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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狗事爲題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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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點

以狗事爲題的散文

一夜寒雨,風亦悽緊,剛見和暖的天陡然凜冷起來。

清晨趕去上班,剛打開辦公室的門,便聽到一聲聲哀哀的犬吠,是點點。

點點一直被拴在窗外池塘邊的石凳上,下雨了竟也無人將它轉移。一夜的苦風淒雨,已將它浸溼凍透,它有氣無力地哀哀叫喚着,似在悲泣,又似在乞求。冰冷的雨絲依舊無情地澆在它的身上。它的一條腿斷了,蜷縮在胸前,另外的三條腿不停地蹦來蹦去,也許是想避開那不停歇的冷雨,也許是想逃離這個無遮無攔的所在,但一條細細的繩索便縛住了這小小的狗兒。它不甘心地轉着圈子,卻只能徒勞地掙扎着,哀號着。我的心分外酸楚起來,不由想起點點曾經輝煌的往昔。

點點曾是董事長最愛的寵物犬,它忠誠而且聰明,警惕性極高。它常常靜靜地臥在董事長辦公室的門口,見有陌生人尤其是衣飾不甚端潔的陌生人來,便一躍而起,厲吠着將人一直驅逐出公司的大門,直到主人喝止才肯罷休。但令人驚奇的是,點點卻認識公司的每一位員工,無論是誰,只要輕輕地喚一聲點點,它便會停下來靜靜地望着你,快樂地搖着尾巴。那時的點點有專人餵養,吃火腿腸或營養全面均衡的狗糧,睡在辦公樓門廳裏暖適的沙發上,有人疼有人愛,有人擁抱撫摸,定時洗澡驅蟲,“狗生”委實快活。但不知爲什麼,有一天它突然被人打傷了,腿斷了也沒有醫治好,從此成了一條醜陋又殘疾的狗。更加不幸的是,它因此失去了董事長的愛寵,並且還失去了自由。董事長派人將它鎖在陰冷的車庫內,整整一個冬天都不曾見過太陽。食堂的工作人員會定時來丟給它幾塊幹饅頭,一隻破碗裏盛着骯髒的冰水供它飲用。春天來的時候,它終於被移出了車庫,拴系在和暖的陽光下。我曾經欣慰地想:這下點點可算見了天日,終於能夠舒服些了。沒想到今天它又遭遇了這場苦雨。它那瘦弱、骯髒、形銷骨立的落魄樣子,真是和從前判若兩“狗”。我不喜歡小動物,對獸毛的恐懼近乎病態,可點點的哀號又令我坐立不安,所以我一直在期盼着有人來幫幫它。可是沒有人來,一直都沒有人來,也許是因爲雨還在下個不停,早飯也不曾送來。點點委屈的吠鳴不會就我一個人聽到吧?那些曾經愛屋及烏地寵愛過它的人呢?它失去了一人的寵護,竟也隨之失去了所有人的關愛。我等待得失望乃至絕望,終於忍不住衝出去,冒雨將點點移到了廊檐下暫避一時。看得出點點很開心,它不停地向我身上撲來,我知道它是想表示它的親熱與感恩,可它那骯髒溼濁的身體實在令我“恐”而遠之,以致我只能驚叫着迅速逃開。

回到辦公室,隔着窗子看着點點。它也許是太疲倦了,已經頭尾交接地蜷臥在乾燥的地面上,靜靜地休息了。我長舒了一口氣,沒有了點點的哀鳴,我終於可以安心地工作了。

二、毛將軍

“毛將軍”死了。

“毛將軍”是一條狗。

“毛將軍”不是一條普通的狗。它有着高貴的血統,是純種的藏獒。

“毛將軍”的主人是老闆。它來的時候,老闆事業正輝煌,還可以由着性子揮霍,豪車說換就換了,豪宅說買就買了,至於“毛將軍”,所謂的身價不菲那是在普通人眼裏,放在財大氣粗的老闆身上,不過是九牛一毛。

老闆安排人專門爲“毛將軍”打造了一個巨大而堅實的鐵籠子,裝飾成美觀又舒適且風雨無懼的華屋,算是“毛將軍”的“起居室”。“起居室”設在公司門衛室西鄰,一是它不怒自威的氣勢比任何保安都更具震懾性,二是方便保安就近飼餵照料。公司員工的生活費標準是每天10元,“毛將軍”的生活費標準是每天20元。值班保安啃着幹饃喝着寡淡的菜湯,看着“毛將軍”津津有味地吃着價值不菲的藏獒專用狗糧,或者啃着香噴噴的肉骨頭,常會忍不住喟然長嘆:“唉,咱這人,活得不如一條狗哦!”

