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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懦夫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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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你好嗎?

我是懦夫散文隨筆

今天羊城溫度達到18度,很溫暖。本打算美美的睡個懶覺,但年底長假即將開啓,公司要求連班,提前做好工作安排,於是我早早起了牀,無需鬧鐘響起。起牀的時候我一陣眩暈。

消失了一段時間的睡眠問題,開始反撲起來,比起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晚上睡覺前,我開始有些恐懼,怕一入睡就被夢魘纏繞,更怕幾番掙扎醒來之後,便瞪着些許泛黃的白色天花板直至天亮。而每次從這種睡眠質量中醒來後,我都要爲自己好好裝扮一番,以遮掩極度疲憊的精神狀態。親愛的,這種感覺很不好,既傷神也傷身,我恨極了這種狀態。

夢境的產生歸咎於我們潛意識中對於自身、外界的一種反應。弗洛伊德對於夢的解釋,他將夢境描繪成爲一個人類的發泄場景,在這處虛擬場景之中,人們將自己潛意識中所壓抑的慾望、理想、情緒經過藝術般的重現。也就是說夢鏡的導演其實就是我們自己,當然這套理論沒有得到很多人的認可。

人們更通俗的將夢境理解爲: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工作壓力大的人,可能晚上發夢是在工作;玩得開心的人,可能晚上發夢還是在盡情的玩;生病的人,則是極有可能在夢境重複着醫生治療或者與死亡交談。其實這與弗洛伊德的理論有些不謀而合。你白天的所思所慮,所作所爲,經過大腦重組便反饋於夢境。當然睡眠質量極好,從不做夢的人除外。

我的夢境基本是單一的。在上一次聊天的時候,我提起過。夢見自己在空曠的即熟悉也陌生的地方,煙霧籠罩,我站在那裏,看不清四周,我聽到熟悉的聲音,似在交談,似在責問,我仔細的搜尋,發現周圍並沒有人,也沒有任何看的見的東西,我很害怕,我委屈的哭起來。親愛的,這個夢境纏繞了我很多年,我很努力的擺脫,但終是效果不明顯,它消失一段時間後又猖狂一段時間。一個關係特別鐵的大學同學,介紹一位心理醫生給我,經過幾次的心理談話之後,也隨之放棄,心理醫生告訴我:不撕開傷口清理腐肉,那病根一直都在。而撕開傷口,固然疼痛,但清理以後,便不再發作。我選擇了不清理。因爲我怕疼,很怕,很怕。

親愛的,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懦弱呢。不用敷衍我,我自己也是這麼認爲的。

我第一次發這夢境的時候,是很多年以前。那時剛大學畢業,初入社會,工作很不如意,住在地下室裏。父親認爲我是家裏苦了所有人供出來的大學生,進入社會工作就應該像電視裏的人物一樣,擁有着輕鬆體面而且收入不錯的工作,然後,再把收入寄回去,把農村老家的破房子在短時間內迅速重建成三層小樓。他們認爲我的工作地在城市中心高樓林立的某棟大廈裏,穿着正裝抹着口紅,正襟危坐在電腦前,手裏端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然後再輕輕鬆鬆的敲下幾個字,之後便坐待下班,回到某個居住環境優雅的高檔小區。父母的期待讓我痛苦不已,那種無形的壓力如山一般壓下來,我本就個子很小,再被大山無情壓着,瞬間就有了一種小如螻蟻的感覺。他們不知道,那時我只是在某個工廠的流水線上,目光渙散,動作機械的刷着有些刺鼻的膠水,耳朵裏聽着工廠音箱裏傳來的當時最流行的陳慧琳歌曲《記事本》。我聽着歌曲,眼睛開始迷濛起來,不是因爲《記事本》歌曲的悽美,而是那音樂裏透露出來的無奈與痛苦。我把這些痛苦連接在幾千公里外,流着黃汗的父親身上,頓時止不住的淚流。我讓父親失望了!我認爲自己鬱郁不得志,不應該出現在那種低等的工廠裏。我把自己封閉起來,準時準點上班,然後再準時準點下班。下班的時候,我飛快的逃回到我的地下室裏,關起門來,狠狠的抽上幾口,一邊抽一邊在心裏咆哮,而臉上卻是無聲的淚流,然後再昏沉沉睡去。那個地下室,門很矮,佝僂着身體才能進去;那個地下室,很黑,窗也很小,陽光永遠照不進去。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三個月。第一個月的時候,我爆瘦十斤。第一次夢境的出現,在那個地下室裏。

