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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菜花香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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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春三月,桃花綻滿枝頭、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早上,我饒有興趣地來到了離別10年之久的西山坡。那崎嶇的小路、嶙峋的岩石、依舊的田埂、墨綠的青苔。使我閱目猶昨,彷彿又回到了孩童的歲月。登上山頂,俯首下望,滿目春光:斑爛的彩蝶,翩翩作舞;只只蜜蜂往返奔忙;一簇簇山花競相開放,被籠罩在片片薄薄的春靄裏。然而,那不太招眼的苦菜花,卻正含着幸福的淚水,在草叢中微笑,米黃色的花蕊,青青的葉兒,看上去是那樣的平淡,可開出的花是香的。我默默地望着這片苦菜花,心中不由一陣難言的苦楚涌上心頭......

苦菜花香的散文

苦澀的少年

家境的貧寒,使我早早地懂得了爲家庭分憂,爲父母減輕生活的重擔。“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在我8歲時就跟大姐、大哥一塊往西山坡挑肥、送水送飯、挑土墊圈、推磨推碾、上山砍柴等一些家務活,能幹的我都幹過,什麼苦啊累啊髒啊,我都全然不顧,只覺得每天不幹點活就好象少了點什麼似的。

一天,我跟大姐在西山坡地裏拔草、翻地瓜秧,正當中午時分,肚裏有點餓,汗水就象蚯蚓一樣順着脊背往下流,可謂飢熱交加。不知何時感覺到眼前一陣發黑,順着山勢滾了下去,真是蒼天有眼,一墩荊栝頭擋住了我,一隻鞋掉在10多米的崖下,等我醒來時已在家中。

在我9歲時就跟大哥到附近的礦山上拾炭,瘦弱的身體挑着超重的煤渣,一天能往返二至三趟,渾身上下弄得黑古隆冬,有時颳風下雪也阻擋不了拾煤渣的腳步。從小學到初中,幾乎每個星期天都消耗在撿煤渣的路途中

凜冽的寒風,攜帶着飛揚的雪花直往脖裏灌,路旁的樹枝掛滿了冰激凌,寒風中發出陣陣刺耳的吼叫,皚皚白雪鋪滿了小路,也留下了我一串串腳印。聳立的煤渣堆,煙霧潦繞,相隔幾步就看不見人,載運煤渣的翻斗車來回穿梭,未等翻斗車倒完,撿煤渣的人如同餓虎撲食一般尋找煤核、煤渣和木楔,當我擡起頭準備撤走時,一塊一百多斤重的石渣砸在我拾煤渣的地方,真險吶,如果動作稍慢一點,後果將不堪設想,我呆呆地望着這塊大煤渣。

我11歲那年,全家老少9口人,就靠父親、大姐和大哥掙工分吃飯,日出日作,日落而息,忙忙碌碌360天,一個工值抵不上一盒“豐收煙”,分得口糧不夠全家吃半年。那時,我家正處於老牛負重爬坡階段,“屋漏偏遭連陰天”,又遇上了卡脖子秋旱,眼看着到嘴的糧食被旱魔毀於一旦,秋玉米當時是用人挑肩擡水種上的,好不容易熬到吐纓長穗了,可老天不作美,好象跟“人定勝天”叫勁似的,硬是兩個多月不落一個雨點,本來就先天不足的秋玉米被火辣辣的太陽烤得都低下了頭、彎了腰,葉子可憐得萎縮一團,遠處望去,田野裏冒出一縷縷蒸騰的白煙。老人們說,這一季莊稼是沒指望了。人們紛紛尋找種種辦法餬口。晚上,奶奶和母親燒香、磕頭,求神拜佛,祈求老天睜開眼,解救這方人。儘管奶奶天天祈求,母親日日叨告,可老天卻無動於衷,每天早早地把一團火球拋在空中,撒下一縷縷火焰,大地在燃燒,田野在燃燒,人們的心也在燃燒。奶奶失望了,母親失望了,人們失望了。旱魔燒炙着莊稼,也燒炙着人們的心。糧價飛漲,平時兩毛多錢一斤的玉米漲到七毛多。天吶,我家哪有錢買糧啊。母親倒是很沉穩,發動全家上坡採羊角葉,然後用大鍋煮,用水淘三遍,就可以食用了,玉米麪摻上羊角葉攥成窩窩頭餬口,就是這樣也沒堅持多久,眼看着就要斷炊,多虧了上級領導拉來了許多胡蘿蔔,煮着、蒸着、生着,上頓下頓都是胡蘿蔔,只吃得我們個個倒酸水。這時母親就給我們講故事:解放前有一不孝順兒媳,給婆婆吃胡蘿蔔,她和孩子吃地瓜。後來兒子出夫回家看到母親臉上很好看,問媳婦給母親吃得啥?“胡蘿蔔”。媳婦不好意思地說。爲這事丈夫還對媳婦誇獎了一番,所以說胡蘿蔔是個東西,養分大着吶。說得我們都苦笑不得。

