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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消失的地平線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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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發現消失的地平線散文

很多年來,我喜歡那種在路上的感覺,迷醉於行走的過程,因此,從大學開始,我就開始踐行行萬里路的古訓,只是那時年少的我,把另一半的讀萬卷書刪除了。

每一次旅行的創意總是很跳躍,而每次的旅行也總是插曲很多,總會遺落什麼地方或是什麼情節,在身心放鬆的同時,總會給自己留下一個支持“如果有機會,我還想再來一次”想法的理由。

囊中羞澀時的出行安排也就經常避不開我們政府以政策安排的一個個旅遊黃金週,想那三峽末日之旅是三峽蓄水當年的十月二日開始的,印象最深的其實不是小三峽那清澈如神泉的江水,倒是半夜裏仍然喧囂的宜昌江岸。

嵩山拜山也是一年的五一里成行的,那年的五一還是七天的長假,至今記憶猶新的是在5月5日的鄭州火車站,櫃檯裏問我買什麼,我大咧咧的說6日西安到煙臺過路車的硬臥兩張,售票員開始說不清是不屑還是什麼的表情到出票時驚愕的面容深深留在了我的記憶裏,簡直代言了河南在我意識裏的位置,也是誰也沒規定沒硬座就一定硬臥也沒有。

還有那次在黃山,十月二日到的屯溪,傍晚先是聽一波疲憊的登山客垂頭喪氣的吐槽一場大雨讓他們苦嘗淋漓,什麼七十二峯都淹沒在漫天的雨霧;可就因爲前幾日的大雨十月三日的黃山竟然向我展現了氣勢磅礴的雲海,因此即使黃山只是給我展示了她的天都、蓮花和光明頂三座主峯(剩下的多少峯都被雲海淹沒了),我也不以爲忤,因爲那是我第一次也是迄今唯一一次見識什麼是雲海,那海從視覺上講是那麼的真實,印象裏我當時總有想躍躍欲試縱身一跳的想法。可就是這樣具有一如黃山如此驚豔的經歷,也總是念念不忘有緣再入深山,及至多年後在一個雪後初霽的日子裏再登黃山,全山寥寥數人,自己就像是成了黃山的主人,仍然還是奢望着憧憬着有機會能在春天裏,還是這樣的遊人寂寥,可以能有緣再來看看漫山杜鵑的絢爛,作爲一個北方人,這樣的景象總會產生詩一般的意境。

總之,如此這般二十年下來,對比別人網上各類專業的攻略,發現自己有些過於率性,因此當2011年臨時起意安排滇西北之行的時候,我對自己講,這一次提前要做足功課。

二、

真實的情況講,2011年夏天的這次雲南之行對我們一家三口是第一次,而我,就在不到十個月以前,2010年的冬天,我已經蜻蜓點水般的來過一次,對香格里拉獨克宗古城外面的那家韓餐館都還熟門熟路的,加上整理一些有心人的遊記,這一次合計9日的行程真的就像旅行社組團一般吃住行都提前預訂,但體會自己的心情,還是那種對新鮮環境的嚮往似的忐忑。

而事實證明,意外真的無處不在,攜程的天氣提示更是加重了這種不安的成分,預報講這段時間裏前前後後一直有雨,8月是雲南的雨季,8月6日,我們雲南的第一站-昆明,大雨,在可以得到預報的一週裏,我們陸續經過的麗江、香格里拉都是雨……從煙臺到青島流亭機場也是一路風雨,真的彷彿也在驗證一種宿命,雖然我曾咬牙講即使天天在麗江聽雨我也願意,但總是有些不甘,而後來的事實證明如果可以在麗江恣意的停下腳步來聽聽雨真也是一種享受,只是在雲南七天。

