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隨筆：渡夢憶慈父

夜，似乎睡了。我，欲眠微醒。

敞開的窗子吹進一陣陣微涼的風。飛舞的窗紗親近在我的牀邊，不時撫上我的胳膊我的肩，欲伸手撩撥開去，它卻又靜靜地垂在窗邊…偶爾漫不經心的與我輕觸，隨即盪開……

笑着，我慢慢閉上眼睛……是誰？似是凝着夜露的清馨和溫涼翩翩然然靠近我？好熟悉的氣息啊，那麼親切的縈繞着我……酸酸的感覺侵襲着我的鼻息…一滴淚滴入我的髮際。

是您嗎？側側頭借一縷青絲悄悄掩藏起我決堤的淚…只想給您一張您千萬年都放不下也忘不掉的容顏，清清爽爽，乾乾淨淨，陪您一路遠行……您也想我了嗎？蜷縮在牀邊微微發抖的依然是您那個執拗任性不懂事的丫頭埃您嘆息着輕輕擁我入懷。呵！記憶中，那僅有的一次與您相擁啊，那樣緊緊地摟着您的脖子，趴在您的肩頭使勁哭訴着我滿心的委屈，還記得您粗糙的手掌顫巍巍的撫着我的頭髮，憐愛的說，"好丫頭，爸爸對不住你"…好像一瞬間吧，淚水溼了您的肩。不再是委屈，只爲這血融親情的一句話一次相擁。爸爸，窮我一生的一次父女相擁，卻足以溫暖我今生今世……看，您笑了，點着我的鼻尖怪我記性好。呵呵…爸爸，您也不會忘的，是嗎？我知道的埃

爸爸，其實我知道好多的，只是我沒告訴過您哦。我知道，在我和弟弟熟睡的時候，您又喝多了酒，也只有在這時候，您纔會輕輕地走到兒女的牀前，掖掖被角，輕輕笑着說，"就是蓋不好被子，凍着了怎麼辦？"我說對了吧，呵呵…爸爸，您總是笑，說話埃

我還記得，您走到我的牀前，用手指輕輕地撥開我的劉海，笨笨的吻我的額頭，好濃重的酒味哦，薰得我好想皺眉呢。還有您硬硬的鬍子渣，扎得我額頭刺刺的癢癢的，呵呵呵…爸爸，其實您也挺細心地，只是您不善於表達罷了，是不是啊？奧，您就總會笑，還臉紅了啊？是嗎，我淘氣？我真的好想在您面前再淘氣一次。以前不管我們姐弟三個怎麼淘氣，您都會呵呵的笑，那近乎溺愛的眼神，那憨憨厚厚的聲音，我思念嚮往了多少個日日夜夜啊，您要再笑給我聽哦，還有、還有、還有呢…您哭了嗎？您是一直笑着的啊，是什麼滴上我的額頭？涼涼的？躺在冰冷卻又異乎溫暖的.懷裏，我懶懶的擡頭…我看到了，您眼裏的慈愛、不捨，疼惜…還有還有還有…爸爸，您要走嗎？幹嘛要放開我，再摟我一會兒吧，就一會兒礙…

胸口好憋悶，好痛啊，寂靜裏，是誰在哭？枕在頰下的手心裏，溼溼的；枕頭，溼溼的；心還在顫顫地悸動着…刀絞一般的滋味…不覺中，我原是在夢裏做了一次生命的飛渡……

夢裏路，依舊清晰可尋，重又閉上眼睛，依稀看見生命的延伸，伴着切切的心意，我努力迫切的想要追隨那哭泣的靈魂，卻終是兩界殊途。懵懵的瞪着迷離的雙眼，迷失了夢中路…唯有藹藹悽霧那般恣意着嗚咽着繚繞於窮碧黃泉途…

夢，到底會醒來。我，仍孤寂與思念的黑夜裏。遊離的思緒，似是中了蠱，一發不可收拾的痛着過往，滴淚成殤…不過是轉眼凝眸的一瞬，您的影子已飄蕩於紅塵之外，從此定格在我五月的夢寐中，任時間簇擁着回憶，點點滴滴，斑斑駁駁，步步潸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