艱難的求學

1973年春,我懷着對未來無限憧憬的心情跨進了淄博二中的校園。幽靜的學習環境,完備的教學設施,使我這個農家的孩子更增添了好好學習的信心。可誰料想,剛剛恢復不久的教學秩序,被一個“白卷英雄”攪亂了,一時間學校被搞得面目全非,師生無所適從。教師欲教不能,學生欲學不成。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我也始終未泯滅把書讀下去的渴望。可是,事與願違,由於當時的氛圍和家庭困難的緣故,曾使我兩次面臨輟學的境地。

我記得那是第二學年開學前的晚上,母親對我說:“不要上學了,就是高中畢業還得回家扛鋤頭,再說,家裏也很困難,明天你跟張老師說說,這個學咱不上了。”望着母親那憂愁的面容,我還能說什麼呢。到校後,我見到班主任張老師就象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樣哭了起來,我斷斷續續地把緣由說了一遍。張老師說:“這怎麼行,你們這個年齡正是學知識的時候,你母親的工作我去做。”

星期天,張老師果真騎着自行車,頂着初春的寒風來到我家。經張老師一番勸導後,母親同意我上學了。當時,我心裏有說不出的高興。這次我讀完了高中二年級的課程。

可是,好景不長。由於我家缺少勞力,年終分紅時分得糧食也少,父親又患了重病。母親急了,說什麼也不讓我再念書了。我好說歹說,母親纔有所妥協,答應我一週上3天課,其餘的時間下地幹活掙工分。我把這事對張老師講了,他競然破例的同意了。剛開始幾周還能按約定的時間辦,可後來就乾脆不去了,一氣3個月掙了一百多個工。張老師讓同學給我捎話催我上學,今天不來,明天還不去。張老師急了,又來到我家,做母親的思想工作。就是這樣我又回到了教室,完成了高中的學業。

如今,每當我回想起這些,心裏總感到酸溜溜的,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但對我來講是一筆財富,使我感悟到:人生要奮鬥、要磨鍊、要吃苦。年輕時吃點苦不是個壞事,“不經風雨,怎見彩虹”。機遇是創造、爭取來的,不是等來的。如同上學一樣,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我經常拿這段經歷來教育我的孩子,珍惜今天的好時光,努力學習。同時,我也十分感激張老師,沒有他的幫助,我是不會完成高中學業的。

人生的轉折

1975年6月7日,稀裏糊塗的高中畢業了,我望着畢業證書,心裏說不出是啥滋味。10的年寒窗生活,是在苦悶、迷惘、惆悵、彷徨中渡過的。畢業了,走向社會,人生的十字路口,何去何從。那時,我常想:父親是工人,兒子也是工人。正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來會打洞“,那麼,農民的孩子自然要當農民,面朝黃土背朝天,當一輩子莊戶孫。面對這樣一種定勢,我沒有認命。那時農家的孩子出路有兩條:要麼當兵,要麼考大學。當時高考還未恢復,擺在面前只有華山一條路—當兵。

