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花插在牛糞上散文

這是發生在我身邊真實而樸素的故事，想起來總是有些感慨。

那還是上世紀70年代中期，一個從美國引進的現代化的大型化肥生產裝置，如火如荼在廣袤的工地上緊張地施工安裝、準備試車聯動運行。可在職工宿舍的街頭巷尾茶餘飯後閒暇之時，人們在議論這樣一件事；老高的大兒子結婚了，兒媳婦長得真漂亮啊，有的羨慕並嫉妒地說，這姑娘嫁到他家太可惜了，真是“鮮花”插在“牛糞”上啦！

這是怎麼回事呢？

原來“鮮花”當時是商店的服務員，圓圓的紅紅臉龐，又長又粗的黑辮子，健壯的體魄，待人熱情。像一朵含苞欲放的鮮花，絢麗嬌豔，人人見了人人愛。父親又是省“五七”幹校的幹部，是不少年輕的小夥子積極追求的對象呢！

那麼“牛糞”是誰呢？他是老高家裏的老大，赴美國學習剛回來，是廠裏生產技術骨幹，爲人誠實忠厚，積極上進，是個好青年啊！但看到他的家，多少姑娘都望而卻步了：因他父親早逝，母親帶着兄妹生活比較艱難，這不又隨“牛糞”一起從大連調到盤錦參加新廠建設了。

聽到這些議論“牛糞”感到既高興又沮喪，高興的是自己能娶上這樣漂亮媳婦心裏美滋滋的，沮喪的是自己的家庭條件雖然不夠好，但通過努力奮鬥是可以改變的啊，怎麼能把自己說成是“牛糞”了呢，心裏不服氣但又很無奈。

婚後是幸福的，但生活上的艱難，“鮮花”一點點體會到了。

她像辛勤的黃牛一樣細細地耕耘着，那個年代副食供應緊張啊，“鮮花”忙碌起來，婆婆家裏油不夠吃，就千方百計想辦法，弄點“高溫”肉吃。蔬菜少，她就讓同學拉貨的車從外地捎些回來，幫助家裏解決燃眉之急。

“鮮花”還像一座高山，做“牛糞”的堅強後盾。“鮮花”告訴他，家裏的事不用他操心。當時廠里正試車繁忙階段，“牛糞”經常不回家，鮮花”就騎着自行車，馱着孩子去車間給他送飯，許多年輕人看到後都十分羨慕地說：“真是個好賢內助啊！”“牛糞”不久，已是車間副主任了，但在“鮮花”鼓勵下，“牛糞”又考上了大學。這時“鮮花”在廠裏做財務工作，她上進心很強，堅持函授學習大學會計專業課程，休息天帶着孩子，經常加班整理賬目，受到同志們讚揚。

有一年她患病需要做手術，正趕上廠裏大檢修，“牛糞”已畢業回廠，擔任安全負責人。她勸“牛糞”安心工作，自己一人在父母陪伴下走進手術室。每每想起這些，“牛糞”都感到心裏十分內疚。

“鮮花”對同志像一團烈火，滿腔熱忱，對待老人溫暖如春，十分溫馨與孝順。

有一年冬天，幾家鄰居發生火災，房屋連着燒得很悽慘。晚上下班後，她回家蒸了鍋饅頭做了些菜湯，冒着雪花挨家挨戶送去。有一家鄰居的父親是退休老縣長，火災時也碰上了，這位老人握住“鮮花”的手激動地說；“謝謝你孩子，這真是大火無情，人有情啊！”

單位新來個大學生，婚後生了雙胞胎生活比較困難，“鮮花”她就千方百計想辦法接濟他們。可她自己生活卻非常簡樸。她帶兒子去醫院看病，一個老大夫看“鮮花”雖然有區別他人很難有的那般樸素與優雅，但總是穿那套衣服，心裏有點心酸了，於是親切地說；“閨女年輕輕的，買件鮮豔的新衣服穿吧。”她卻笑着說：“有穿的就行唄！……”在金錢至上，慾海橫流的人世間，“鮮花”能做到這一點是多麼的不易啊！

