西服上，他彷彿看見黑色的小蟲子一點一點的爬滿身體。他覺得窒息。而站在身邊的煖呆呆的仰着頭，滿臉的驚慌失措和麻木。

他的視線觸及到女孩的瞳仁的時候，他覺得心裏面凍結的冰層開始融化。一切開始溫暖而且柔軟。彷彿生活在明媚的春天下面，微微仰着頭看天。

煖的眼睛漂亮生動，如同很深邃的天空，懸掛着蒼茫的落日。而且面容精緻乾淨，像不諳世事的幼童。安安靜靜的站在他的面前。整齊而且優雅的陽光成羣結隊的結滿她的頭髮。

凌寒冷的目光漸漸的變得溫柔。有很軟很軟的東西在眼睛上一點一點變得清晰和透明。如同冬天雪融後結成的冰水。

對不起。煖沙啞而且有點凌亂的聲音。

沒事的。是那些人羣不是你。凌的表情很平靜，只是瞳仁上瀰漫着流散的陰影。

他看見煖清澈的笑容，如同漂浮在透明天空的雲朵。一片一片的很純潔。他彷彿覺得時光倒流，年少時很多美好的東西接連不斷的浮現在視線裏。心裏面有空空蕩蕩迴旋過的春天風聲。

安靜而且優雅的鳥羣斜斜的掠過天空，留下漂亮的痕跡。凌站起身看見沒有邊際的陽光嘩啦啦的掉落下來。他伸出修長的手指，小心的讓溫暖沉積在攤開的掌心中央。他看見地平線盡頭無窮無盡的樹木和房子以及在風中輕盈飄舞的槐花。突然就覺得這樣的生活很和平。在一個陌生的南方小城，一個人簡單的生活。觀望人羣和風景，偶爾用大段大段的時間回憶往事。然後聽見寂寞的滴水聲。澈澈的。有點尖銳和凌亂。

煖成爲了他的祕書。在白天的時間裏陪他完成很多的事情。他記得煖第一次穿着整齊的辦公服站在自己視線裏畫面。素着面，美麗的長頭髮軟軟的流落下來。漂亮的瞳仁和不諳世事的表情。笑起來的時候很乾淨，精緻的面容完完全全的裸露在空氣裏。記得煖給他泡咖啡和菊花茶，那些騰騰的熱氣一圈一圈的翻卷出來，徘徊在視線裏。記得煖端正的坐在辦公桌前低着頭看文件的情景，偶爾擡起頭偷偷看他的眼睛。那些畫面成爲駐足在遙遠對岸不可觸及的傷痕。只剩回憶和回憶中的疼痛。

或許，凌會忘記那些在自己的心尖上刻下痕跡的過往。象忘記從天空的邊緣倉皇逃離的雲層。

他是單身很久的習慣沉默男人。希望給某個漂亮女孩歸宿，而煖是來自外地剛剛畢業的女孩，幻想一個結實的肩膀可以依靠。

他想。或許。彼此親近是心靈上太久的寂寞在悄悄的蔓延。或許，相遇的盡頭一半是幸福而另一半是分離。

深夜他一個人坐在木頭房子裏對着空曠的天空數星星。他喜歡那些發光的東西，因爲它們象是煖的眼睛，清澈的明亮的。

又清晰又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