接下來的事情非常具有戲劇性,飛昆明很少不晚點的航班竟然準點起飛、準點降落在昆明的巫家壩機場,完全不同於上次我坐在飛機裏,透過舷窗看着對面不遠有幾架飛機彼此做着伴在昆明的天上轉圈圈排着隊等着降落的命令。昆明是西南第一空港,這地位從抗戰時就奠定了,現在的巫家壩機場也是因飛虎隊而來,當年選址的荒郊野外如今就被包圍在一片老城裏,也許是看中這塊寶地,2012年昆明機場已遷至長水。更熱烈的是,一出機艙,迎接我們的是雲貴高原那熱辣辣的陽光,下午五時,正是當地太陽很熱烈的時候,而預報裏信誓旦旦的大雨不知所蹤,機場附近的地鐵工地塵土飛揚,沒有一點雨後的痕跡。

取上提前訂好的晚上11時昆明發麗江的火車軟臥票,就照圖索驥打車去了一家傣族餐館,正巧趕上一家人在大廳舉辦婚宴,順便知道了雲南人娶親是晚上擺宴,就入洞房的程序言確實比山東的中午擺宴合理很多,山東的新人在結婚當天絕對是賣苦力的。

因爲是軟臥票(第一次奢侈的坐軟臥的,因爲出公差那是不予報銷的),第一次在火車站享受到貴賓的待遇,單獨的軟座候車室,有LED大電視看,還少了摩肩接踵的擁擠之苦。因爲環境舒適,也不覺得等待的兩個小時漫長了,甚至洗漱都有些匆忙,只是被蚊子暗算了,貼了驅蚊貼,覺得自己高明呢,只是後來發現它沒有留在自己的衣服上,倒貼在候車的真皮沙發上了。

昆明到麗江的火車是2011年初或是2010年底剛開通的,那種雙層的旅遊專列,也許是燈光昏暗,也許是快到半夜了,已經奔波了一天,大腦自己昏暗了也可能,反正上了車有些時光倒流的感覺,有些像美國西部的電影,加上頭一次坐軟臥,又和普通的那種單層車廂佈局大不相同,車廂的內部還有像那種躍層的樓梯,雖說新奇,就在火車晃晃悠悠裏很快的睡過去了。唯一遺憾的是這不是通往越南的法國人修的小鐵路,雲南十八怪裏的火車不如汽車跑的快,沒體會到。

以大研古鎮爲據點,原計劃在麗江停留兩天,先騎行茶馬古道,再爬到玉龍雪山雪線,意外的是我們家的孩子在玉龍雪山發生高反後是夜發燒,第三天我們還是暫時留在了大研古鎮。

清早起來,放下熟睡中的'孩子,我們夫妻二人躡手躡腳離開客房,出巷子。晨曦中的古城剛剛甦醒,其它時間裏看起來很逼仄的街道竟然可以還有通行垃圾車的能力,冷清的石板街上,大概是店主吧,拎掛着在採買來的新鮮菜蔬,顫顫悠悠而去,我們肆意的在水邊空空的木椅上留影,去三眼井看人家洗菜,真的是泉水噴涌的第一眼井飲用;下流第二眼井洗菜;再下流第三眼井洗衣服這樣來嚴格區分。徜徉在人影寥落的街頭,隨時都有水的陪伴,或在旁淙淙歡唱,或默默汩汩油油潛流……

兩天來我們繳納了古維費只是把古城當成了個落腳,第三天才意識到原來日夜喧囂的麗江竟有如此靜謐的一面。轉回四方街,鱗次櫛比地密佈在一起的各種各樣的店鋪竟然已一體開張納客,像高原炙烈的陽光下烘烤的溫度一樣古城也開始如水開般喧鬧起來,坐在客棧天井裏的長椅上,聽清麗的老闆娘撥弄古箏,看着門口過着熙攘的遊客,會很明顯地感受到一種休閒放鬆的感覺。

吃過早飯,5歲的兒子看起來狀態不錯,我們一家裹挾在人流中漫走,在古城的出口處,發現一家自行車出租店,我們租下一輛帶副座的兩人自行車,臨時起意,決定騎行去不遠的束河古鎮看看。這大概是最正確的選擇,乃至一家人每到目的地騎行成了一個保留項目。