有一年“牛糞”出差開會，婆婆患重病。“鮮花”聞訊後回到家裏二話沒說，揹着婆婆就往醫院跑，掏出所有的積蓄進行急救，使老人轉危爲安。她的行動深深感動了醫院醫護人員，都誇老太太養了個好閨女，老太太卻自豪說：那是兒媳婦啊！同屋的病友都伸出大姆指表示羨慕和讚歎！“牛糞”的弟弟、妹妹是知青，安排工作、參軍的事都需要“鮮花”去辦理，後來年齡大了找對象也需要她去張羅……真是長嫂爲母啊，“春蠶到死絲方盡”，“鮮花”就這樣，懷着一顆樸素忠貞心，無私地替“牛糞”分擔着家庭的憂愁……

本世紀初，“牛糞”已是上市公司企業高管，可謂事業向上家庭幸福。但他常常說，軍功章有我的一半，也有”鮮花“的一半啊，可這時又不知從哪裏又傳出爆炸性新聞：說“鮮花”與“牛糞”離婚了！是“牛糞”高官棄妻？還是“鮮花”另有新夫？許多人都猜測不已，有的打電話詢問“牛糞”，有的準備寫信上告……這到底又是怎麼回事呢?

原來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啊，他們住的廠長樓，地下室天然氣管路泄漏引起爆炸。當時“牛糞”正在主持工作會議，辦公室祕書通知他時，就急忙乘車來到家裏，看到支離破碎的.項脊軒之地，面部顏色變得“煞白”，冒着危險翻箱倒櫃地找人，大聲呼喊着“鮮花”的名字……幸好家裏沒人，纔沒有發生傷亡的悲劇。但大半輩子辛辛苦苦積攢的財產和兒子剛結婚的用品都化爲灰燼，毀之一旦了……當“鮮花”聞訊趕到家裏，看到了這一切時，倔犟的她流淚了，這時“鮮花”的美不再只是燦爛明媚，多了些憂鬱，多了些憂傷，多了些看盡世事的通透，多了些經歷風雨的滄桑。這是一個多麼堅強性格女人啊？一股火涌上心頭暈倒了，住進了醫院……

幾個月後“鮮花”，拖着憔悴的身體決定申請內退，靠自己努力下海經商，把損失的財產彌補回來。是的，一個人不可能一輩子都是一帆風順，誰都會有挫折，有彷徨。一個人什麼都可以沒有，唯獨不能沒有希望，沒有嚮往。這些都是我們人生歷練中的精神食糧呀！在親屬的資助下，“鮮花”紅紅火火在外地辦起了超市。艱苦奮鬥七、八年，七、八年沒回家、七、八年沒買一件新衣服、七八年……“牛糞”只有偶爾去省裏開會或辦事，才能與“鮮花”見面“小聚”。所以鄰居、朋友都很少見到“鮮花”的影子，才產生了一些人的這樣誤解。

辛勤汗水必然結出豐收碩果，經過艱苦拼搏“鮮花”得到了豐厚回報……然而這時“鮮花”卻激流勇退了，回家頤享天倫之樂，關心下一代成長了，……帶着小孫女去北京人民英雄紀念碑前、清華大學校園、上海世博會、撫順雷鋒紀念館……“鮮花”還在按着自己的軌跡不停的忙碌着，尤如一塊晶瑩透明的寶石，從不同的角度閃爍着中華民族優良傳統的光輝……

故事講到這裏告一段落了，你可能會問“牛糞”是誰啊，我會愉快地告訴你，“牛糞”就是我，“鮮花”就是插在“牛糞”上相濡以沫的老伴啊！雖然時光荏苒，已有華髮，但她我心中還似奼紫嫣紅的盛開“鮮花”一樣，鮮豔奪目，無與倫比，永開不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