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獨行抒情散文

今天是農曆十幾？沒遮嚴實的厚窗簾間隙中，一小束銀色光芒不管不顧的闖進房間。索性拉開窗簾，一輪圓月在水面漾着漣漪，一圈一圈撩動人心。擡頭，呵！如鏡滿月懸在長空，無聲無息照耀着寧靜的夜空。我沒有泰戈爾那般浪漫，在這幽幽月華下想着與人攜手相依，卻可以很隨性，想趁着這無邊月色，走出這方靠機器運作而涼爽不過的空間，獨自享受月賜予的清涼。那——就走吧！

月可不管我怎麼想、怎麼做，兀自在高樓上空靜默，小巷般寬窄的街道靜默着，就連那隻不知從哪個角落竄出來的野貓也圓睜着綠色的雙眼靜默着。它們都靜默着，仿似只爲了聆聽我毫無節奏感的步履聲或急或緩。

前天，葉子順道來看我時，月正圓。會面後一時興起，用摩托車載她到白沙大橋去吹風，那時城市的高樓阻攔着月與我視線的交匯，那時閃爍的霓虹掩蓋着月賣力傾瀉的光華，因此我和葉子都不知道月一直與我們同行。

夏夜其實並不悶熱，橋上也不是想象中那般燈火通明。車至橋中，一輛打着遠方的汽車呼嘯而過後，橋那邊一片漆黑，葉子怕了，我也怕了。左右張望想找個合適的地方掉頭時，瞥見些許河面景色，一片朦朧中，幾艘挖沙船靜立河心，“看，有星星……”疾馳中，葉子在後座驚呼後恍然驚覺地告訴我：“你還是別看了，安全第一。”

明明擡頭可見卻又偏偏不能見時，我不經意看見了月，原來橋旁那片柔光下的風景並不緣於隔岸燈火的輝映而是得益於月色的柔美。

葉子並不理解我心中的高興與釋然，正如於我不懂得她看見星星時的驚喜……把車停在橋邊，想靜靜地觀賞，長河上空那輪美侖美奐的清朗圓月時，葉子在後座抗議。再不捨也只能先陪她回家，閒聊至深夜，葉子累了，我卻無眠。輕輕合上門，躡手躡腳走向陽臺，細品窗外那一幕清暉，原來我心念着的只是這輪明月。

此刻我也如同那夜，與月做着無聲交談，未曾期望它能懂，或許並不想它懂。“咯吱、咯吱、嘩嘩……”枯葉被輾碎的聲音，加上腳底蓬鬆的觸感，我什麼時候遠離城市，走入了這條落葉滿地的林蔭小道？這一聲聲頹廢的聲響是葉對夜的詠歎還是對我這荒唐行徑的嘲笑？一陣陣清香和着仲夏夜難得的涼風將我包圍。原來不知不覺間，我來到了這片狹窄的荷塘。

我絕不是特意來看荷。曾無數次與它擦肩而過都不曾回眸，可見我與荷並沒有非見不可的深厚情誼。也許並非不想，而是……荷有着高潔的君子之風，而我僅只是這娑婆世界裏一顆凡塵，難免有些自慚形穢，寧願在心中勾勒千百遍它溫雅風姿也不曾幻想能與之親近、甚至將之擁有。既然無意中讓我的靠近，還是，還是不負盛情稍作停留吧！站在這黑黝黝的林中，靜靜觀望。

朱自清先生筆下的荷塘月色是多麼令人神往，沒想到我也附庸風雅一回時，只看到一片淺灰與深灰色的影在蒼穹下明暗交錯，不如先生描述的籠着輕紗的夢那樣令人着迷。緊密相擁的.葉子間零星點綴的花也並沒有在牛乳中洗過般在月下散發聖潔的白色光芒，入眼只是更淺一層的灰，大大方方的展露着夜的慵懶。走近些，也許能憑記憶找到幾朵姿態各異的花，嘟噥不休的夏蟲剎時沉默，樹上剛纔“窸窸窣窣”想睜開惺忪睡眼的小鳥也把頭縮進了深黑色的鳥窩，剛纔偶爾聞見的犬吠聲也不再聽見，四周靜寂無聲，小精靈們驚呆了，只差告訴我這冒失的傢伙，喂！這荷塘水不但很淺而且很髒。

略爲自嘲一下，在塘的斜面穩穩站立，有清香在，肯定會有花兒在悄然綻放，透過手機微弱的熒光，我總算看到了朗月下如夢似幻的白蓮花。

忽然有些遺憾，那天不應帶葉子去兜風，應該讓陪我來月下觀荷。開朗了不少的她，看到此刻的美景定會大爲嘆、歡呼不已。而如今，我只是靜靜的、遠遠的看着它、看着它……甚至不敢向它坦誠對它的仰慕與渴望，裝作不經意地等待花開，裝作不在乎的細數那盛開的花瓣，裝作隨性隨意地欣賞它在風中卓爾不凡的神韻。

終是明白了自己是個極其彆扭的人，厭惡着城市令人目眩神迷的燈火掩蓋了月與星的清冷的光輝，卻又羨慕着燈火輝煌下的繁華。如同此刻，明明欣賞着如仙子般純潔美好的蓮花，卻又不合時宜地嘆息，它雖有一顆萬竅玲瓏之心，也免不了被絲絲縷縷俗世雜念牽絆。

還是回去吧，趁着這月色、趁着這些許惆悵的心情，回到城市五光十色的夜，不再擡頭觀望頭頂那輪遙不可及的月，在清冷孤寂中，讓沒有心事的影亦步亦趨的搖搖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