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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序在秋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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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着下過幾天雨,氣溫就降了下來,單從各色人等的穿着打扮,就知道是秋天了。

時序在秋散文

秋天是個好季節。稻子割了,禾場上、公路邊,翻曬着燦燦的穀子,讓人心裏踏實和愉快。田間的稻茬還未平整,散發着穀草的香氣,懶洋洋的,有忙碌過後的閒適味道。是可以舒口氣、抽袋煙了。

早些年,農忙過後,老家的萬成伯會拉一板車稻草進城,當然,還有一袋新米。稻草是這秋的新草,軟柔中尚有幾根堅挺的粗枝,手撲打上去,細塵飄香,幾顆穀粒簌簌落下,還有幾穗癟殼招招搖搖。祖母就開始忙前忙後了。稻草鋪在打掃一淨的院子裏,時不時,祖母就抄起揚叉,把這一地的草翻個遍。陽光正好,暖暖的,和祖母的心情一樣敞亮。新米熬粥,稠釅釅的,幾碟醬洋姜、醬蘿蔔、醬蛾眉豆就是可口的下飯菜了。太陽薄了,祖母薅攏稻草,再用竹蒿拍打一遍,就可以抱進屋,鋪上牀了,陳年的鋪牀草換了下來,揂成把子,堆在夥屋裏。晚上,我躺在祖母的牀上就像躺在波濤間,稻草在我的身下沉陷,在空的地方突起。我來回翻滾,雙手拍打漿洗過的牀單,嗅着暄騰騰的陽光氣息,舒坦極了。

秋天,水果也多了起來,黃澄澄的橘子、紫晶晶的葡萄、脆生生的清水梨很是誘人。監利也種橘子,但口感不佳,皮糙肉苦,實難下嚥。一江之隔的華容塔市驛,盛產橘子,味腴美,很受監利人青睞。水果販子吆喝一聲:“正宗塔市驛的橘子啊。”一時購者如堵。西門淵下堤原是菜市場,常有對河的人(指塔市驛人),挑着滿滿兩籮筐新橘來賣,既新鮮,又好看,價格又比坐賈便宜,是我經常光顧的地方。

小周是嫁到監利的塔市驛人,她形容塔市驛橘子之盛,說房前屋後,山上山下都是橘子,金燦燦的,橘子摘不贏,便往地下落,下腳的地都沒有。她說,橘子敞開吃,不問你要錢的。說得我神往不已。

祖母常說,爛橘不爛味。橘子可以存放很久,稍有敗腐,略爲剔除,還是可以吃的。那時我尚小,貪心很重,藏了些橘子在雜物間的廢木桶裏,想過後吃獨食,又擔心自己找尋不到,便用毛筆在木桶上寫下“橘子在此”幾個字。有天,叔父來家,無意中見了這幾個字,便拉過我哈哈大笑。好多年過去了,他又拉着我女兒說事,說得我脖子直梗。

和朋友斌城吃過一回橘子,很難忘懷。我們坐在西門堤的衰草坡上,秋陽高照,風不甚寒,一大袋橘子隨意地散落在草叢間,順手剝來吃,說着青春裏的落寞和迷茫。一直到傍晚,橘子盡了,腮幫子也酸了,上牙叩下齒,竟有錐心的疼。而那段午後的光陰,卻一直縈繞於懷。

以前在白鷺湖,葡萄是小顆粒的,略大過黃豆吧,味道甜中偏酸,鄉人稱爲“野葡萄”。栽種的人家不多,算是稀罕之物。前院有戶姓盛的人家,葡萄架從正房搭到夥屋,蓬蓬勃勃的`。掛果時節,晶玉和紫珀在綠葉間晃盪,令人垂涎。好些玩伴都在打主意,奈何藤架太高,蹦跳之間,還觸不到葉片呢。更何況,盛家還餵了一條狗,高大威猛,日夜蹲守在葡萄架下,像是專門來對付我們的。這可怎麼辦呢?得想個法子啊!約上個相好的同學,帶根竹竿,潛到葡萄架下,一人持竿,先唬惡狗,再快速擊打葡萄串,另一人拾起就跑。盛家主人出門大吼:是哪個砍腦殼的?我們已溜之大吉了。此法還真有效,多次得手,嚐到了甜頭,往往是午休或在晚間,我們頻頻出動,有些肆無忌憚了。

