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的石頭散文

默默地矗在路邊，不是路標。匆匆而過的過往，只爲你的回頭尋找。

一直喜歡停留在記憶裏，不是戀舊，是從不曾離開。眼瞅着我身邊的眷戀都步履匆匆，絕塵而去，無影無蹤，我還是不會走。因爲我知道，總有人會回來，回來尋找，尋找曾經。那時你會發現一塊微笑的石頭。我一直在等候。

一年兩次的高中同學聚會已成了慣例，每次都是猶豫，去還是不去，就像在安謐的黃昏裏，緊迫地數着一根根夕陽的光線，從不曾數清，眼睛就浸在了黑夜裏，然後假意地安慰，無奈中釋然。好幾次都是這般，看着聚會的時間一點點迫近，然後決定不去，才長吁一口氣。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有聚終有散，不如少一分悵惘，多一份期待。想象着昔日熟悉的容顏，與時間相視一笑。而今年我決定去，就若在黑夜到來之前，披了夕陽的紗衣，挽了西風的髮髻，嫋娜着細碎的步子，前赴一場記憶的舞會。其實也許僅僅是因爲班長一封向來樸實的短信：彭昊我冬子明天咱們十點半在四中門口聚過來一塊吃個飯吧。也許是因爲長大，總在鼓勵自己去適應這種種形式，沒有絕對的純粹，何必又如此執着地期待。其實和大家相處連一年都不到，而且是在他們如火的高三，我“無間”的高四。然而或許是在錯誤的時間碰到了對的人，留下的不是一聲嘆息，而是珍貴的記憶。彼此還在腦海裏存留着往日零星的片段，因爲曾一同走過，有一份時刻感念的記掛。縱然是少了那往日親密的幾個姐妹，我也毅然前往了。我以爲我足夠勇敢。

校門口已聚集了好些人，三三兩兩地扎堆在一起，慶幸以前的舍友小馬在，只是那昔日素面朝天，一身運動休閒的她，着着考究的時裝，穿了高跟鞋，燙過的捲髮潑灑在肩頭。再一眼望去，都變得有些陌生。原來往昔駐足停留的故人又有了新的際遇，新的容顏。除了感嘆，我又不得不慶幸，慶幸這短暫的相聚不是白髮蒼蒼的耄耋之年，我們還能彼此綻放着青春的微笑。“你怎麼還和小孩似的？”面對小馬的疑問，我無言。彷彿置身在茫茫原野中，陌生的氛圍裏，我極力地尋找着他們身上往日的氣息，還好，我熟悉每一張臉，稍稍的心安。還是吃散夥飯時的飯店，還是那個房間，只是餐桌上換了幾個身影。男生在輪番敬酒，彼此說着無傷大雅的笑言，一句在平日白開水般的話語也足以激盪起滿堂鬨笑，譁衆沒有取寵。我看着我對面的男生們將酒一杯杯飲盡，一根根菸在嘴裏升騰出煙霧，突然覺得這樣平白的宴飲多了些許奢華。模糊間有些穿越，穿越時間和空間。

“這裏還在繼續，杯響著鳴，有些熟悉的陌生，相見不如不見。”就像那次我喝醉時一樣，我給昔日的小同桌發短信，兩次都同樣的清醒，我在尋找地平線。“嗯，平常心吧。”“也許就是因爲平常心吧。我還是喜歡當看客。”也許是加菲發現了我的出神，他坐到我旁邊和我說話，爲了說話而進行的說話讓我有點煎熬地感激。小同桌不在，這會的'他正在北京實習。靜靜地等到散去，我匆匆逃上了公共汽車，我要回家。在車上，加菲打來電話。

回到家，等待着夜的溫暖，倚在枕頭上，嗅到髮絲上熟悉的味道，才隱隱察覺到心痛。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小同桌不在，那個曾在精神上給我庇護的人。我只知道我好像做了一個夢，在路邊、在草叢裏，我睜着雙眼怔怔地進入了夢鄉，夢裏有我不想看到的將來，很顯然我去錯了時空。每個人都在變，都在向前走，只是我還在固執地抱着過去的記憶，在曾經的年月裏，在天黑之前，拼命地數着夕陽的光線。我想到那句常常被人記起的話：若人生只如初見。

我不再苛求，但我可以堅守，熙熙攘攘的路上，我選擇停留。我杵在歲月的草叢中靜靜地等待，不前行可以紮根，在原地綻放出亭亭華蓋。只不過，我只是一塊石頭。等待是所有。等待着每一個想回頭找尋的人。

只是，我親愛的朋友，無論是否滄海桑田，無論有無天荒地老，請記得在你回頭尋找的路邊，有一塊從來都不曾變過的石頭，它會對你輕輕地微笑，親切地問候一聲：“你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