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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靜的祖母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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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是靜靜地離開我們的。

靜靜的祖母散文

那天我是接到父親的電話時已經是下午兩點鍾了,窗外正飄着雪花兒,雪兒紛紛揚揚着,卻悄無聲息,就如我的祖母靜靜着離開一樣。電話裏父親只簡單敘述着:回來吧,你祖母去世了。早飯時她還好好的,還喝了一碗粥。後來她給自己換了一身兒乾乾淨淨的衣服,然後說想躺會兒,就這樣,她就在房裏。我們以爲她是昨晚沒睡好,困了,也就沒在意。可是午飯時飯端過去,卻發現她已經永遠睡了。父親掩飾住悲傷說得很平靜,亦如祖母悄悄的走。待到我們驅車趕回去時,見到了祖母靜靜地睡着的模樣,她一臉的安詳,一種安靜和安然的美在她臉上顯出來了。

這一天是20xx年xx月xx日。祖母的一生都是靜靜的,她靜靜地來了,也靜靜地走了。祖母的靜真還有些讓我們這些兒孫們至今想來,心裏還有種無以言表的疼痛。

祖母其實是在很不平靜的年代裏走過來的。她的父家很是貧窮,乃至她的母親病重卻沒錢買藥醫治。她是家裏的長女,下面還有兩個還沒成年的弟弟。爲了給病母治病吧,她才選擇了嫁給了當時是富戶卻喪偶的祖父。前任祖母留下了三個孩子撒手而去了,其中最小的便是僅有三個月大的父親。就這樣,祖母一嫁過來就是三個孩子的母親了。

一嫁過來她就承擔了悉心照顧這三個孩子的重擔,若不是祖母離世後父親說出了真相,坦白說我一輩子也看不出祖母是他的繼母呢。聽父親說,祖母的性子很是柔和,來沒有向他發過脾氣,就是這些孩子再怎麼淘氣,祖母也捨不得打罵,總是心平氣和着說教。祖母總是靜靜的做事,忙着給她的孩子們做吃做穿。父親也說,祖父的祖上就都是富戶,家裏有些祖業,所以日子過得還挺好。可是後來在父親八歲那年家裏遭遇了土匪,所有財物被洗劫一空,也因此祖父才一病不起了。可就是那樣的境遇中,祖母依舊是靜靜的。她開始上山挖藥材換些錢給祖父買藥,也要做些女工,給孩子們換些吃食。

父親說,他10歲那年隆冬時節,祖父病逝了。一個月後祖母生下了小姑,祖母的第三個親女兒。想想一個寡婦帶着前後六個孩子,可怎麼活啊?父親說,祖父離開後,祖母的話更少了,爲了她們這一羣孩子們,她更忙碌了,奔波在山間,穿行在鬧市,或是窩在昏暗的煤油燈下縫縫補補。祖母就是這樣養育了她所愛的這些孩子,她從來沒有抱怨過命運不公或是頹喪着表現出小女人的無奈。所以於父親而言,祖母就是他的親孃,就是他血濃於水的親人。所以後來父親瀋陽音樂學院畢業要遷居黑龍江省大慶市工作時,祖母自然而然選擇了跟隨。

祖母的許多事情我都記得的,小時候祖母喜歡帶着我去草原上找草藥,挖來賣錢。她也喜歡閒一下就給我們姐妹幾個扎小辮子,她總會用她那些挖來的藥材換來的錢給我們買漂亮的頭飾,也會悄悄買些糖放在一個罐子裏,我們誰考試考了第一名,她就會叫來誰,去罐子裏捏些糖抿在她嘴裏。小時候姐妹們中我的成績最好,所以祖母的糖罐子幾乎就是給我準備的。祖母愛我們,但她從不說出來,總是會在我們熟睡時看着我們笑,也總會默默地爲我們做些什麼。

該是她年輕的時候,一個人支撐着一個家累壞了身子,在我的印象裏祖母的身體每況愈下了。我讀高中一年級那會兒祖母因嚴重胃潰瘍住院治療,再後來是在我結婚那年祖母的右眼失明瞭,左眼視力也急劇下降。她的頭髮越來越花白了,身形也越發佝僂了,只是她依舊是靜靜的。她喜歡坐在堂屋的炕上靜靜地聽電視機發出的聲音,她也喜歡拉着父親或是母親的手許久也不說一句話。祖母年紀越來越大了,身體裏的小毛病也越來越多,每次父親和母親或是我們這些孫女拉着他去醫院檢查、治療,她都會抗拒着不肯順當地去。她該是怕花錢,她總是一句話:不礙事兒,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然後她便會悄悄服用那些白色片片,是叫做止痛劑的那種。那東西她喜歡,也常用,在整理祖母的`遺物時我還發現一整連,足有100片呢。

祖母從來都是靜靜的,她的靜是凝重的,善良的,更是親切的。

還記得,那年父親毅然決定棄師從商,母親和父親意見不統一而大吵了一架。母親堅持:放着鐵板碗不用,幹嘛費心費力地去做什麼生意,?就你一個書呆子,就安心教書就行了!那次看着父母爭執不休,我急中生智搬來了祖母做救兵,我以爲這事兒他一定得管,也一定會和母親統一戰線,批判我的父親呢。結果是祖母只平靜着說了一句話:陳家祖上就都是生意人,延續祖宗的傳統才最合適。

那時候偏向於母親,我真不理解祖母怎麼會這樣說。她怎麼可以這樣縱容自己的兒子呢?都新時代,新社會了,還非要延襲什麼祖宗傳統?他怎麼就可以不考慮事情的後果呢?後來的事實證明祖母是對的,父親的生意做得有模有樣,母親自然也不說話了。而我則於心深處感嘆祖母的沉靜和明斷,也對她又多了許多敬意。

祖母這人心眼兒好使,那會兒街坊鄰居間窮人家還很多,我的玩伴裏就有好幾個常穿着破了洞的衣褲。每次看到她們,祖母總會要我帶她們去她屋裏,然後她便會一會兒功夫就縫好了衣服的破漏處。祖母總是靜靜的,她每次都不許我聲張,也會叮囑我的玩伴莫要說出去。她就是這樣,喜歡靜靜地幫助人,喜歡靜靜的思考過後做出決斷。

在送祖母走的那天,遠遠近近的鄉親們來了許多。連我那些兒時得她眷顧過的玩伴也聞訊回來了不少。雪花兒靜靜地飄舞着,旋轉着落地。隨行的人們也靜靜的,人們沒有哀哭,沒有頌讚,只有雪一樣冷寂的沉默。

照着家鄉里的規矩,祖母入土爲安了。隨之而來的蛇形長隊伍也在雪花長久落下時變成了一襲天然的白色。最後的叩首再叩首,我想哭,可是雪花兒落在我的臉上靜靜的,涼涼的,彷彿祖母靜靜的撫摸,也恰似祖母靜靜的說話。於是淚水迴流,進入了我全身的最深處,我在心裏對祖母說:我聽話,我不哭……

祖母靜靜的走了,距今已經兩年了。我也只能夜裏靜靜地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