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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外公外婆抒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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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想寫點關於外公外婆,認真地寫,仔細地寫。關於外公外婆的記憶,於我而言,非常重要,它幾乎佔據了我人生記憶的四分之一。記得一二年我也寫過外公外婆,但是那篇文字還是稍顯稚嫩,不夠全面,不夠真摯。我想要的文字是發自內心的,沒有華麗的詞藻刻意堆砌,有的只是深情認真的的簡單敘述,就像一個久未謀面的朋友在講述的自己故事一樣。

我的外公外婆抒情散文

因爲這篇文字的重要性,我從來不敢輕易去嘗試,我真怕自己寫的一塌糊塗,對於有些關於記憶的文字,我是心懷敬畏和感激的。就像遇見心儀的姑娘一樣時,我不知道如何去合理的表達,而更多的是木訥寡言,藏放於心。記得前年就是因爲寫這篇文字幾次不成功,這讓我開始嚴重懷疑我的文字方向了。

所有關於外公外婆的記憶,都是我不可多得的個人財富,他們給我的人生畫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如今的外公外婆,真的蒼老了。和我前兩年看見他們時相比,完全變換了模樣。這是歲月的痕跡,這是人生的歸途。

關於外公小時候的事,我知之甚少,只知道外公小時候放過牛,頭頂上有一處猙獰的疤痕,這道疤痕的來歷外公曾親口告訴過我。小時候外公因貪嘴偷食晾曬的花生,不小心從一塊大石頭上摔了下來,頭上鮮血如注。外公脖子後至今還有一個鴿子蛋般大小的肉包,醫生說是良性腫瘤。外公胸前還有一處被水牛角傷到的地方,至今那裏的肉都是凹陷着的。

外公是個和善的人,笑起來讓人覺得親近。在我的印象中,外公幾乎都是喜歡剃光頭,可能是前額的頭髮掉落的緣故吧!平日裏,外公也喜歡喝點酒,背靠着牆,剝上幾顆花生,配上火辣辣的高粱酒,吃的不亦樂乎。我曾好奇的嘗過高粱酒,辣的我直吐舌頭大呼上當。外公則是笑咪咪的在旁邊樂着。我一直對酒都不喜歡,聞起來的確醇香無比,但是喝起來的味道就不敢恭維了。就拿啤酒來說,那潲水味我至今也接受不了。有時我就在納悶兒,這味道他們爲什麼能喝的如此興高采烈呢?

外公年輕時也曾出外務工,做的是押車工作。起初我並不知道什麼是押車?只知道外公在和其它大人聊天時說過,說起那些往事,外公眉飛色舞的,言語間有種自豪感。時常能聽到外公的說話開頭是:我押車那個時候……直到年齡稍大後,才弄明白,押車就是在拉貨物的火車車廂上看守貨物,防止鐵路沿線的賊爬上火車偷貨物。自從我理解了“押車”二字的含義後,我便不再崇拜外公了。那種神祕感突然消失,你會有種不過如此的.感覺。這和之後從爸媽與人聊天時聽來的“搬運”二字一樣,起初都是不知道幹什麼的,覺得挺體面的,到後來明白只是搬運貨物時,心中悻悻然,如有所失。

在家裏,外公通常是主外,如扛着鋤頭挖地,如擔着兩個水桶出門去挑水,如牽着水牛去給人家耕田。外公的身體很好,力氣也大,年輕時能挑兩百多斤。回想起自己挑一百來斤的貨物時,被扁擔壓的肩膀刺痛,兩條腿自然而然的就小跑了起來。可以說,外公是家裏的脊樑骨。

幹完農活後,外公則是坐在廚竈前不停添柴,老家俗稱“燒火”。外婆則是掌廚的角色,手裏拿着鐵鍋鏟,不時查看鍋裏的菜怎麼樣了?外婆的做菜步驟我已經完全看懂了,每次做菜第一步是往鍋裏放油,接着放些配料,如切碎的酸菜,或者是酸辣椒等調料。接着開始關鍵的第二步,倒入適量的水,蓋上鍋蓋煮。在我記憶裏,外婆做菜時,鍋裏的菜沸騰聲總是很響亮,鍋裏的菜香味四溢,我則是懶洋洋的坐在門檻上,有點無所事事。最後一步來了,放鹽放味精,然後起鍋。

外婆做的菜味道真的不錯,雖然我知道了外婆做菜的方法和步驟,可是每次我做的菜水平都只能停留在自己吃得下的水平,爸媽幾乎不動筷子。菜裏只有油鹽辣椒味,有時連我自己都不願意伸筷子去夾。

可能是從小到大習慣了外婆做的菜,偶爾去別人家吃飯時,總覺得味道中缺點什麼,由此得出結論,只有外婆做的菜好吃。外婆做的菜味重,經常用泡菜作爲配料。但凡家裏有事請客,廚房裏就是外婆幺外婆在忙活。我偶爾也跑跑腿什麼的,做的都是些無足輕重的芝麻小事。

