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艱難大學夢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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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哇墜地,家裏便家徒四壁,一切都極度的貧乏。

艱難大學夢散文

父母沒有時間照顧我們,只能大的照看小的,家家大人都上工去了,家裏沒有老人的,孩子只能一個人玩,一天三晌活,晚上還要熬個整夜,實在沒有人看的,就在牆上釘個釘子,把娃用繩子一拴,阿屎、尿了,也沒有人擦,只能在糞尿堆裏打滾,如果有狼的話,我估計,會被吃的一個都不剩,餓了、渴了就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只有等到母親放工後,才能吃到奶。父母的生活就是上工,回家做飯。有時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飯熟了,上工的鈴卻響了,去遲了會遭到隊長、小組長的訓斥和謾罵。還要早請示,晚彙報。

常年的日出而作,晚上有時還要加夜班,年終一算,人口多的,口糧都不夠吃,還欠國家的錢。後來有專家統計:中國六七十年代,農民一天只掙一毛錢。經濟收入基本上沒有,沒有錢的日子不好過,活幹累了就吵架,父母從來不考慮孩子的內心有多煎熬!“罵話”是父母每天交流的主渠道,天天如此、月月如此,幾十年就這麼過來了。家裏實在太困難了,靠力氣還是吃不飽、穿不暖。父母都是膽小的人,害怕隊長、組長,凡是帶“長”的人來到家裏,父母都謹小慎微,大氣都不敢出,有關凡是跟鄉上、村上打交道的事,父親都不出面,讓母親主動去問、去交涉。以至於好多人都說我們家是女人當家,由於怕“長”,服管、不敢請假誤工,沒有時間照看我們兄弟和姐姐三個人,因此長大後,我們兄妹三人腿腳都不同程度的有問題,雖然不影響走路,但我們出去在村裏,還是沒有少受別人的白眼和歧視。

門式如此衰微,家裏吵架仍是家常便飯,沒有錢花,柴米油鹽都成問題,在家裏情況好的外人看來,我家裏就像水吹了。父親爲此也想方子致富,學吹吹手、打篩子、編竹漏籬,一個竹漏籬兩、三毛錢都沒人要,我也經常跟着父親趕集去叫賣。有一次,一個竹漏籬都沒有賣出去,父親氣不過,回來到家裏把雞打死了,有雞肉吃了,算是出了一口氣。家裏不但經濟困難,運氣也十分不順,每年過年時,家裏人能病倒一大片,咳嗽、唾痰、吐黃水,年年如此。夏天,我和哥哥、姐姐都要“腫脖子”,沒錢看,喝草藥水,切仙人掌片,硬扛着,時間長了,自動就好了。

沒辦法,每年養豬,就在家門口的涼洞子裏給豬打個窩。一到豬肥,要交給公家賣錢時,豬就死了。一連三年,把母親心痛得哭了三次。後來父親請了陰陽看了一下,陰陽說,在門口不能養豬,門口的涼洞子就一直閒着。家裏沒有啥收入,一有錢進來,另一件事就等着用錢。父親也試着養雞、種瓜,都小有成績,但都沒有持久,解決不了大問題,後來,種烤煙、栽蘋樹果都以失敗而告終。母親又有牙痛病,痛得睡不着,我們夜裏鼾聲如雷,而母親卻牙痛的整夜在地上走,泡槐樹根水喝、口裏咬鹽巴、用醃菜的漿水灌,都無濟於事,後來乾脆拔了。

記得那是一個陰沉沉的下午,吃過飯後,母親帶着我一起去醫生家裏。母親坐在一個木凳子上,我就站在一旁,醫生也不打麻藥,用一個醫用鉗子拔得鮮血直冒。嚇得我心驚肉跳,不知所錯,也好像沒有用止血的藥,後來血竟然不淌了。到現在我才知道母親當時有多痛,下了多大的決心和勇氣!去年,我家大兒子過年時,喊牙痛,痛得睡在地上打滾,我雖然訓斥:“不要給我說,誰讓你平時吃那麼多糖!”後來實在看不下去,還是領到醫院,讓醫生給鑽了一下,花了兩百多塊錢,纔算過了個安穩年,和母親相比,我的兒子不知要幸福多少,無能的父親讓母親吃了太多的苦,而父親好像也從來連句安慰的話都沒有,而母親也好像從來沒有埋怨過父親。