後來,我陸續轉換工作,做過以前專門騙人做手工以賺取加盟費的工作,做過替人看皮具檔銷售皮具的工作,也做過服裝廠管理打雜的工作。因爲這些工作的關係,我在羊城的'各個角落居住過一段時間,每個居住地都在人員嘈雜,房租便宜,交通方便,生活配套設施完全的城中村裏面。我每次上班都坐着公交車從這個區跨越到那個區。精神好的時候,我在公交車上,透過有些灰濛的玻璃窗,看街上的行人、車輛;精神不好的時候,便昏昏睡去,到達目的地之時再醒來。若是白天工作過於緊張,晚上回到住所休息之後,我便再次重複夢境,重複着掙扎醒來。有時父親打來電話,訴說家裏的變化,諸如誰家女兒嫁了個有錢人,誰家兒子一個月賺多少錢,誰家蓋了多少層的小樓,誰家買了多少錢的小車,我細細聽着,偶爾回覆一兩句:嗯不錯,哦這麼厲害。其實我的內心早有千軍萬馬,攪得內心翻騰不已,但又不敢向父親表露出來,只待放下電話後,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場。我痛恨自己的無能,痛恨自己辜負了父親的希望。於是,晚上,我又開始發夢,夢境裏多出一個環節,有人拿刀追我。我想要逃命。我恍惚看見在逃命的路上,兩邊有行人,他們各自站在一邊,若無其事的做着自己的事情,根本沒有人在乎有人追我。我向行人求助,聲嘶力竭的喊到:救命!卻發現我的喉嚨沒有發出半點聲音。我痛苦的哭,哭着哭着便醒來,一身冷汗。房間裏漆黑一片,我聽到自己的耳鳴聲以及翻身時與被子摩擦的聲音。

再後來,前任出現,在短暫的幸福時光裏,我沒有再發夢。我們關係融洽的時候,天是藍的,水是綠的,花是紅的,風是輕的,雨是柔的。即使在羊城多變的夏季裏,突來一場大暴雨,我們共撐一把毫無遮擋作用的雨傘,也感覺是種雨中浪漫。那時工作不順,失業失去收入,前任說:沒有關係,就算我去拉板車也會養活你。因爲心理有了依靠,我開始夜夜安睡,完全忘記之前夢境的困擾。只覺得八個鐘不夠睡啊,爲什麼要起牀啊,我再睡一會兒,就一小會兒。夢境實際就是人們潛意識中壓抑的東西。排解開了,它不會入夢騷擾你,而一直糾結不散,那麼它便開始作祟。與前任關係僵持的那段時間裏,生病,爭吵,冷戰,生活壓力齊聚一堂,我一個人反反覆覆行走於焦慮抑鬱的邊緣,沒有人理解,沒有人傾聽。只聽得前任說出震懾我的話:你有病,你真的有病。我是多麼渴望被關心,被包容,被疼愛,但等到的是不奈煩與拋棄。夢便又開始了。

親愛的,聽我絮絮叨叨講完這些故事,你是不是再次確認了什麼訊息呢?沒錯,我是個懦夫。我給自己定義爲假裝安好的懦夫。每天我都精心裝扮好自己,看起來氣色不錯,五官標準,言談舉止正常,工作能力完整,無不良社會道德,來往在家與公司之間,步行、地鐵、步行,吃飯、工作、睡覺。可是,在面對困難與壓力時,我就開始退縮,把自己包裹起來。我害怕面對它們,害怕家裏寄予的厚望,害怕自己孤孤單單,害怕失去溫暖,我就像一個剛初出生的嬰兒一般,需要厚厚的被子保護,需要有力且不放下的臂彎,還需要有人在我哭的時候,哼着柔美的小曲安撫我。

親愛的,我知道這是一種病。這個社會上很多人跟我一樣得了這種病,一種時髦的精神流行病,我暫且稱它爲社會性孤單恐懼症。這種病傳播速度很快,一大波就讀的學生、初入職場的新人、擔着上老下幼家庭重擔的中年人,無一倖免,全部感染。他們各種迷茫,而又羞於迷茫。病程期內,抵抗力好的人,短時間內可自愈,而免疫力差的人,要麼等人救贖,要麼坐等滅亡。當然,另外一種更多的情況是,在無限循環中轉動,跳不出逃不掉。人們身上揹負了太多,生活的苦惱,事業的前景,家庭的和諧,在這些後面,一點一滴,都有人們爲之付出的汗與淚甚至血。這是多麼辛苦的歷程!可是,我們每個人不得不經歷。

其實這種病是有方法預防的。累了:睡;餓了:吃;痛了:哭;苦了:加糖。萬事萬物都有其雙面性,因此,我們完全可以透過本象去獲取鏡像以外的東西,比如痛苦過後的微笑。我們不用把自己全副武裝,該低頭時就低頭,該認輸時就認輸,不欺騙自己,不勉強自己。水低爲海,人低爲王,凡事讓三分,又有何妨?路有不平,可以另尋他路,心有煩憂,可以放開執念。不管世事如何,寬容、慈愛、心懷感恩接納。

親愛的,與你聊完這些的時候,我一身輕鬆。我知道自己暫時還不能排解內心的焦慮,但我在努力,我把它們一個一個的寫在便箋紙上,貼在我的房間裏,時刻告誡自己接納,時刻提醒自己,不必擔心不必介懷,你可以做好,你必須做好。

親愛的,我知道自己是個懦夫,但,我也不想成爲強者。我只想安靜祥和的待着,不用精疲力盡的去拼,不用慌慌張張的去搶。

是的,我是個懦夫,希望你不要取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