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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囂世界的寂寞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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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映街的繁華,燈紅酒綠的喧囂,紙醉金迷的享受。見慣了柳煙小巷的溫柔世界,在寂寞的黃昏,卻含着一味苦藥無法傾訴晚風,如骨鯁在喉,悽悽愀然。況且,我也不勝酒力,也未嘗能去效仿“詩仙”,做那“舉杯邀明月”之閒情逸緻的舉動。伏在書桌上面,瞧着被檯燈橘色的恬靜光芒照得變色的手臂,心頭間的騷動莫名地將視線帶入了相框中的枯黃照片上。照片上的我,十歲左右,還未發育成熟,臉蛋稍圓,腮幫子不對稱,但笑得很卻燦爛如花。其他的幾個玩伴,也個個脣紅齒白,膚色略黑,笑容乾淨的如冬日晨雪,未經掃帚侵犯,一塵不染。是啊,那時的我們,笑容是那樣的燦爛,彷彿能把家鄉冬日結了冰的河融化成沸騰的水;那時的我們,深藏大山深處,每日聆聽風的吟唱、雀的高亢、牧羊人的吆喝聲,覺得音樂至極莫過於此;那時的我們,情愫朦朧,每日漫山遍野給長得漂亮的女孩子採擷野花,即使她們穿着樸素,但我們堅信她們點綴着野花也比電視上的明星漂亮百倍。這就是那時的我們,那時的我們,見識淺陋,純粹的與世隔絕,與時尚畫上了一道銀河。但,那時的'我們,卻有很多故事……

喧囂世界的寂寞散文

未離開故土,移居他鄉之前,我的生活簡單,但卻充實。那時,山裏老師學識不深,要求不高,所以每日課業不太繁重,午後四點基本上可以回家。一到放學之際,一羣人成羣結隊地遊山玩水,捉蝦撈魚。而我們這個小團體,經常狐朋狗友廝混一起的,有六個混小子加兩個野丫頭。混小子中數我年紀最小,因此每次我都是被他們呵護亦是捉弄的對象。

阿一赤着腳,站在一塊凸起的被水衝得圓潤光澤的磐石上。對了,我們這就叫做……先生那詞兒咋說呢,小六(我)你說說?我譏諷地瞥了一眼他,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先生說我們沆瀣一氣。呵呵,小六長脾氣了。他似笑非笑地環顧了其他人一眼,哥幾個,先生說了,驕傲的人是要接受批評的,小六這是徹底地瞧不起哥們一粗野村夫啊,該咋辦呢?

小四擠眉弄眼像個猢猻,咋辦?老規矩唄!刷的!兩個女孩子羞紅了臉,各自躲到密草羣花中,採摘一種長得極其豔麗的花朵,編織花圈。我被他們五個架起來,三下五除二扒了個精光,丟在冰涼刺骨的泉水中,成了落水狗。當我快被冷得四肢發麻僵硬時,才被拖了出來。坐在一塊頑石上,只覺得被曬熱的石頭的熱量直往屁股上鑽,潮溼的感覺令我萬分不快。

我賭氣地抓起身邊的衣服,扔進一條流動的小溪水中,怒氣衝衝地抽泣了起來。不穿了,我不穿了。阿一幾個一看,臉刷地紅了,圍住我道歉求饒。小五看到衣服越飄越遠,撒丫子疾奔而去取了回來。我的怨氣總是如同夏天的雷陣雨,來得快去的也快,來得猛去的也猛。自然,猛的去了,留下的又是一張陽光的笑臉。但爲了我不被回家揍得皮開肉綻,小二跑了大老遠,纔在這綠樹蔥蘢、鬱乎蒼蒼的美景佳林找到了一攏不是很乾的乾柴。

阿一燃起,但是水分未徹底幹去,濃煙開始眯眼。阿一怕火滅了,忙匍匐在石頭上,臉頰貼着粗糙的石面,近距離地感受大自然的奧妙,噗噗地吹了起來。但愈吹煙愈濃,嗆得阿一一邊咳嗽,一邊擦淚。咳嗽完了,淚擦去了,又變得像一個志堅不催的苦行僧,虔誠地對着那攏煙火不停地吹。我原本覺得,我們雖然身處大山,出生貧寒,但我們也應該是不食人間煙花的小天使。但阿一眼中的淚花、鼻腔裏的黑煙、臉上的污漬,一剎那讓我認清現實,我們就是埋在灰塵中蠕蠕而行的蚯蚓,抑是灰小孩或灰姑娘。……野丫頭之一的小風看不下去了,輕掩嬌脣,嬉笑着諷道,笨。她揭起青油欲滴、令馬兒垂涎三尺的碧草秀髮,嘟起小嘴,勝利地望了我們一眼,撕扯了一些掩藏在下面的去年的枯枝敗葉。