騎行大研古鎮有兩個經典的印象,一個就是沿着香格里大道騎行,迎面的就是巍峨的玉龍雪山,一擡頭就會看到她在那裏,那天的陽光特別通透,雪頂在繚繞的雲霧間不時露出真容,額外的收穫就是沒有進行防曬防護的我們一天就有了陽光色,那七公里的直路就這樣永遠定格在我們一家人的集體記憶裏。另外一個深刻的印象就是我們從束河回來先直接去了麗江人民醫院,中午過後我們家孩子燒的滾燙,忐忑之下匆匆趕回掛了急診,兒子乖乖的在病房裏打點滴,醫院有些簡陋,有點七十年代的風格,有些不明白的是連檢查加治療只花了幾十元。兒子有些沮喪,我們打趣說,日後和同學聊天,要如此這般,設問可否去過麗江,再問可否去過玉龍雪山,還問不過,那再問可否去過麗江人民醫院?

在麗江已經滯留第四日了,不僅計劃當然遠遠滯後於變化了,更現實的接下來的行程有些犯難。孩子已經退燒,但看起來有些虛弱,及至發現餌塊這道美食就興趣勃發,於是我們決定繼續前往此次旅行的終點站---香格里拉。途中遠眺了一下虎跳峽,過中甸,一路風光旖旎,感覺天就近在咫尺觸手可及,雲相萬態,高山草甸如版畫塊壘分明的遠接雲線,真是見識過所謂彩雲之南。途中兒子又有些撐不住,當時認爲是着涼未愈,現在想來大概就是因爲海拔原因的高原反應。如此顛沛來到迪慶香格里拉的獨克宗月光城已是傍晚,到站後兒子看到街道上閒逛散養的豬,一頭頭個頭不大,體態輕盈,而興趣勃發,好在一場不期而至的小雨總算中止了兒子在大街上追逐豬的遊戲。香格里拉在整個行程中已經蛻化成一個符號,童話世界般的普達措,因爲她3500米以上的海拔加上十公里的徒步讓我們一家三口虎頭蛇尾的收場。

當天晚上現在想來仍然後怕,從普達措返回時的兒子與早上上山前的生龍活虎形成極大反差,回到賓館測量體溫竟然有四十度,我們夫妻兩人相對無言,神情緊張的守候在昏睡的孩子旁邊,不斷的擦拭着孩子滑溜的皮膚進行着物理降溫,香格里拉是一個比麗江還要小巧的城市,我有那麼一剎那不禁恍惚如果我們就此回不去了咋辦……

天可憐見,次日清晨孩子的體溫漸漸降了下來,按照孩子的意願我們給他買了一大罐一公斤裝的水果罐頭,兒子團在牀上,我們夫妻二人將茶桌擺在二樓房間外的露臺上,泡上一壺茶,沐浴在高原清冽的陽光裏,龜山上那巨大金黃的轉經筒就浮在一片藏式木屋的屋頂上,嫋嫋傳來四方街上人們歌舞的聲音,真想時間就此定格在這一瞬間。

三、

五年後回望2011年這次行走滇西北,如我此前和此後的歷次遠足一樣充滿了意外,有遺憾也由驚喜,也一如我們的生活裏的所謂的常態往往是例外,試想每年五十二個雙休日正常雙休的能有幾個?就我而言這是第二次漫步普達措和獨克宗,及至讀過《苦行孤旅--約瑟夫.F.洛克傳》,瞭解到正是洛克在雲南附近村落風土人情和動植物的考察文章才激發出英國詹姆斯·希爾頓著名小說《消失的地平線》,進而成就了“香格里拉”的美麗傳說,而香格里拉於我也真的漸漸抽象成一個符號。

2014年1月11日獨克宗古城發生火災,過火面積約1平方公里,整個獨克宗古城的面積是1.5平方公里,也就是說三分之二的古城都被燒燬了。獨克宗古城在這之前是中國保存的最好、最大的藏民居羣。香格里拉真的也如生命輪迴一般,而今古城恢復重建並於2016年元旦正式對外開放,但此香格里拉已非彼香格里拉。

其實每次遠足的歷程也是一次心靈回家的歷程,珍惜路上的人,路上的事,將每一次的旅行都當成是一次回家,關鍵的不是目的的而是在路上的這個過程,因爲最終我們誰也逃離不了“香格里拉”,包括香格里拉自己。

——2016年6月7日寫於內亞丁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