鏢魚散文隨筆

小時候，我家住在河邊，最有趣的事就是到河裏摸魚抓蝦，那時，沒有網具，玩的都是小孩子們常用的土辦法。比如抓蝦，我們用蚊帳布剪成四方塊，拿小竹片將它撐開，系在魚竿上，製成“蝦箏”。晚上拿到河裏去，每口“箏”上抹一點香糊團，放到水裏，一會兒，躡手躡腳將它挑起來，那鑽到裏面覓食的小魚小蝦便囫圇地全包在裏面了。我們還將一些山竹砍來，鋸成小竹筒，在它的節骨處鑿一小洞，放進些小蟲子或飯粒，拿到河裏，逆水而放，上面的魚兒游下來，看見竹筒裏有食物，想鑽進去，結果身子卡在竹殼裏，動彈不得，就這樣乖乖地束手就擒了。有時候河道乾涸，我們將細流堵塞，把魚蝦截在水塘或小溪裏，從岸邊採來些“魚草”（一種帶有辣味的植物）用石頭搗碎，均勻地撒到水中，不久，那魚兒便被“藥”得暈頭轉向，東闖西竄，有的已翻起了白肚浮到水面上來了。

小時候在河裏玩這玩那，但最令人興奮的莫過於鏢魚了。我們用膠皮箍在磨圓了的玻璃上，自制水鏡，戴着它潛到水裏去，嗬！水下面的景色美極啦！各種水草、樹根，還有木樁、石塊都像放大一樣盡收眼底。那魚兒游來游去，嘴兒一張一合，真讓人傻了眼，我們的魚鏢是自制的，用一根磨得尖利的小鋼條，插在竹筒裏，後尾紮上有彈性的膠帶。下水時，拉在手中，發現目標，對準它，手一鬆，鏢便射了出去，那魚兒還來不及逃跑，就被刺穿身子，痛苦地在鏢上掙扎着。河裏生長着一種當地人叫“狗爬”的魚，長得像蘿蔔一樣，頭大身小，兩隻眼睛往外凸，動作很遲鈍，平時總是伏在沙地上，如有動靜，才拍身而逃，但也遊不遠，不是藏在石縫裏，就是躲在木樁下，要不，就乾脆將身子埋在沙土裏，露着一雙驚恐的大眼睛，由於它笨拙，又喜靜寡動，因此，一經發現，十有八九是逃不掉的。在魚羣中，最狡猾的是鯉魚，它們經常遊動着，身子很機靈，一見人，就四處逃竄，沒等你看清它，已溜得無影無蹤了。不過，我們那裏是低窪地，有些河段長滿了蘆葦，蘆葦根盤繞交錯地伸在水裏，一層層、一匝匝，很是密集，這是鯉魚最喜歡棲身的地方。我們經常在水裏利用蘆葦根遮擋身子，等它放鬆警惕地闖進視線時，只要發鏢快，出其不意，就能射中它。

鏢魚，要水性好，同時必須掌握各種魚類的生活習性，尤其是發鏢時要準確眼測魚的距離和速度。我們雖然鏢魚，但技術遠不如他人，尤其是在深水處更吃不消，潛到水底時，不僅耳痛，而且氣短，加上底下昏暗，不易發現目標，常常是遇見魚羣時，自己的氣已不夠用，浮上水面換氣再潛下去，原來所見的'東西已不知哪去了。我們村裏有些人憋氣時間長，一頭扎進去，好久不上來，等他喘着粗氣從水中冒出時，鏢尖上已挑着一條噼哩啪啦打響着的大魚了，讓人眼饞，但又自愧不如。

河裏一年四季都有人鏢魚，沒有一天平靜過，只有到了五六月份，雨水少，河道慢慢狹小下去，水淺了，纔沒有多少人到這裏來，不過，這卻是夜間射蝦的最好時機。不知怎的，這個季節的蝦特別多。夜間，你只要拿着手電筒往水裏一照，就會看見三五成羣的蝦聚在一起，一撮撮、一排排，寬大的一條河，到處都是，兩隻泛着紅光的小眼睛點綴在水中，密密麻麻，就像天上的繁星一樣。這些河蝦呆頭呆腦，總是趴在沙地上，一動也不動，只有聽到水聲，才讓尾巴往後挪，但速度不快，你可以跟着它，直到射中爲止。

沒有下過河鏢魚的人，是無法享受這種快樂的，尤其當你射中魚的剎那間，似乎一切都不存在了，留給你的只有扣人心絃的激動和喜悅。有一回，我已收好魚鏢打算回家，剛走到橋樁下的淺水處，突然看見堆壘的石頭下有一條東西在蠕動，仔細一瞧，那花紋像條鰻魚，我急忙拿過魚鏢猛刺下去，呀！不得了啦！這傢伙一下子捲曲翻騰起來，連堆在上面的石塊也被撬得喀喀作響，我的手幾乎也壓不住了，急忙招呼夥伴們過來，搬開石頭，七手八腳將它按住，費了好大力氣，才活生生地把它揪了出來，那時，大家都懵了，是條大鰻魚，拿回家一稱，足足有九斤重。

鏢魚是件最令人愉快的事，儘管多年過去了，至今想起來，依然興趣猶濃，真想重溫少年時那種讓人無憂無慮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