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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父親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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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親.熱帶魚】

我與父親散文隨筆

家,是父子之家。父親,是老父親,今年六十有四。父親是軍人出身,在鴨綠江邊打過美國佬,正統而威嚴,話少而精,總是一副命令的口吻;我則是他的“兵”,永遠只有立正、敬禮的份兒。

每天他弄飯做菜,我拖地抹桌。吃飯時他坐東朝西我坐西朝東;他夾素菜我夾葷菜他夾葷菜我夾素菜;他看新聞聯播我看文藝相聲電視劇;他睡覺養神我看書習字,相安無事。

日子就像牆上那掛古老的鐘,不緊不慢、平平靜靜過了十餘年。十餘年來總是羨慕人家的歡聲笑語,總是嫉妒人家的父子下棋玩牌扯談,何其和諧。總覺這樣的家太沉悶,這樣的日子太沉悶。

我想把父親當朋友,父親卻只想當父親。

一日,偶爾在友人的友人家裏,瞧得熱帶魚的風姿,於是,熱帶魚闖進了我那清冷的父子之家。

1米長、半米高的大玻璃缸中,有10多種熱帶魚,神仙、孔雀、虎皮、接吻等等,奇形怪狀,五彩斑斕,於水中嬉戲追逐,給我們家帶來了生氣。我弄來水底世界的彩畫襯於缸後,又將增氧器、濾清器等設施安置好,再將七彩燈一照,呀,美極了!父親大概也被這種奇特的魚吸引了,漸漸也弄些個小珊瑚、絲草等置於缸中。在我們的房間裏,便有了一個袖珍的海洋世界。

終於,我和父親找到了共同的話題——熱帶魚。

“神仙魚”的飄逸、“虎頭鯊”的兇猛、“接吻魚”的深情,都深深的吸引着父親,孔雀魚那比身體還要大的花尾巴,紅劍魚尾部那柄尖利的“寶劍”,以及鬥魚好鬥的天性等都會引起我們父子的興趣。熱帶魚似乎成了我們家庭中的一份子。下班後,我去撈魚食,父親便給魚換水、供養;飯桌上,也免不了要側臉瞅瞅魚兒們是否也在“吃飯”,或是又在做什麼遊戲;閒時,更多的時間是陪父親坐在“海底世界”前,靜靜地觀賞。

私下裏,我覺得,這纔是家。而過去,只不過是長年的旅店而已。

【那夜,我醒來】

那天的夜空沒有月亮星星,陰沉沉地就像爸爸的臉,那天的電視很精彩,爸爸卻古怪的起身進了臥室,那天爸爸的鋪板吱吱呀呀地響個不停,且伴着幾聲輕微的哼哼聲。爸爸在朝鮮戰場落下的傷痛,間或發作一次便哼哼幾聲,我習慣了。

我們家,除了我便只有爸爸了。父子之家寡言少語,每天每天,除了下班回家稱呼兩次,再無多的話說,要說那便是爸爸的訓斥了。

“你個畜牲,我這麼哼你聽到沒有!”我趕緊放下電視節目跑到爸爸臥室,開燈見爸爸蜷着身子縮成一團翻來滾去,鋪板吱吱呀呀地呻吟着。惶惶的我問哪疼,見他捂住腹部,便想替他揉,手伸在空中卻不敢挨他,急得我站立不安手腳無措。“去喊小瞿!”我這才急忙敲開對門的門,瞿哥見狀:“去醫院,帶錢。“用大衣披在爸爸身上,攙他上了單車。我關了電視拿了病歷和錢趕出來,想扶扶勾着身子抱住車座的爸爸,卻被他冷冷地拒絕了,我的心顫了一下。他臉色慘白,且陰沉沉的。我這才發現,爸爸老了,爸爸原是這樣虛弱。

掛了急診,驗了小便和血,之後又打了一針,開了些藥,然後回家了。醫生什麼也沒說,我也什麼都沒說。

忐忑中我進入夢鄉,忐忑中重又醒來。外面靜寂寂的。唯有廚房的水龍頭在不緊不慢地滴着水,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幾點了?看看窗戶,好亮,那是路燈光。我尖着耳朵,卻聽不到敲點的鐘聲,聽不見馬路上的跑步聲。最想聽的是爸爸的聲音,哪怕是咳嗽聲、呻吟聲,但是沒有,靜得死一般。死,我忽然想起樓上的伍老師上星期他還說"攝影社"小亞他爸爸死得太意外太突然讓人不解,可是,在他自己還不解時,他又讓別人不解了——兩天後他因腦溢血匆匆離去,對世事再也不解了。

好好的人一下子沒了,的.確讓人不解。爸爸跟伍老師同齡吧……我突然有些不安起來,卻不敢喊,我怕預感會成爲現實。但終於耐不住了,到爸爸房裏喊了聲,他哼了一下,我那提着的心才放下。

這一夜,我就這麼醒着,想了很多很多。

【羨慕馬銳】

馬銳是王朔大作《我是你爸爸》中主人公馬林生的兒子。羨慕馬銳,是因爲其父子之間那種融洽平等的關係,是我一直渴慕而又不曾得到的。

馬銳的父親離婚後獨自帶兒子生活,起初他處處在兒子面前樹立父親威嚴、專制的形象,後來他看出這種關係下的兒子,畏畏縮縮、冷冷淡淡,相互之間總覺得“有意見”似的,他覺得“在如此親的兩個人之間,難道不應該更親熱、親密些麼?”於是,倆人彼此以朋友相待,象外國電影裏父子之間隨意的關係,互相愛護,有事共商,親親熱熱,相依爲命。

同是父子之家,我和父親之間的關係,卻只是傳統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關係。可是,正如世上難得找到一個不疼子女的父母一樣,父親對我不可謂不愛憐,而且父親也絕對算得一個能幹的人,愛整潔,讓人難以相信這是一個沒有女人的家。他的針線活做的那樣細緻,令有的女人也自愧弗如。父親失去我媽時,才53歲,當時就有朋友欲爲其續絃,父親婉言謝絕。爲了亡妻,爲了幼子,十多年依舊。有這樣的父親,我該知足的。可是,父親對我,總使我覺得壓抑,我不能象同齡人那樣撒嬌,我沒有別的人家那樣有說有笑。我的家更象一個長年的旅店,父親不跟我聊天,不跟我商量任何事,一天到晚,說不了三句話,要說也是幾句命令式的硬繃繃的話,我則只有執行命令的份兒,有時想分辨幾句,在他眼裏,這便是“頂撞”,其後果的嚴重性我是再清楚不過的。

有段時間,我也曾試過與父親“做朋友”,我尊敬他,也想取得他對我人格的尊重,但失敗了。父親的架子端着,總是那麼嚴肅。對父親,我只能敬而遠之,我只能在他“不打不成材”的“真理”下,委屈而傷心地懷念母愛的甜蜜。

我羨慕馬銳,他有馬林生這樣“朋友式”的好父親,但細細思量,那畢竟只是王朔筆下虛構的“偶像”,現實生活中真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