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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棗情的散文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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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 棗 情

紅棗情的散文欣賞

宋俊忠

母親從家鄉棗林村到城裏看我來了。她別的什麼都沒有帶,獨獨帶來滿滿一大包黑油油、甜絲絲的紅棗。母親還記着我愛吃紅棗的“毛病”呢!

家鄉棗林,是魯西南有名的紅棗產地之一。我童年的美好記憶,大都是與棗兒有關的。

童年時,這裏三面環繞着青山,一條常年不斷的山泉水形成的小溪,扭動着從東山上一路飄下來,一直飄進村裏,在村中央的荷花池裏,打了個旋兒,又歡快地唱着,向村西流去了。山上水旁都是翁翁鬱郁的棗樹,簡直就是一個棗樹的海洋,要不怎麼能稱得上棗林呢?

每年棗樹一開花,到處都是鵝黃色的棗花兒,整個村子也好象被棗花的香氣包圍了。幾裏之外都能隱隱約約地看見棗花,聞到花香。棗兒一落花,棗兒也就是有小手指頭肚兒那麼大吧,我們一羣頑皮的孩子,就如孫猴一般,趁大人們不注意時,就溜上樹去吃得光着的小肚子都脹臌臌的。若被大人看見,少不了挨一頓臭罵。但大人們並不打我們,我們也就麻利地從樹上跳下,鬨笑着跑掉了。

即將收棗的時候,棵棵棗樹都是一嘟嚕一嘟嚕地掛着,樹枝都被壓彎了。棗兒有的紅彤彤的,有的卻又是黑油油的。甜絲絲的棗香把空氣薰甜了,也把人們的心兒薰甜了!這時候,我們那一羣小孩子就會更加活躍。有時飛起一塊石頭,打下幾個棗兒,最好是黑油油的。然後就是一陣哄搶。每當大人們看得嚴時,我們就光着屁股,在溪水裏搓洗已經沒有了泥巴的身子,眼睛卻望着溪旁的棗樹,幻想老天颳起一陣風,把棗兒刮下一些來,這樣我們躺在水裏不用捱罵,就能吃上又大又甜的棗子了。但是,風卻老也不刮,真可氣!

棗兒收穫的時候就更加熱鬧了,到處都是打棗聲,大人們的笑聲,以及我們小孩子的歡叫聲。幾天過去,村南剛壓出來的足有十幾畝大的平場裏,堆得滿滿都是棗子。我們就躺在滑溜溜的棗堆裏打滾,嬉鬧,邊鬧邊吃。只吃得大人們看着我們的肚子笑。這時候,我們就是吃多少,大人們也是不會責備的。

然而好景不長,我們那幫孩子有五、六歲時,棗樹被連根刨下來,也都運到曬棗的那個大場裏去了,那裏也堆滿了我們家裏的鐵鍋和鐵洗臉盆。我和我的小夥伴們都總是想哭。棗樹沒有了,第三年,小溪水也不知怎麼漸漸斷流了。於是,我童年的樂趣也就永遠的消失了。

接着就是捱餓。棗兒沒有了,糧食也夠吃,人們就吃野菜、吃樹皮。個個臉上都泛着青光。奶奶就是在這個時候死的。有一次,我問母親,人怎麼不如以前好看了呢?母親只是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也沒有回答我。

我上小學二年級的時候,也不知母親從什麼地方弄來了一棵比我稍高一點的棗樹苗。我高興地和母親一起小心地栽到了小院裏。過了兩年,小棗樹就長得比我兩個都高了,從那年開始,每年都能收一些棗子。可是母親一個也不讓我吃。她說是拿到集上去,換幾斤鹽,再給我換幾個本子。於是,這棵棗樹就成了我們家的小銀行了。

這棵棗樹的命運也不好。我也不知樹就怎麼成了“尾巴”。一天下午,我放學回家,只見幾個身穿舊軍裝的年輕人,手拿着木匠用的大板斧,正瘋狂地砍我心愛的棗樹。母親坐在屋門外的地上,用綴滿補釘的褂子,擦着哭得紅腫的眼睛。我大叫一聲衝了過去,照着拿板斧的那個小子手背上,狠命地咬了下去,疼得他象殺豬似地嚎叫起來,踢了我一腳。我瞪着憤怒的眼睛,怒視着這羣人,雙手抱緊我的棗樹。任他們怎麼打我,我也不鬆手。他們終於也沒敢照着我掄斧子,只好罵咧咧地走了。母親跑過來,一下子把我摟在懷裏,我“哇”地一聲哭了。母親的眼淚也無聲地滴落在我的'臉上。

一九七七年恢復高考後,我考上了省城一所大學。畢業後也就留在了省城。工作之餘,我常常想念故鄉、想念母親,當然也常常想起紅棗林。去年,我帶着妻子和女兒回家一次,家鄉的變化又使我恍如回到童年的棗林,棗樹又是漫山遍野了,只不過水已不是當年的小溪水,而是從二級揚水站引來的更加清冽的龍山泉水。

可能是風調雨順的緣故,我救下來的那棵棗樹,鬱鬱蔥蔥,掛滿了棗子。只是靠近根部的傷疤沒有去掉,仍然那麼醒目。

我因爲工作很忙,急着要回省城。母親想讓我們帶回點棗子,可是棗兒還沒有熟透,我也就沒有讓母親給我們打棗子。母親只好說:“等明年棗兒再熟的時候,我給你們送去,也順便看看你們那裏,看看大城市到底是什麼樣子。”我連連說好:“那我明年回來接您老人家吧!”

今年棗子熟了的時候,我工作仍然是脫不開身,妻子也恰好去青島開會。我只好給母親去了封信,讓她老人家自己來。現在母親來了,她知道我這裏什麼也不缺,別的什麼也沒有帶,唯獨給我帶了一大包紅棗。我從母親手裏接過包,急忙掏出一把填到嘴裏一顆。我的心彷彿立刻甜透了。母親看着我的饞樣,臉上的皺紋也笑開了。

我望着母親,心裏默默地祝福。祝福故鄉的棗林永遠棗樹如林,祝福棗林的紅棗永遠這麼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