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西瓜散文

晚飯以後，暑氣未消，我和鄰居老王一起搖着扇子來到了村外乘涼。

這小區夜晚的景色實在令人陶醉： 遠處落日餘暉染紅了片片晚霞，橋下小河流水倒映着幢幢高樓，活動中心傳來的越劇、甬劇唱的是那麼悅耳動聽，河邊廣場晃動着慢四、快三的舞姿是何等的熱烈曼妙，孩子們在球場上龍騰虎躍打球鍛鍊，年輕人在林蔭道卿卿我我漫步嬉笑。

我們老哥倆，不善唱戲跳舞，又不懂追逐時尚，只得找一處僻靜之地——在河邊的休閒凳上講講大道：古往今來，山南地北，海闊天空，胡侃神聊 。說着說着，老王對我說起了今天發生在他家中的趣事，姑且題作“半個西瓜”。

這老王家可說是人丁興旺，二個兒子一個生男，一個育女，二個女兒各有千金一位，兒女們早就成家立業，均爲工作和事業而奔忙，很少有機會回來探望二老，倒是這幾個孫兒、孫女每逢節假日都會前來搗蛋胡搞、蹭飯喝湯。

今天上午，孫兒孫女結伴同來，老王高興地捧出一個西瓜，老伴連忙將瓜劈成兩半，分給他們一人一半，讓孩子細細品嚐。

孫女乖巧，跑進廚房拿來兩隻調羹。

這孫子眼疾手快，一調羹下去直戳西瓜中央，舀起一大塊送進嘴裏，滿嘴的西瓜還沒下嚥，那調羹又狠狠地舀起了一大塊紅色的瓜瓤...... 一來二去，半隻西瓜很快就成了一頂“西瓜帽”。望着殘留着一點點紅瓤的“西瓜帽”，孫子說：“好吃，味道真好！”“不給阿爺留一點？”老王打趣地說，“這不還有嗎？真的還有不少。”孫子指着這頂“西瓜帽”說，老王只得搖頭嘆息，不知該說些什麼纔好。

孫女聽到阿爺的嘆息，連忙來到她的身旁，將阿孃給她吃的半個西瓜恭恭敬敬地捧上：“阿爺，你吃吧。”這西瓜，她只吃了三分之一的紅瓤，吃過的地方露出白白的瓜皮，颳得是那麼清爽，留下的三分之二，她想給誰吃？不說大家心中也一定知道。

看着孫女，再看看孫子，老王不禁熱淚盈眶。

吃好中飯，老兩口希望孩子們下午再留在身邊，讓他們吃了晚飯再回家，可孫子說阿爺家裏沒有電腦，沒什麼好玩，一定要急着回家去上網，無論兩位老人如何挽留，他還是硬拉着堂妹冒着烈日匆匆跑回家去了。

下午二、三點鐘，老兩口午睡起來後在臥室閒聊了一會兒，老王到陽臺上打開收音機聽音樂、看晚報，老伴就到廚房間去準備晚餐。

“外公，外婆！”隨着這兩聲親切的叫聲二個外孫女像兩隻彩蝶一樣一起飛了進來，這兩位千金，情同手足：大的叫倩倩，初中二年級；小的叫婧婧，小學六年級。二個小傢伙一進門看見外公外婆“各自爲政”，就互相使了個眼色，分頭來到了老人身邊。

“外公好，”倩倩一邊輕輕地叫了一聲，一邊拿起老王放在旁邊的蒲扇爲他打着扇，“你又在看報了？副刊上有沒有你寫的文章啊？”老王伸手摸了摸倩倩的腦袋，眯起雙眼瞄了瞄孩子微笑着說：“外公那是寫着玩的，業餘愛好而已，哪有人家專業作者的水平，偶爾發表一篇豆腐乾已經謝天謝地啦。”“吃西瓜，吃西瓜。”婧婧捧着一個盤子從廚房跑了出來，盤裏裝着半個西瓜和一把西瓜刀，說完她將盤子放在小桌上就又跑了回廚房。

倩倩拿起西瓜刀，將這半個西瓜一劈爲四，然後又小心翼翼地一刀一刀把它劈成小山形狀，不一會功夫，盤子裏的西瓜就就排成整整齊齊的幾行，倩倩捧出中心一塊最大的`遞給老王后，就捧着盤子朝廚房走去。

老王嘴裏嚼着倩倩給她的那塊西瓜，望着外孫女的背影，心裏好甜啊！

不一會兒，姐妹兩又嘻嘻哈哈地出來了，婧婧的手裏還端着一隻碗，碗裏裝着的西瓜全削去了瓜皮，一小塊一小塊的瓜瓤上，還插着幾枚牙籤，婧婧說：“ 外公，這是我削的，外婆說，你在看報，拿着吃西瓜會把報紙弄髒的，你用牙籤挑着吃，就方便多了。”

“老頭子，晚上的下酒菜也有了，我把婧婧削下來的西瓜皮醃一下，馬上就可以吃的。又爽口，又有營養。”老伴充滿喜悅的話聲由廚房飄了出來，使晚風吹拂的陽臺充滿了溫馨。

老王把趣事說完了，我們哥兩又開始感慨起來了。

“家教無小事啊，”老王動情地說“我們家的大孫子，剛出生時因爲他父母在外地打拼，一直寄養在我們身邊，我老伴對她寵愛有加，百依百順，我那時還未退休，阿爺值鈿大孫子麼，在家裏時間又不多，也把他當做小皇帝看待。後來他父母回到家鄉創業，把他領了回去,家裏的條件越來越好，還請了保姆，孩子就成了家中的老大，你看如今這個樣子。目無尊長，唯我獨尊。不瞞你說，吃飯的時候更讓我受不了。比如：他阿孃知道他愛吃肯德基，就在家裏炸雞翅、炸雞腿給他吃，這菜一上來，大夥都沒動筷，他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將一碗炸雞搬到自己面前，拱着頭使勁兒吃起來，根本不管其他幾個妹妹，更可氣的是，吃完了還得說一句：阿孃，你這雞塊沒有肯德基炸得好吃。”

我想，老王說的這種情況，在我們家裏同樣也有，大概在好多家庭也都普遍存在吧。這是孩子的錯呢，還是家長的責任？

“半個西瓜”如何吃？本來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無非就是吃相好壞而已，但是從中也能看出一個孩子的的品性。要知道孩子不可能老是在長輩的羽翼下宅着，他總得踏進社會，融入紛繁的職場，和各色各樣的人打交道。

習慣造就未來，寧波人常說：“三歲意見看到老。”一個好的習慣必須自幼養成，一個人的品性也得由一個一個細微的習慣組成，所以說家教無小事。別看吃西瓜這麼小小的一件事，四個孩子四種吃法，就很明顯地反映了這四個人的品行和修養，如果等他們長大了，連吃西瓜這麼小的事情上都失去了人品和風度，那麼在其他方面必將輸得更摻。

護犢之心人皆有之，特別是像我們這樣的古稀老人，繞膝承歡的都是第三代了，對晚輩寵愛有加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凡事都得有個度。孩子的某些不良習慣好多都是我們給寵出來的，他們的一些過錯我們也難辭其咎啊！

做到老，學到老。老了，老了，更要好好補上如何教育下一代這一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