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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雲朵朵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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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白雲朵朵散文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愛上了白雲朵朵。每天出門,首先擡頭看天,看天是一碧如洗,還是亂雲飛渡、還是烏雲壓頂、還是彩霞滿天。總之,沒有白雲的時候,其他雲朵、雲彩也好,朝霞晚霞當然是白雲的變種,尤其喜愛。沒有云彩的時候,天空留出大把空白,會想象雲彩到了哪兒?它們會在晚上或是明天怎樣填寫空白,怎樣描繪新的世界。

我想這種對雲的喜愛是有依據的,戈壁沙漠廣大無邊,空間太大,需要有自然之手的打扮,雲彩是最愉快的繪畫師,來自它的打扮千姿百態,誰見了都沒有不喜歡的道理。於內地沿海不同的,是這裏的雲朵離人很近,近到似乎搭個梯子就能夠着,就能扯下一片來。天天在戈壁小城感覺麻木,那天到肅北,在海拔升到2000米以上的山邊時,感覺尤其深刻。那裏的白雲似乎隨人的活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要睜開眼睛就能見到它從山峯上伸出手來。雲彩一朵朵,白生生的,它的變化至多是早晨紅紅臉龐,傍晚面含玫瑰,或者,從雲堆裏跑出幾簇跟着太陽影子,溶化成深紅的血色,然後跟着黑暗悄悄隱沒。

電視裏看西藏拉薩布達拉宮上邊的白雲,妖嬈到極致。純藍的天空中大片的白雲好似不是飄在天上,而是逶迤在人的身邊。雲彩與環境、與海拔一定關係密切,不然,我們身邊怎麼沒有那麼低的雲朵?我們身邊的雲朵爲什麼沒有海邊的雲朵變幻快捷?自然,現在的雲朵還跟空氣質量關係密切。看得到雲彩,尤其是白雲朵朵的地方,差不多都能算是幸福地呼吸着新鮮空氣的人們。而整天在霧霾裏的人們,盼望着的就是白雲朵朵。去年8月差不多是這個季節去的北京,熱不消說,每天早晨起來太陽在光電粉塵裏低眉耷眼地升起來的模樣,就讓人心疼。忽然有天晚上颳了一宿西北風,早晨看見天光大亮,午時三刻踱到室外看見立交橋上藍天白雲,着實叫人欣喜異常。這是首都北京的藍天白雲啊,一年365天見一回多不容易。所以我總說我是幸運的,哪兒有好事都能趕得上。

【二】

甭說喜歡白雲沒有動機,這動機不是趙本山與宋丹丹的“黑土”與“白雲”的關係,但又確實與土地和雲彩有相當的關係。東北標誌物是黑土地,到西北成了黃土高坡,到了西北的西北,已經只剩下黃土沒有高坡,摻上了沙漠以及戈壁。打小白雲照耀黃土,父母溫暖着我,跟着母親割麥的時候已經十二三歲了,天藍得只飄過幾絲管不了什麼用的白雲,拿鐮刀發泄般地砍着地埂邊的冰草詛咒:怎麼不多一點雲鬧場雨下來?怎麼不把黑雲叫來把曬死人的太陽遮一點啊?與其不雨不風,還不如一點一絲也沒有,讓人斷了念想!小孩子總愛這種破罐子破摔的想法,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哪怕天下人誰都得不到。詛咒是詛咒,憤懣是憤懣,白雲悠悠還是白雲悠悠,像是在高遠處看我不懂事的笑話,不散也不走。

二十三四歲已經參加工作五六年,回家割麥還是那麼藍瀅瀅的天,片片淡淡的雲。這時候的麥已經成了自家的,地裏汗流浹北的是父母和弟妹,此時白雲照耀下被曬的心境卻大不一樣。這時已不再在麥收的時候盼望雲雨,而是希望它就這樣靜靜地望着我們收割,甚至還希望它能阻攔到處可能成形的烏雲暴雨。到底,時間叫人懂得子生活的本質不是安逸,而是春種秋收的辛勤。

2006年12月的冬天裏,有幾天難得的藍天,其中一天就是父親去世的時候。那天我在守候父親一晚上後到房後清理廁所,出汗後扶着鐵鍬安然望天,想不通爲什麼冬天的天也能這麼藍,雲也這麼白。當然也看出了差別,那就是冬天的藍天白雲更高更遠地離我而去,尤其是白雲朵朵的地方,像一羣白鴿翩翩飛翔,亮出些嗡嗡營營的翅膀聲響。中午陽光正好的時候,父親溘然長逝。我出門擡頭,只見陽光刺眼,再沒看到悠悠白雲。

我想所謂“駕鶴而歸”,便是騰雲而去了。父親下葬的那天,藍天裏出現一些雲朵,不怎麼白,白雲已經成爲坐駕;那截帶色的雲裏現出七彩,亮了有好幾分鐘。大家都說這在冬天實在罕見。

母親是初冬的晚上走的。次日白天,也是藍天,有少少的白雲。我想父親定來接引母親。果然送葬的時候再沒看到雲彩。

再回到父母不在的老家,再住到那個綠樹環繞的小院,站在小院兒裏擡頭,總會看到滿天雲朵,如鱗如爪,斑斑點點;想起堂屋牆邊父母的肖像,心頭馬上小雨淅瀝。

【三】

戈壁灘上的白雲跟肅北的不同,它要略高一些,也要滄桑一些。老家的白雲跟戈壁灘上的.也有不同,它要更簡練、更隨意些。這些白雲跟青藏高原的白雲都不一樣,那裏的白雲看上去更像是人抵達高海拔後的身在其中,而距離土地越近處的白雲,都更生活、更不規則、更照耀出人間煙火。

至於爲什麼現在纔對白雲如此衷情,爲什麼現在才感覺到白雲的無限風光,簡單地說,是因爲經過回味,對自然和人生有了一定的認識,對美有了新的感覺。也可以這麼說,是因爲藍天白雲現在更能凸現與心情相關的情感,是因爲越來越覺得身邊的美好無處不在。白雲藍天是身邊最普通的自然,然而在悠悠歲月裏,關注它、體味它、認識它的時候極少,多數時候,給它一句讚歎而不是埋怨就已經是對它的厚愛了。只有翻越坎坷華髮叢生的今天,似乎一天之間忽然知道,白雲悠悠是最美風景。曾經並不是過眼煙雲,過往不可能不留下深深淺淺的痕跡,儘管有“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的說法,但對我來說,曾經的滄海巫山,與今天的天幕雲朵,都一樣地叫人感受到歲月的顯現與深刻。

於今,我更相信我和白雲有個約定,它的每一次出現都是呼喚、它的每一次變幻都是展顏、它的每一回翔動都是一次牽手、它的每一回消失都是一次沉默、它的每回離開都是邀約。我知道,無論哪兒有一片白雲都會牽着我的心,都告訴我不會離開土地、故鄉、親人和越來越寧靜的生活。

2014年8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