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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人是怎樣煉成的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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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曰:“吾十有五而志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從心所欲,不逾矩。”(《論語·爲政》)

聖人是怎樣煉成的散文隨筆

孔子是“天縱之將聖”嗎?就其一生來看顯然不是。可是子貢爲什麼說“夫子之不可及也,猶天之不可階而升也”呢?答案恐怕就在上面這一句話裏。瞭解孔子的聖人修煉之路,可以明辨什麼是人生的正途。

“志於學”是以學明志,也可以說是學以致用、學以致志。孔子的“學”有三個層次。一是餬口之學,也可認爲是打底之學,即謀生手段。孔子講“吾少也賤,故能多鄙事”(《論語·子罕》)出身不好,學點生活技藝可以餬口。“吾不試,故藝。”(《論語·子罕》)沒有官職,沒有俸祿,所以學習一切謀生的手藝來養活自己,這一階段是寒門子弟不能超越的,也是起飛之前的原始積累;二是謀士之學。也就是傳統的儒業,包括禮、樂、射、御、書、數等,這是走上仕途的必要準備。作爲士族子弟的孔子通過自學傳統儒業有了爲政的資本。但這一時期孔子只作了委吏、乘田之類的小官,所以當時別人的看法是:“大哉孔子!博學而無所成名。”(《論語·子罕》)三是大學。即把自己的人生目標、人生理想定義在追求學問、做學術的研究、做道義的研究和探討上。《大學》中言:“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錢穆先生的《孔子傳》中也說明:“惟自孔子以後,而儒業始大變,孔子告子夏‘汝爲君子儒,毋爲小人儒’,可見儒業已先有。惟孔子欲其弟子爲道義儒,勿僅爲職業儒,其告子夏者即此意。”孔子追求的“大學”,乃是在六藝之中,找尋其道德意義,明瞭其淵源流變,發揚其道義精神,並由此建立人生的道德價值基礎。自此而後,儒就由職業技術,進而至於學術流派,學術從此有了獨立的價值和地位,追求終極真理,體現終極關懷的形而上的學問在孔子的學習實踐中誕生了。

孔子言“三十而立”,表示這一時期他已經有了獨立的主張和獨立的人格,有了自己的聲望和地位,他是怎麼“立”起來的呢?首先,他創辦了私學,解放了教育,使教育走向民間。他憑着自己淵博的學識和獨到的教育方法,有教無類地培養社會英才,樹立起一個職業教育家的典範形象,受到了普遍的尊重。《左傳》記載,連魯國的老牌貴族孟僖子在去世之前,也遺囑自己的兩個兒子跟着孔子學習,這說明孔子立學、立教是非常成功的。其次,孔子找到了自己獨特的人生道路,那就是保持人格獨立和精神自由,通過參悟和涵養自己來推行主張,宣傳思想,傳承文化,實現理想,形成“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論語·雍也》)的“立定”境界。第三,孔子的政治立場也立起來了。最可貴的是他敢於表達自己的政見,從人性的角度和道德的標準來堅持自己的政治原則和政治立場,形成了具有普遍意義的政治觀點,如:“爲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衆星拱之”(《論語·爲政》)孔子謂季氏:“八佾舞於庭,是可忍,孰不可忍?”(《論語·八佾》)三家者以《雍》徹。子曰:“相維闢公,天子穆穆,奚取於三家之堂?”(《論語·八佾》)當三桓逼走昭公,孔子也出魯走齊,途中遇到一個婦女在新墳前痛哭,經瞭解是她的公公、丈夫、兒子都被老虎吃了,但她仍不願搬家,原因是這個地方“無苛政”,這個事情記載在《禮記·檀弓》裏,引出了孔子一句驚天動地的教導:“小子識之!苛政猛於虎也!”在齊國兩年裏,他對管仲、晏嬰等政治上的大人物都獨到而深刻的客觀評價,對齊景公也敢於直言教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論語·顏淵》)“齊景公有馬千駟,死之日,民無德而稱焉。”(《論語·季氏》)可以講,孔子的“行仁政”思想就是在這期間形成和“立”起來的

“不惑之年”,孔子開始以豁達平靜的心態來看待世界,找到了快樂的源泉。孔子自37歲離開齊國重回魯國,一直到他50歲重新出仕前,有十四年的時間。這是孔子一生中第一個重要的十四年。第二個十四年,是五十五歲到六十八歲,孔子在外周遊列國。第一個十四年是坐而論道,第二個十四年是尋找“得君行道”理想的過程。孔子何以“不惑”?一是這段時間是他私學的蓬勃發展時期,一大批非常傑出的學生隨侍左右,他們天天在一起學習、明辨,優哉遊哉,其樂融融,志趣、理想皆已定型,故而不惑;二是“文化大餐”的滋養使他們“不惑”,“述而不作,信而好古”,“敏以求之”(《論語·述而》)的孔子沐浴在傳統文化的雨露之中,發出了“學習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論語·學而》)的由衷慨嘆。三是人生志向的堅定使他們“不惑”。四十歲時的孔子已經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標:“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論語·公治長》),已經瞭解了自己的道德使命:“修己以安百姓”(《論語·憲問》),他和弟子們都在爲“以天下爲己任”蓄積力量。四是他們找到了真正的快樂。快樂爲做人之本,沒有快樂,做人大打折扣,也談不上“不惑”。因爲不惑,所以快樂。有了快樂,不惑自消。這真是兩全齊美的事。孔顏樂處,修煉出“貧而樂”的大境界。孔子認爲“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在其中矣。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論語·述而》)樂觀向上、樂觀放達、心懷滄生未濟遠,孔子在樂觀中走過了不惑之年。