衣服烤乾了,散發着枝葉燃燒後的煙火味道,很濃,濃得讓我不禁打了一個噴嚏。這時候,半天未露面的另外一個野丫頭小玲回來了。小玲是我們學校公認的校花,當然,那個時候我們還不曉得“校花”這麼專業的名詞。她蘭質蕙心、明眸皓齒,身材也是嫋娜多姿、勻稱標緻,標準的水蛇腰。她懷中抱了許多土豆,臉上有些雨後未乾的溼潤灰色泥土。

好嘞!阿一大笑一聲,讚賞地掐了掐小玲嫩的可以出水的臉蛋。小玲臉一紅,拍掉了阿一的鹹豬手。阿一臉厚,憨憨一笑,開始將散發着泥土清香的土豆一個個放在火堆中。看着整整齊齊排列的土豆,我們頓時有點首長親臨閱兵場地,高呼“同志們辛苦了的”感覺。只是這些士兵,體態臃腫,腰壯脖子粗,賣相太差。但是賣相差的土豆,卻是最接地氣,也最讓農民們青睞。那灰色脆嫩的皮被火焰烤得金黃,漸漸又變得皴皺黧黑。像極了一個農民,看到豐收滿倉,臉上的喜悅能夠掠奪光芒,但到了遲暮之際,也會像即將入肚的土豆一樣,皴皺黧黑,暮氣瀰漫。

吃完香氣四溢的土豆,衆人又手拉手進入了“原始森林”。這是一片橫貫兩座波瀾大山的野核桃區域,林浪滾滾,宛若秋波漣漣的少女在風姨地撩撥下,搔首弄姿,盡顯夏日身材的曼妙婀娜。我們八人足跡剛一踏進多年樹葉積落而成的草毯,幾隻色彩鮮豔,個大肥碩的野雞像離弦之箭矢,擦着我們的褲腿竄過,撲騰幾下便掠上兩米左右的野核桃樹,朝着山澗像滑翔機一樣優哉遊哉地引吭高歌而去了。小風哇地讚了一聲,這麼多野雞,要吃多少天哇!小二白了她一眼,給了她一個爆慄,想得美呢你!小風柔嫩的小手掌重重地在小二背上捶了幾拳,美目怒瞪,粉脣怒叱,你作死啊!

野核桃是這山脈的精靈,枝幹拇指粗細,二米多高,枝葉窄而細長,枝頭每至盛夏便碩果累累。油香齒頰的核仁讓每一個涉足此地的人,都不免陶醉於滿山青翠綠野中。既可躲避烈日的炎炎刺痛,也可躺臥草毯吃着核仁享受自然野味的新鮮獨特。重要的是,這片山脈對任何人都是慷慨的,它不索取任何報償,也不評論身份。任何人只要願意把這份野味留於腦海,便是它最大的寬慰。青山就是這樣無私與慷慨,孤獨淡靜中往往潛藏着城市人們所追尋的衆多品格。怪不得,李白、陶淵明這些文壇詩匠,願意寄情山水,遍覽風光。確實這些無言的大師們,它們的意境永遠是那樣浩瀚深遠,值得一輩一輩的子孫去感悟去品味。

除了小風和小玲,六個混小子全部脫去上身衣服,攤開來,開始小心翼翼地採摘野核桃,放在衣服上。像泥鰍般穿梭在林海里,碰觸核桃枝愈發招搖嫵媚了。薄如蟬翼的葉片,劃過我們一絲不掛的後背,涼絲絲的瘙癢與微痛伴隨着輕風的撫摸,開始烙上了大自然最神奇最芬芳的紅色脣印。就在這蒼穹與草毯之間,渺小的我們,在自然母親的秀髮絲裏,像剛出生的嬰兒,咿咿咯咯,嬉弄着直到黃昏到來。

臨近黃昏,夕陽像個匆匆回家的遊子,收起行裝,駕馭着馬車,很快就遠逝大山的背面了。我們笑靨如花地看了看衣服上小山般的野核桃,個個粒大油香、充斥着採摘殘留的草汁香味。裹起來,打好結,肩頭一搭,領着兩個嬌美人,唱着山歌,踩着夕陽的餘暉蹦蹦跳跳地下山去了。

“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芬芳美麗滿枝椏,又香又白人人誇……”我記得,我們的歌聲招來了鶯雀。

思緒又被那張枯黃的照片拉了回來,我默嘆一聲,輕輕放下相框,電腦裏響起一首《茉莉花》,響起了那個時代最美的音色。多少年了?究竟是多少年了?離開故鄉,隨父母移居這個陌生的城市的時間,我已模糊不晰,我已處於混沌。

我躺在牀上,靜靜地聆聽着旋律,體悟着歌詞,突然莫名的情緒令我扯過被子,捂在臉上,低聲抽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