那天回家,進門便見盛家主人和母親坐在堂屋說話,心想不好,轉身就溜,母親早已摁住我的肩膀,如何得脫。還好,盛家主人勸住了母親的巴掌。他指着座椅邊的一串葡萄說:想吃葡萄,你跟我說啊,你這幾竿子亂捅,熟的沒熟的都糟蹋了,可惜了不是?

第二年開春,我到盛家討了幾根葡萄枝,栽在伙房邊的空地裏,澆水、施肥,像看護寶貝似的,等着它開花結果。葡萄藤好像是要三年才結果吧,還要嫁接、剪枝什麼的。直到我離開白鷺湖,葡萄藤纏上了屋頂也沒見掛果。

秋天,蔬菜的品種更豐富了。茄子、辣椒雖說是進入了尾季,但卻是我喜愛的。用小籽秋辣椒炸虎皮青椒,最開味了。若放一小撮豆豉,那味道就更好了。秋辣椒真辣,口裏像生了一堆火,淌下的涎水似一根線,晃盪不落,得用手去扯。茄子吃法很多,扯了蕪子的秋茄子一時吃不完,鄉人多切成細絲,曬乾。到了冬天,抓一小把,用水浸泡,再幹炒,或用五花肉煨,也是碗下飯的好菜。茄子還是食療的好材料,可清熱解毒,降血脂、血壓,還能抗衰老,對防治胃癌也有奇效呢。

秋天正是吃南瓜的時候。南瓜是賤物,極易生長,不施肥,不打藥,也能長成大塊頭。房前屋後、荒坡河埂到處都是。困難時期,南瓜當飯來吃,嫌都嫌不落,故又稱飯瓜。現在不是還流行一句鄉諺麼?叫不吃南瓜又一碗。這實在是一種無奈。現如今種的南瓜,特別是沿長江干堤兩邊坡地種的,大多是外來品種,長圓形,密密麻麻。收穫的時候,用大卡車來裝,據說是加工飼料了。本地南瓜多是橢圓形,味甜而面,還有一種我形容不出的好聞的香味。南瓜煮湯,放少許陰醬或豌豆醬,是別有風味的。當然,這只是我個人嗜好,我不喜甜,故此。

藕也上市了,清炒和煨湯都百吃不厭。特別是在春節,團年飯的菜餚裏,家家戶戶必上一大鉢藕湯。監利人又稱藕爲“安和”。因藕與嘔同音,爲忌口,故稱“安和”。祖母在世時,大年三十團年,她總愛說:吃了安和,安安和和。大致是心順暢,人祥和之意吧。只是不知“安和”到底是哪兩字。

還有蘿蔔、白菜,固然是好,但未經霜,味不長。

真正開始吃菱角,是從大街小巷的吆喝聲裏開始。“西湖的老菱角,用杉木甑蒸滴,又老又香”,一聲方言,道出了菱角的所有品質。產地、生產工藝、味道全出來了,真是一句絕佳的廣告詞。

桐梓湖的螃蟹也不錯的,應該不遜於陽澄湖的大閘蟹,只是宣傳做的不夠,外人不瞭解罷了。

秋天的花卉絕不輸給春季,只可惜,我非識花認草之人,眼見得那些花兒、朵兒開得熱鬧,就滿心歡喜。監利城區綠化帶近年來栽了不少花木,像桂樹、紫薇、夾竹桃、蘭草之屬,我還是認得的。傍晚散步,桂花香氣絕塵遠溢,令人作脫俗之想。

秋風緊了,草枯水瘦,天地該換裝了。我還是最愛這秋天,它是一年中最好的季節。誰說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