良好的營養不是白給的,漸漸長大的“毛將軍”愈加氣度非凡:長長的被毛黑亮順滑,唯四條粗壯的腿和冷傲的面部是紅棕色的;虎爪方嘴,三角眼目光炯然,吼聲驚人;威嚴、高傲、霸氣,恰切它不俗的出身和“將軍”的名號。

爲了安全起見,“毛將軍”白天一般都被鎖在籠中。好在籠子足夠大,儘管它體型日碩,仍然可以跑可以跳可以盡情撒歡。但事實上,它很少這樣活潑,它常常只是踱着方步,在籠子裏慢慢地轉來轉去,或者靜靜地站在門口,用凜冷的目光注視着出出入入的人員車輛。它並不像普通的看家狗那樣愛叫,但只要出聲,必定渾厚低沉卻又野性兇猛,委實令人膽戰心驚。“毛將軍”威名遠揚,好多人都知道WY公司有這樣一條烈性犬,而且夜深人靜的時候會被放出籠子,同保安一起巡夜,所以公司的治安一直非常好。附近的許多公司都屢被竊賊光顧,唯WY公司被樑上君子視爲畏途,不敢涉足。

但是,好景不長,這樣的好日子不過兩年,老闆突然出事了。公司資金鍊徹底斷裂,每天債主盈門。高層中層焦頭爛額,普通員工六神無主,辦公樓裏每天鬧鬧嚷嚷地,亂成了一鍋粥。看着如許多情緒激烈的陌生面孔,“毛將軍”暴怒異常,卻只能在籠子裏困獅一樣躥跳嘶吼,那舒適無比的“起居室”亦是堅不可摧的牢籠,任它“力拔山兮氣蓋世”,也難奈其何。而如此情形,已沒有人敢給它自由。事實上,也沒有人再像從前那樣善待它了。正所謂的狗仗人勢,主人倒臺了,它自然也就失去了高人一等的良好待遇。

後來,公司便長期處於停擺狀態了。老闆避逃他鄉,音訊杳然。公司的流動財物,能拆能拿的都被洗劫一空。員工大部分都遣散了,只留下兩個保安,還有“毛將軍”一起,守着荒涼空寂的大院。可能是“毛將軍”太過兇猛的緣故,竟然不曾有人打過它的'主意。其中一個保安看中了“毛將軍”的“起居室”,抱着先下手爲強的心態,在自己值班時,找來一輛車讓家人把那造價不菲的鐵籠子拉走了。安置在自家的院子裏,稍微一收拾,便是一間堅固耐用的儲藏室。而“毛將軍”從此便被一條沉重的鐵鏈鎖在了樹上,無論春夏秋冬,無論風霜雪雨,它都只能無遮無掩地蜷縮在樹下,漫度瞬間落魄的“狗生”。而它的飲食也極其簡單,一餐一個幹饅頭,還有一盆經年累月都不會更換的濁水。保安偶爾打牙祭的時候,會拿一些有點油水的剩菜或雞鴨骨頭來犒賞它,那時的“毛將軍”竟會興奮得如同過節一般。只是這樣的機會很少,大多數時候,它都只能無奈地咀嚼着那硬邦邦的幹饅頭。

如今的“毛將軍”,早已失去了將軍的驕傲和威嚴,同初來時簡直判若兩“狗”了。長長的被毛沾滿灰塵葉草,虯結如破氈般披在身上,眼神空茫迷離,反應也不再有當初的機敏靈動。算來它還不過是三週歲左右的狗童,看上去卻已老態龍鍾,呈暮年老衰狀。

過了一段時間,“毛將軍”終於生病了。保安倒也生出幾分惻隱之心,找來獸醫爲它診治,吃藥、打針、輸液,也算盡心盡力,對它表現出從來不曾有過的熱情和疼惜。畢竟,他們彼此相伴也已三年有餘。

可是“毛將軍”已病入膏肓,終於不治身亡。

兩個保安將“毛將軍”的皮剝下,骨肉埋掉。它的肉是不能吃的,因爲獸醫特意警告過,它得的是烈性的傳染病。但皮卻還是可以賣幾個錢的。

於是,“毛將軍”最終被處理成了一張漂亮的狗皮,隨時準備着換回幾個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