人生的座標確定後,徵兵任務下達後,我就天天不是找大隊書記,就是跑到公社找武裝部長,非當兵不可。經過多方努力,1976年2月2日我終於光榮地應徵入伍了,實現了我多年的夙願,從此,真正踏上了人生的旅途。

到部隊後,緊張而有秩序的訓練,嚴格而有章法的紀律,同志們相互間的關心和愛護,使我備受感染,如同陽光雨露滋潤着我那乾枯的心田。一個月的新兵連生活結束後,我被分到100mm高炮三連指揮儀班,當方向瞄準手(簡稱二測手)。一年一度的野營打靶結束後,被送到團教導隊培訓兩個月,主要學班長的組織指揮、隊列和軍體。

1977年3月6日,復老補新。由於工作需要,由指揮儀班調到炮班當班長。同年5月8日加入黨組織。當月25日又被送到師教導隊集訓4個月,主要學習火炮的操作和兵器。

1978年3月29日作爲骨幹調到炮一連任指揮儀班班長。從三連調到一連後給工作帶來諸多不順。原班長因病住院,副班長同我是一年的兵,他原以爲班長理所當然是他的,我過去後,他覺得很不是個意思,處處在裏面扯後腿、使倒勁,搞得班裏的工作很被動。初到這個連隊情況不熟悉,一切從頭開始。同年11月份團裏組織雷達、指揮儀和指揮排有關人員到湖南耒陽機場訓練,連長帶隊。在集訓期間出了一檔子事,將我想在部隊進步的想法擊得粉碎。

一天,我值班。連長在指揮所拉起了警報,說明飛機已經從機場起飛,應立刻組織有關人員迅速到達陣地,可我沒有這樣辦。我剛要下口令跑步走,這時一個同在一個連隊的老鄉用家鄉話說:“誰跑是個賊兒。”可當時也怪,聽了這句話硬是沒跑。當時想寧願不跑,也不能賺這個罵名。連長急了,提着我的名子罵了起來:“你混蛋,你給我跑步!”現在想起來連長罵我這句話還震耳欲聾,連長氣得象只發怒的獅子一樣,滿臉漲得通紅,連鬍子都豎了起來,看那架勢恨不得把我吃掉。當着我連三十多人的面狠狠地把我臭罵了一頓。

現在想起來這事的確是我的錯。假如你當連長,你的兵在這個時候不聽命令,你也會這樣做的。每每想起此事我覺得對不起連長,也覺得自己那時太傻了,就是耍小孩子的脾氣也得分個場合,更何況是在訓練場。當兵人都知道,訓練場就是戰場,口令就是命令。再說一個老鄉說不跑你就不跑,實際上他在“忽悠”你。後來我找過他,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我提不起幹來就找你,他說我讓你跳井你也跳?想想也是,千不怨萬不怨,就怨自己太單純,太傻了。另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認爲自己在部隊上沒有什麼奔頭了,入了黨,提幹十分渺茫。老鄉在一塊就常議論此事,年底收攤子了,有破罐破摔的思想。有這兩方面的原因鑄成了當年的錯,給我後來的發展設置了障礙。所以說看問題要從長計議,不能一葉障目,用發展的'目光看問題。自從出了這個事後,我對自己的發展就心灰意冷了,等待年底復員。在當時雖然有這種思想,雖然連長對我有看法,雖然班裏的工作不太順。但是,我並沒有消極頹廢,始終沒有放棄,沒有被這些困難所壓倒、所屈服,而是積極努力地儘量把工作搞好。