家裏就這麼困難,又到了一年的過年,家裏又病到一大片。快到年終,好像什麼事都不順,父親叫個陰陽來把莊子看一下,安了竈神,順便把全家五個人的生辰八字算了一下,說:“你家裏命最重的就是炕上睡的.那個小的兒子。”父母聽了心裏很高興,家裏終於有出頭之日了,我成了父母心中最大的希望。事實上,我是三個孩子裏面最淘氣、最不聽話的。但媽媽卻最愛我。“皇上愛長子,平民愛幺兒”,自古如此。轉眼就到了上學的年齡,而我上學時卻不認真,一年級就不好好讀,總想跑出課堂到田野裏和小夥伴們玩。一有機會,就溜出教室,像脫繮的野馬。不久,逃學的事被父母知道了,回家被狠狠教訓了一頓,不給飯吃,哥哥總會偷着給我拿東西吃,後來再也不敢逃學了。小學成績一直很好,但貪玩卻一如既往。看我不再逃學了,成績也一直名列前茅,父母心裏也稍許寬慰了些。上了初中,家裏搬了地方,由山上搬到河灘裏地勢平坦的地方,小學當班長,得罪了人,上了初中,很多人就找我麻煩。當時八十年代,武打片風靡全國,同學之間,有了矛盾,也不告訴老師,興武力解決。自己也不甘示弱,也吃過虧,初一打了一年的架。第一次出現夢遺,對異性產生了朦朧感,心裏喜歡人家,但由於怯懦、自卑,一直沒敢說出口,初二迷上了看金庸的《倚天屠龍劍》,好在看了兩本,再沒敢看下去,自己成績太差,而我是家裏唯一的希望,我不能讓父母失望!因此放下一切私心雜念,奮起直追,成績慢慢上去了,到了初三畢業時,成績已進入全班前十名了,我一直是副班長,是老師心中的得意弟子,理化成績尤其突出。中考以總成績394分考入縣城高級中學,成爲我村唯一的一名高中生。

1990年進入縣城高中就讀,騎一輛父親買人家的舊二手自行車,不是鏈子斷了,就是腳踏壞了,三天兩頭地出問題。遇上天雨路滑,不是我騎自行車而是自行車騎我,這是我們家裏當時唯一的現代化交通工具,平時背饃,一週取一次饃。住的是集體宿舍,冬天冷。就住麥草鋪,吃的是白開水泡饃。如果是夏天,饃來不及熱,就陳了,長出白毛,不能吃。一頓兩個,粗糧面加工的,顏色深,但吃起來酥,能吃飽,偶爾吃超了,下一頓就要餓肚子。熬到星期五,那是“勝利大逃亡”的日子,回家的心情和速度像歡快的小鳥一樣快樂地飛跑。

三年時光很快就過去了,1993年參加預選,自己落敗,前途一片茫然,父母也很失望。自己要復讀,父母不同意,復讀費要繳三、四百塊錢,那幾乎是90年代農村家庭一家人全年的收入。自己也很苦悶,和誰都不說話,只是一個人默默地幹活,以此來發泄心中的不快。天氣很熱,我的心情也和這天氣沒有兩樣。期間也有好心的人提醒父母,考大學頭一年基本考不上,即便考上,也不是什麼好大學,肯定要得重讀。父母看我整天不說話,害怕我憋出病來或離家出走,媽媽終於做通了父親的思想工作,決定讓我去復讀。決定做出了,錢哪裏來?家裏栽了兩畝桃樹,種了一畝西瓜,先賣瓜後賣桃,用架子車拉、自行車推,風裏來雨裏去,不及時賣,就會爛到地裏。尤其一下雨,風一吹,桃子落得滿地都是。瓜、桃一斤也就幾毛錢,反正賣不到五毛,一分一分地攢。1993—1994年兩年間,縣城大街小巷中賣桃、賣瓜的一老一少的,凡是馬屋的,其中必有我和父親。汗水、雨水一個暑假就這麼過去了。晚上回來,父親會在昏暗的油燈下,小心翼翼地數那浸着汗水的一毛一分,碼得整整齊齊。留些零的,以備第二天賣瓜、賣桃時給人找零。94年高三轉入文科,高考考了547分,離調檔線還差十幾分,又一次高考失利,我雖落敗卻心有不甘。這一次,父親毫不含糊,沒有猶豫再考一年,就是把褲子脫得賣了,也一定要供出一個大學生來,給家裏爭口氣。

每次上學、放學都要經過爺爺的墳頭,我看見爺爺墳頭有一株蒿草,雖然不高,但卻迎風飛揚。據說,祖上墳頭長蒿草,後代中一定會有高中、入公門的人。那一段時間,爺爺墳頭那一株蒿草就成了我奮進的希望與動力。每天天不亮,就起牀,跑步去上學,放學下晚自習,回到住處,已是繁星滿天。有時還要看書學習,睡覺時基本都在晚上十一、二點,兩頭見不到太陽。經過兩年的拼搏,終於1995年我以592分的成績,考入本市師範專科學校英語系就讀,自己終於成了當時張氏家族中文憑最高的人,我的大學夢想,終於變成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