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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影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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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影

背影散文

其實,背影是一個沉重的詞彙。大多時候,代表一種情緒化的東西,一些念與不念,聚首與別離,都在轉身之後開始陌生,逐漸消散;即便有幸尋得,也失去了初衷。而有些時候,卻是形態的存在,一種孤傲,一種倔強,一份落寞,一懷清冷,一份沉痛,一句來不及說出口的言語,隨着一個影跡延長,拉伸,一切的一切,都開始變得淡然,徒勞!

若是撥動時光的輪盤,我們握在手上的幸福纔是信守的承諾;所有的緬懷,不過是光陰剪輯下來的殘片碎末。正好,能夠憶起,也正好,還有一份不離,能夠撫平內心深埋的愁緒,記掛,無論天上人間,咫尺天涯!

不記得是哪一個季節,只曉得有一個朦朧的畫面在腦海裏循環播放,似清晰,似模糊,拉扯着心絃如影隨形的相往。

一溜斜陽,一方汗巾,一根油亮的柺杖,蹣跚的步履在蜿蜒的山間小道,地頭田邊緩緩而行,偶爾,停下腳步,揩一把汗,眼睛看看前方崎嶇的小路,臉上,露出孩童般的笑容!這樣的背影,一路行一路憧憬着欣喜,那就是我的外公!

小時候的我,應該是比較頑劣的吧,當然,這得益於一衆表姐表哥的照拂,關心,寵愛!我的童年完全沒有因爲父母工作上的原因無法照顧而有半分的不適,相反,在外公外婆的四合院裏,童年的樂土,意趣盎然!時至今時,依然明晰如故!

外公家的四合院幽靜安詳,屋後是滿山松柏,一年四季鬱鬱蔥蔥,鳥鳴聲脆,花香清涼;屋前的院壩下幾階石梯,左邊,是一片竹林,有陽光透過竹林,斜斜的投射出點點光影,鳥兒在枝丫間跳躍,嘰嘰喳喳的說個不休,常常能夠在豐茂的枝上看見它們搭建的小窩,當然,有時候它們也將巢建在屋檐下,每當傍晚時分,就各自呼兒喚女,回到自己的安樂窩。林子卻不會寂靜,各種夜蟲開始出來活動,覓食的,尋伴的',彈曲的,又是一場鄉村夜晚的大聯歡!冬天也不乏生趣,雪後初晴,各種鳥兒在枝上騰挪飛躍,輕盈的撩起一片雪霧,漱漱洋洋地在林間飄舞。右邊,是一泓山泉,泉水冬暖夏涼,清澈明透,可以看見泉底的水草。泉水不算很深,大概有2米左右,外公用石頭稍做了圈整,碼了石梯,可以一直下到泉底,當然,我當時的小小個是萬萬不敢下去,只能站在剛浸過腳裸的石梯上,用一隻小腳丫子拍打出一圈一圈的小水花,這些,都要在外公外婆不知情的時候偷着進行。泉邊的景色也很美,外公在邊上種了桃樹,杏樹還有核桃樹,也有自然長出的不知名的各種小花與藤蔓,春暖花開的時候,經常會有蝴蝶,蜻蜓在泉水邊翩然起舞,夏天會有螢火蟲,一閃一閃的,星星點點,盈在泉水裏,與天上的星光相比,有一份朦朧的璀璨,非常美!

小時候的我體質很弱(長大後才得知),常常令外公憂心不已;在那樣一個物質貧乏的年代,外公養育了六個兒女,經濟上相當的拮据,一年的收入與花銷都在地裏,可還總是變着花樣給我改善生活。地間小菜自是不說,單說嫩玉米出來的時候,除了煮玉米棒子,玉米粥,各式炒玉米,外公還會用石磨將玉米推成沫,然後做成餅蒸熟,用油煎過,直接吃,清香四溢;切成各種形狀,搭配不同的食材,再次加工炒出不同的口味。有時候外公也會推黃豆做豆腐,而且外公的豆腐也煎得很好,一面黃;配上園子裏的蒜苗回鍋燒入味勾上芡汁,香滑柔嫩,一直覺得自己口味刁鑽應該是從那個時候培養出來的。至於推磨,當初小的時候看着外公不疾不徐的繞着磨盤走,時不時的往磨心裏放幾粒玉米或黃豆,地上的影子也亦步亦趨,當時一直跟在外公身後,鬧嚷着要試試,覺得是玩兒。直到成人後的某一刻,(應該是讀中學的時候)懷念起外公做的玉米餅,自己端一小盆玉米,學着外公的樣子,在鄰居家的磨盤上還沒有轉上兩圈,直接暈地,以後再也不敢想了,那道外公獨創的玉米餅與豆腐,都只能是舌尖上的懷念。