功夫不負有心人,機遇終於來了。1978年12月接到命令,在廣東遂溪靶場打完靶後立刻開往戰區。同年年底進入廣西憑祥,任務是守衛寧明機場。挖掩體、挖貓耳洞,搞僞裝。用泥巴打成牆,用竹子和茅草搭成屋,這就是我們的住房。每天起牀後就打好被包,隨時轉移。24小時值班,不能通信長達兩個多月。1979年2月18日凌晨5時對越自衛反擊戰正式打響,猛烈的炮火映紅了大半個天空。作爲高炮部隊我們嚴陣以待,隨時消滅來犯之敵。自衛反擊戰從開始到結束,越方未敢起飛。一方面我們有強大的制空權,敵人不敢冒然起飛;一方面越方窮兵黷武,打不起空戰。我們就是這樣堅守陣地,直到自衛反擊戰勝利結束。

1979年5月29日從戰區撤出返回營房,休整待命。連裏安排老兵探親,我臨走時,我排排長跟我說:有兩種可能,可能提幹,可能年底復員,你要有思想準備。7月3日歸隊後,7月4日通知我到師醫院體檢,7月13日下達命令任炮三連指揮儀排排長。事後我才知道,圍繞我提幹一事遇到了一些波折,多虧了當時營裏的馬長義教導員。提起馬教導員,在這裏要多說幾句。當時他任炮一連政治指導員,他委託從炮一連調到炮三連任指揮儀排排長的郭潔雄,讓他給物色一個指揮儀班長到炮一連任職,郭潔雄排長就推薦了我。我從三連調到一連報到時馬長義指導員接待了我,並給我提了些要求。沒過幾天,他就到桂林步校學習去了。1979年6月到我營任教導員,他對我的情況也是一面之交,但他對我還是比較關注的,他到我所在的連隊瞭解情況,對我的評價是貶褒不一。馬教導員力排衆議,將我推薦到炮三連任指揮儀排排長。終於有我惹的風波總算是得以平息,塵埃落定。

回顧在部隊幾年來所走過的路程,感慨萬千。迎着悽風酷雨,走在崎嶇泥濘的路上,伴隨着痛苦的淚水,迎來幸福的歡悅。這正是:

霾氣重重陰風起,魑魅翩躚鬼唱歌。

鬼哭狼嚎設發難,黑白顛倒是非多。

陰風起,寒流滾滾來。

鬼唱歌,吾哭豺狼笑。

設發難,怨恨氣難消。

是非多,正誤誰知曉?

暴雨罷,巍巍青山依然在。

狂飆起,祛散雲霧見青天。

問蒼天,天地分明豈能混淆?

問大地,誰是誰非大地知曉!

蒼穹低垂,悽風酷雨,和風鳴咽,枯葉飄零。這是我當時的心境。我仰望蒼天,不禁放聲大笑。不務正業反爲“英雄俊豪”。忠心耿耿,貶爲魄力不足能力小。在這羣魔亂舞、人妖顛倒的歲月裏,吾並沒有被邪惡所征服,也沒有被那些咄咄怪事所迷惑,而是迎着腥風苦雨不屈不撓地前進。

堅信“唯有真理永存,一切將會過去”。“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一場瑞雪把山峯、田野點綴得分外妖嬈,彷彿白色世界一般,給人以清新、潔白之感。皚皚白雪蘊育着春靄升騰。呵,春天。徐徐春風,輕吻萬物,萌芽滋生。溫暖的陽光將冰雪消融,清澈的雪水將堆積在山巒中的塵埃洗刷乾淨,使那些覆蓋在山坡上的萬物甦醒過來,恢復它那正茂年華。我隱隱約約看到:那躲在草叢中的苦菜菜花,正貪夢地吸着清澈的乳汁,呼吸着溼潤的空氣。雖然經過嚴冬的蹂躪,傷痕累累,但經春風一吹,陽光一照,如同雨後春筍般地生長起來。她是那樣樸實無華,她既沒有松柏的高大挺拔,也沒有花王牡丹的雍榮華貴,可她開出的花具有故鄉的泥土氣息,沁人心脾......

我常想:難道我們不該具有這種涵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