外婆十六歲就跟着外公,一輩子起早貪黑,忙忙碌碌。外婆的孃家離外婆家還是有段距離,大概有二十多裏山路,我跟着外婆去過好幾次。至於外公外婆是如何認識的,我不太清楚。偶爾外婆生氣時,就會拿她剛嫁給外公時受的苦說道上一會兒,外公則是沉默不語,偶爾回上一兩句。根據那些零碎的信息,我得出結論是,外婆剛來外公家時不受待見,分家後,公婆又偏愛其它子女,這讓外婆耿耿於懷。

接下來我詳細說說外公外婆一天的生活吧!外公外婆早上天不見亮就起牀了,日日如此。首先是煮三頭豬的一大鍋豬食,同時在其它竈孔上煮上一銻鍋紅苕稀飯。等到豬食煮好了,紅苕稀飯也基本變的稠濃了。此時,天色漸亮。外婆則會拉着嗓子大喊:宋駿二娃吃飯了。外婆每次叫哥哥時,“駿”字的讀音和“進”字一樣,大概是方言口音的緣故吧!

我是個起牀困難戶,早上起牀真的是件痛苦的事。一聽見外婆的叫聲,我潛意識的回一聲聽到了。等外婆走遠,又呼呼睡上了。如此反覆幾次,外婆就會生氣,氣憤的罵道:“太陽都曬屁股了,還不起牀,你的祖先埋到困鹿山上了。”那座山到底是什麼山,我至今也沒弄明白,大概是座適宜睡覺歇息的好地方吧!

等吃完早飯,外婆則是拿起掃帚,幾間房裏裏外外都掃個遍。外婆是個愛乾淨的人,地上常年乾乾淨淨的,反觀母親在家照顧我和哥哥的那幾年,地上不乾淨,而且母親也貪睡,起牀晚。外婆則不一樣,能把一件小事堅持數十年,沒有一定的恆心是做不到的。

我特別佩服的是外婆能把廚房的地常年保持乾淨。廚房和其它幾間房不同,地上是沒有打混泥土的,也就是說地上還是一層壓緊的泥土。地上稍微有點渣子,外婆就拿起掃帚去掃乾淨。

等碗筷和地都弄乾淨了,喂完豬了,已經是早上九點左右。外公早已經扛着鋤頭出去幹農活了,外婆則是鎖好門,去幫着外公做農活。

待到中午,外公外婆雙雙回家。外婆開始做午飯,簡單的吃過後,睡小會兒午覺,正好躲過中午的大太陽。下午兩三點,又是出去忙活,晚上則是拖着一身疲憊回來,做飯吃飯,洗澡睡覺。

外公喜歡看雲南山歌,山歌內容都是些低俗的生活情節。什麼《花心婆娘愛帥哥》,什麼公公媳婦什麼的,亂七八糟的,他們那些老年人看的笑呵呵。每次我都是生無可戀,每次我都要裝出一副喜歡看的樣子。

去年年底回家住了一晚後,第二天就去了瀘州看望外公外婆。一路上,我索然無味,我戴着耳機,歪頭睡覺。路上母親說:“舅舅打電話來說,外公這段時間心情不好,聽說我們要去看他,外公外婆多次站在窗前查看。”

外公年底時患腎結石,起先是有些不適,但老年人以爲是小問題。在農村有一個普遍的現象,老年人生病感冒,不到萬不得已是不願去就醫的。外公也是此類人,等到後面開始尿血後,嚇壞了舅舅,趕緊送去瀘州最大的那個醫院。我在朋友圈看到舅舅的動態後,趕緊打了一個電話給舅舅,簡單詢問了一下病情。

見到外公時,外公剛做了手術,身體非常虛弱。外公躺在客廳的沙發上,身上蓋着厚厚的被子。外公的氣色看上去很差,和前兩年的樣子有明顯的出入。我再仔細的看了看外婆,外婆的頭髮幾乎白完了。記得外婆的頭髮在我念高一時就開始白了。外婆穿着厚厚的羽絨服,腳上一雙毛絨絨的保暖鞋,頭上戴着一頂帽子。外婆真的老了,歲月在那一瞬間刺痛了我的心。外婆的眼睛有些腫,患着眼睛方面的疾病,外婆還有老年人常患的疾病。外婆的樣子變化太大了,第一眼看到外婆時,我差點沒有認出來。

外婆第一眼看到我們來時,高興的說:“宋駿二娃你們來啦!”其實在老家,很多人都不知道我的姓名,都叫我宋二娃,導致我現在一聽到別人叫二娃,我就會情不自禁的回頭。

我走上前,攙扶着外婆。我在感情方面表達是木訥的,大概我是生性如此吧!外公外婆自然是知道的。來瀘州時,我在雙鳳鎮的街道上花幾十元買了幾張雲南山歌碟子。外公是喜歡的,可惜的是有幾張沒有故事情節,都是純粹唱歌的。