外公做的竹筒肉也是一道獨特的美味,據說小孩子多吃是開胃的。那個時候,外婆身體不好,不能勞作,常常靠在石磨上,笑眯眯的看着我在院子裏蹦來跳去;有時候會牽着我到屋後的院子裏摘菜,但都是極少數,因爲菜地邊有一個蓄水池,很深;山邊上,隊裏的那些地全靠它供水。雖然在水池周邊有不少的野花,有時候還有紅蜻蜓,但我自己也是害怕的,老想着,那麼深的池子,會不會有怪物。而外公呢,嗒吧完一袋漢煙,拴一條藍布圍腰,拿一把彎刀,慢慢悠悠的鑽進竹林,這棵看看,那棵敲敲,厚厚的竹葉在腳底下嘎吱響;每當那時候,我就會順着用石頭碼成的街沿上,眼睛追着外公在林間穿梭的身影,稚嫩的聲音一刻也不停歇:“外公,你小心點”“外公,不要踩到蛇”“外公,你要小心螞蟻哦”·········(據說有一種蛇是專門伏在竹林裏的,一截紅一截黑,沒有聲響,很毒,被咬了,沒藥可治。很小的時候沒有見過,只是聽大人描述。讀中學時有幸相遇,橫在一路當中,嚇得魂飛魄散,自己愣是繞了遠路,改道而行)而外公呢,差不多把林子轉遍了,纔會選中一棵竹子砍下,拖回院子裏,把枝丫剔除,怎麼把肉裝進去,有些什麼調料,我至今也沒有明白,只知道竹筒肉是在柴火裏烤熟的,撥開竹筒,油滋滋響,香味四溢,清香鮮美!這個時候,我就擋不住美食誘惑,一臉的饞相,燙的直呼手,外公的眼睛笑成了一條縫,不停說:“慢點吃,慢點吃,別燙了。”

外公把外婆照顧得很好,從不讓外婆下地勞作,不僅一手的好廚藝,種地也是一把手,種出的莊稼長勢茂盛喜人,經常會有人來向外公討教種地的訣竅,外公也是傾其所有,從不藏巧;特別是種的菸葉與生薑,真的是沒人可比!但我不喜歡菸葉,不喜歡葉片上黏糊糊的感覺,儘管是外公的至寶,我也是從來不靠近的,每次都是遠遠的看着外公在地裏忙乎!

臨近上學的時候,我回到了父母身邊,能夠看到外公外婆的次數就很少了,爸媽忙於生計,自己年齡也小,幾十裏山路沒有人可以放心讓一個孩子單獨出行;那個時刻,還沒有明白生死之間,會留給人以怎樣的沉痛與悲慼,外婆就離世了。而每一年外公總會抽時間來看我們一次或兩次。揹着的小揹簍裏,時不時變換着花樣,糖果,花生,桔子,李子,核桃,更多時候是外公親自炒的南瓜子,潔白的南瓜子,沒有一丁點兒黃色或黑色,卻又是香噴噴的炒熟透了。(落筆的時候我依然在想,柴火炒瓜子,可以達到完美無瑕的境界,在當時,外公是怎麼做到的?!)如果說童年應有期盼,那麼,就是站在河堤上,可以看見外公揹着小揹簍,蹣跚行走的身影和我們飛奔着迎接的雀躍心情!

如今長大成人,外公早已仙逝多年,所有的牽繫,所有的念想,都只能在夢裏!而我此刻,收撿起這一份份美好的懷念,不管淚落幾重,心痛幾分,都不願意文字裏有一丁點的殤。因我知道,外公,你一直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