知天命,是孔子人格境界中一個很高的境界,指的是人對自身所處的自然、歷史與社會環境的認同,孔子強調“不怨天,不尤人,下學而上達”(《論語·憲問》)天命難違,乃是道義使然。他主張“知天命”不僅要有敬畏心(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語見《論語·季氏》),還要有進取心,即替天行道,“知其不可而爲之”(《論語·憲問》)。孔子的天命觀使得他的人生總有一種使命感,他必須走出書齋,在修身、齊家之後,繼續擔當治國、平天下的大任。當時的魯國,在平息陽貨叛亂、結束“陪臣執國政”之後,百廢待舉,求賢若渴,孔子毅然站出來,以國家、人民利益爲重,參與到治理國家的政治洪流中,他先後任中都宰、小司空、大司寇,進而榮升代理丞相,在每一任上都做得有聲有色,贏得了良好的政聲,如果不是齊國的一場離間計,孔子的“天命之政”不會草草結束。不過,這也給了孔子更多的思考和更深的認識,他用三句話忠告世人:不知命,無以爲君子也;不知禮,無以立也;不知言,無以知人也。(《論語·堯曰》)這三句話放在了《論語》的最後一章,作爲全書的總結性的話,孔子的深意是;要知天命,就是知天道,知自然,瞭解自己的使命;要知禮,就是知人道,知社會,知文化;要知言,就是知人物,知賢愚,知交友處仁。三句話概括起來,就是做人必須處理好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人之間三大關係。這是天命之年孔子闡述的儒家學說的核心所在。

六十而耳順,意思是說一個人到了六十歲,修養才能達到通達的境界,任何事情都不能動搖自己的心智,對世事褒貶、是非功過都能淡然處之。這正是孔子周遊列國的時期,說其爲一場政治漂泊或文化苦旅也不爲過。孔子是如何做的呢?一是繼續追求“得君行道”的理想,以做到“吾道一以貫之”的目的'。這時的孔子,“內聖”已成,力求“外王”,不是追求政治待遇,唯求天下己任的實現;二是不忌惡言,在實踐中追問內心、探求真理,用道義來要求自己,而用人性來觀察別人。途中遇隱者責備,首先想到的是責任,是擔當,是“天下有道”。三是樹成了律己的最高境界:恕。強調“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論語·顏淵》)強調“恭、寬、信、敏、惠”(《論語·陽貨》),打造聖人的親和力,塑造溫柔敦厚的特別氣質。這時的孔子,已沒有明顯的人性弱點,寵辱不驚,自信寬容,人情練達。

孔子人生的最後階段,是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它包含着一種很深刻的辨證論的哲理,從心所欲而又能夠做到不逾矩。其從心所欲大致爲:熱愛自然,以山水寄人文情懷。所謂“智者樂水,仁者樂山。智者動,仁者靜。智者樂、仁者壽。”(《論語·雍也》)他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如果“道不行”,則希望“乘桴浮於海”(《論語·公治長》);熱愛藝術:“子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論語·述而》)跟師襄子學古琴,學一個曲子,只進不止,能通過演奏音樂把作曲者的形象想象出來。整理《詩經》,三百篇孔子皆絃歌之,(《史記·孔子世家》)熱愛文化:“好古,敏而求之者也。”(《論語·述而》)孔子以前數千年的文化,賴他而傳;孔子以後的文化,賴他而開。孔子“述而不作”的背後,是五經六藝的繼承和創新,是由“文化”而“文明”的根本轉變。其不逾矩大致爲:克己(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焉);自訟(見其過而內自訟,即內辯是非的過程);自省(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內自省也)孔子保留了“不逾矩”的欲,克服了不當的欲,拋棄了低級的趣味,成爲一個純粹的人,做到了“毋意,毋必,毋固,毋我”狀態下的“從心所欲”和“不逾矩”的完美平衡。

縱觀孔子一生,他志於學,志於道,依於仁,據於德,立於禮,成於樂,遊於藝,厚重的人生實踐,清醒的人生目標,頑強的社會責任,悠遠的家國情懷,鑄就了他迭宕起伏的人生,也成就了他豐滿的聖人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