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上生長的歷史散文

中午還是去散步了，頂着四五級的北風。

在這種冷空氣裏，人的思維清晰極了。我喜歡稍微涼的感覺，會讓整個人的神經都是敏感而快樂的。在暖和的環境裏，更多的是讓人昏昏欲睡。

路過的那條街，已經拆得亂七八糟，沒有了原來的模樣。走在小路上，看着那些殘垣斷壁，我卻沒有絲毫的感傷，城市的進步就體現於此吧！必定是打破舊的建立新的`。每當看到這種景象，我是興奮的、開心的。彷彿通過這種狀況能夠捕捉到歲月的腳步，能夠真切地觸摸到過去痕跡，能夠實在地憧憬着未來的繁華。

一時興起，我走入廢墟，仔細地瞧着，讀着這些靜物的潛臺詞。

破爛的那段牆角上面有黑色的油煙，一定是長年累月煙熏火燎所致！誰家的小廚房吧。住在大雜院裏的人家，廚房大多是後來自己用磚在院子裏接出來的，面積不會很大，卻是最充滿家的味道。我彷彿看見一個胖胖的臉上充滿笑意的主婦，她一邊叮叮噹噹地做飯，一邊嘮叨着他的男人，負責端盤子的孩子，嘴急地用手挑了一塊肉，放在嘴裏。婦人好脾氣地笑着，罵着，順便踢了孩子一腳，“饞貓兒！快去，你爸回頭等急了。”那男人，在旁邊的小屋裏，享受着他的幸福生活。這樣的歲月，有點寒酸，也平和、實在。

一陣風吹過來，我低下頭，看見腳下一個不知名的黑人球星支離破碎的臉被壓在碎石中。哈哈。我腳下的地方，是個男孩子的臥室吧。迎着陽光，眯着眼睛，我想象着：一個小男生，躺在牀上，看着足球畫報，時而興高采烈時而又有點兒目光黯淡。現實和夢想之間，他左右搖擺着，他在這種搖擺中不知不覺地長大着。這間小屋，充滿着成長的煩惱，充滿着無數快樂與夢想。他把衷愛的球星貼在牆上，是勵志？還是迷戀？一種美好的期許？

陽光照在這片磚礪上，偶爾有些爍爍發光的地方，一定是鏡子的碎片。那些塊鑲在牆上拿不走的鏡子索性跟着牆體一起被摧毀了吧。或者，搬家的時候懶得帶走了？那些碎片告訴我它曾經屬於一個女人，它曾經印證着一個女孩子無比姣好的臉和變成婦女後的滄桑，它曾經鑑證過一個女人從小到大的喜怒哀樂。在這個很小的空間裏，演繹着一個女人完整的一生。從少不經事到長大成人，然後戀愛生子，實實在在的歲月，就在這裏一下子過完了。這鏡片也完成了它的使命，留在了這裏。

正當我走走停停，玩玩想想的時候，一對穿着的棉襖、棉褲的中年男女進入我的視線。他們在挑挑撿撿地上的碎磚。他們把相對完整的磚揀起來，不停地用手裏的小鏟子將磚上面附着的石灰敲下來，然後整齊地碼放在一輛小三輪車上。天很冷，他們的手凍得通紅，手下的活兒卻很麻利，眼裏充滿着執着和專注。在他們眼裏，這些碎磚是寶貝！在他們眼裏，這些碎磚是一間廚房，是一間儲藏室。

這些磚，又去另一個地方完成使命了。

我擡起頭，想象着這片地若干年後的樣子。肯定是高樓大廈。在這鋼筋水泥堆砌的龐然大物裏，又會誕生了多少個互聯網大亨、建築業鉅子、商界奇才？又有多少人會在這裏實現了夢想？而從這裏搬走的人們呀，揣着鉅額的拆遷款，是不是已經實現了夢想？會不會若干年後會不會回到這裏，站在這棟建築的大堂裏說：這裏曾經是我家的廚房？

在過去與未來之間，在摧毀與建設之間，我想象着、憧憬着。我讀着來自方方面面的訊息，沒有感傷，沒有失落，明天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