過了一兩天後,外公的身體恢復了些,可是那個沙發邊緣的尿袋還是看着讓人心疼,沒想到以前如此硬朗的外公倒下了。尿袋裏有半袋的淡黃色尿液,起初我還不知道是什麼,竟然還傻傻的問。

外公躺在臥室裏,看着山歌。我偶爾也進去陪着外公看看。外婆提出一個裝滿雲南山歌碟片的袋子,讓我看看哪些碟子還能正常播放。我把袋子裏的碟片倒在桌子上,這些碟片太熟悉了,大部分都是我給外公外婆買的。每當趕集時,雙鳳鎮池塘邊的那段馬路邊就會有很多擺地攤的小販,專門販賣盜版光碟。我每次都是在這裏買的。

一張又一張的光碟讓我的記憶回到了從前,一臺老舊的彩電,外公外婆和鄰居老舅公老舅婆,還有我這個濫竽充數的。山歌放着,我覺得無聊至極。大多都是看過的,我甚至能知道下一句的臺詞。簡單清晰的畫面,慢慢被時間敲碎,我突然明白,只道當時是尋常的真正含義。一些簡單的事在以後的記憶裏,是如此重要。

到了外公要拆排尿管那天,舅舅留在他的五金店裏,舅媽,父親母親,哥哥和我一起陪着外公去醫院。中途轉了一次公交車。外公走路還有點慢,我和哥哥輪流着攙扶。

醫院到了,這醫院真大,走進去能讓人感覺像進了迷宮。我是不喜歡進醫院的,醫院的各種流程讓我頭疼,還有醫院裏刺鼻的針藥味讓我難受,我總能從針藥味裏感受到生命在衰退,我總能從針藥味中感受到死亡的氣息越來越濃。

舅媽去諮詢處簡單諮詢後,就直接帶着大家穿過一個院子,然後又是爬階梯,階梯有點陡,外公走起來很吃力。大家坐電梯到了目的地。我看着過道上擺滿了臨時病牀。年輕的醫生護士各自忙碌着,躺在病牀上的病人各自感受着各自身體的痛苦。

一個年輕醫生替外公拔了排尿管,我有些悶悶不樂,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在舅舅家呆了兩三天,期間陪着外公外婆出去轉了一圈。一路上外婆像個導遊一樣不時的解說。路兩旁是賣傢俱的,由於過年,大多處於關門狀態。一路走着,我有時候走在前面,有時候走在後面。

走到一處酒樓時,外婆帶着自豪的口氣說道:“我滿七十歲生日就是在這家店辦的,多少多少錢一桌。”突然間,我覺得外婆像個小孩子。

外公的身體慢慢恢復,氣色也好了很多。關鍵是心情也好了很多。外公的身體還不能自己洗澡,哥哥有些不願意,說等會兒幫外公洗腳,我也只好硬着頭皮上了。由於怕外公洗澡着涼,父親也加入了。外公的肚子變得很大,贅肉一大堆,而且後背有些彎曲。我在外公的身上抹着香皂,不停的搓。後期我的工作主要是不停往外公身上澆熱水。浴光燈就在我的頭頂,給外公洗完澡後,我滿頭大汗,褲子也被打溼了。幫外公穿衣服也挺麻煩的,由於是冬天,老年人穿的厚,需要父親扶着外公,我幫忙穿。

幾天,很快就過了。臨走那天,外婆又讓我們把她從老家搬來的東西帶回去,我看了下,有幾個大大的泡菜罈子,幾張用竹子篾條編織成的席子,還有一個洗衣服用的大盆子。我嘟囔着嘴,滿是不願意。結果還是我率先把幾個較重的搬下樓去。當然,還打包了一些糖果花生什麼的。我在旁邊打趣道:真的是吃不完兜着走。

等貨品都裝上面包車後,我在舅舅五金店門口站了會兒。我拿出手機給外公外婆拍了幾張照片,可我總覺得沒有一張滿意的。正在我無聊之際時,我在街道旁的樹木下發現了一隻不會飛的小鳥。我擡頭看了看樹,估計是從樹上掉下來的。由於樹的枝葉很茂密,我一時還沒發現鳥巢的位置。我從褲兜裏掏出紙巾給小鳥做了一個簡易的窩,我一直唸叨着要爬上樹把小鳥放回去。正當我要爬時,母親不允許,說樹高怕有閃失。最後我也不得不放棄,主要是我找了很久都沒有看到鳥巢的位置。最後我把那隻小鳥留在了樹下。它活的機率非常小,也許就在那個夜晚,它將走到終點。

上車後,我一直有些鬱悶,擔心着那隻小鳥。我回頭透過車窗玻璃看了看外公外婆,他們坐在樹下的椅子上,他們身後的地上是一隻無助的小鳥。我在心裏默默說道:外公外婆,明年二娃再來看你們。

車子啓動,我發現外婆站在路口,依依不捨的望着我們。車子駛出越來越遠,我離外公外婆越來越遠。其實外公外婆離我很近的,近在心底,近在記憶深處。

願歲月待外公外婆溫柔,願外公外婆所有的笑容都不再被辜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