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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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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週六,整個樓道里黑洞洞、靜悄悄的,正好適合我一個人慢慢地思念另一個人。

小妹的散文

海燕,就是我正在思念或說一直思念的一個人,只是此刻更甚一些。海燕,是我的婆家小妹。俗語常說姑嫂難處,於我來說很是不妥。我倆在外人看來是姑嫂,從情感上更像是姐妹。在她放假期間,我們每天早晨一起去跑步鍛鍊,邊說邊笑,她還時不時的像只燕子似的伸開雙臂,做出飛翔的姿勢。在她學習之餘,我們一起下跳棋。說實在的,我真是不理解她竟然不會玩撲克等等,就連下跳棋都是我進她家門後教會她的。

今天我爲什麼單單把內心的思念付諸於文字呢?因爲她對於我來說只能思念了,而且是終生的思念。因爲她已在二十年前就離開了我們,離開了這個世界。

1996年,她於北京農業大學現爲中國農業大學碩士研究生畢業,並順利成爲中國農科院院長的博士,且是院長收下的第一個女博士,專業主攻芒果研究。

1997年是香港迴歸、舉國歡慶的一年。我們全家沒有歡慶多長的時間,就一下子掉進了冰窟,開始了悲苦的日子。

那是1997年8月25日的傍晚,乾旱了很長時間的張家界突然下起了滂沱大雨,對於雨中迷路的她來說是災難的一刻,對於我們家來說,是我們全家災難的一刻,也是開始,而且沒有結束。

公公是92年第一次患腦出血,93年我成爲海燕的嫂子,96年6月,海燕有了侄女,她還給小侄女起了小名:璆璆(qiu音:意思是美玉)。她哥還因爲這個小名嘲弄她說哪有女孩子叫璆璆的?璆璆,球球,多難聽。後來她又改爲英文名字Scarlett,但總是因爲或這或那的原因沒有叫起來,所以女兒現在只有大名。

公公又犯過幾次腦出血,一次比一次厲害。最厲害的一次昏迷了二十天,導致醒來後血塊壓迫了語言神經,失去了表達能力、吞嚥能力,以及自理能力,所有的活動只能依靠別人。吃飯、大小便、理髮、穿衣,這對我們來說都只不過是體力活,要容易很多,最困難的是交流,因爲他喪失了語言能力,只會發出哼哼聲,我們總是弄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麼、表達什麼。隨着一天天的摸索,終於可以百分之五十以上地理解他想要表達的意思。可是海燕,卻可以輕而易舉地聽明白,也許這就是父女連心吧。

到了1997年的8月,我流產了一次。海燕在假期。她的男朋友(那時我們只知道他們是朋友關係)所在單位有一次外出去張家界開會的機會,她希望能跟着男朋友一起去。她的哥哥表示反對,希望她利用不多的假期,幫着多照顧照顧父親。可婆婆堅持讓海燕去,還說一起去玩玩吧免得結婚後有了孩子再出去就難了。在母親的堅持下,海燕還是和她的男朋友出發了。他們先去了雲南公公的一個朋友家,後去的張家界。到了張家界,海燕又去見了讀碩士期間的同學,一直聊天到下午四點多,纔出發去景區遊玩。

在遊玩的路上,剛開始遊人還很多。隨着時間的消逝,遊人越來越少,他們倆走着、走着竟然迷了路。看見不遠處有一個小房子,房前還拴着一條小狗。他們跑過去打聽要走的路。天,漸漸的暗下來、黑下來,越走路越逼仄、環境越僻靜。雨,終於下來了,而且瓢潑一般。男朋友不小心崴了一下腳,海燕猛地拽住他,不料這猛的一拽,腳下一滑,自己的重心跑偏了,一個趔趄就掉下山去。黑暗中一聲“完了”的叫喊在淒厲的雨中掙扎,被淒厲的雨摔打成萬千的碎瓣,隨她一起墜落。

待到第二天救起時,人,已經走了很久了。帶着傷痛,帶着遺憾,帶着不捨,永遠地走了。後來看到遺物中事故現場的照片,披頭散髮,橫躺在碎石上,鞋也丟了一隻。我的淚忍不住傾瀉而出。那麼愛美的一個女孩子,留給後人的卻是這樣的形象,我真是恨死那天的雨,也恨死那天的老天了。

她同學的父母,按照當地的習俗,給她舉行了葬禮。照片中的.她,花枝招展的,可是下了功夫化了的濃妝仍是掩不住她的傷痕。

出發時活蹦亂跳的一個青春少女,回來時變成了鎖在小盒子裏的一把灰,被捧在疼她愛她的哥哥懷裏。

在中國農業大學的教室裏,老師、同學們自發爲她舉行了一個告別儀式。一個個都情難自抑、痛哭失聲。她的男朋友也遭到了圍攻,一聲聲的埋怨,一聲聲的質疑,像那天的雨,劈頭蓋臉砸下去,沒有一個回聲。

男朋友在臥室裏守着盒子生活了近三個月,最終選擇秀美的鳳凰嶺自然風景區的佛山陵園作爲了小妹的常住地。

事後我們才知道,小妹與他的男朋友已經領了結婚證,並且還在單位舉辦了宴請儀式。這次一同外出,算是旅遊結婚,等回來後再在家裏補辦結婚宴請的儀式。天妒紅顏,誰知一個轉身,便是天涯。

小妹去世,沒敢告訴公公。婆婆在公公的面前,也一如往常的表現,只是夜深人靜時,一個人總是呆呆地坐着,沒有眼淚。婆婆從來沒有去過女兒的墓地。我知道她老人家一旦去了,恐怕就沒有了再照顧病老伴的氣力了。

2003年婆婆被查出患了乳腺癌,2005年4月,去世。事後我查閱了相關文章,如果一個人精神太壓抑,5、6年是乳腺癌的高發病期。2008年,“5.12”過後的第二十天,搞了一輩子防震防災事業的公公也過去陪伴他的老伴,與他這麼多年都沒有見到過的寶貝女兒見面了。

我跟小妹打交道多的時間是她放假期間在家的日子。我們一起端麗,一起閒聊,我發現小妹真是個閒不住的人。她利用業餘時間騎車穿行在北京城,教外國的小朋友學中文,教中國的小朋友學外語。還自學縫紉技術,她穿的很多裙子和衣服竟都是她自己親自裁製的。在收拾她的遺物時,我們發現了她的公務員證、導遊證、職業資格證等等,真不知在艱苦的讀研期間,她都是什麼時間怎樣拿下這些證書的。

小妹個子小巧,面容頗有點“黃蓉”的神韻,甚是招人喜愛。有一次她說起參加高考時,竟被當作是玩耍的小孩子,差點被老師轟出去。我以爲她是跟我開玩笑,卻不經意間被婆婆證實。婆婆還說她高考後,立馬就燙了頭髮,說要讓自己顯的大一些,恰恰與時下“扮嫩”的風氣相反。

小妹精力旺盛。晚睡早起,刻苦學習之餘,一直堅持跑步鍛鍊。就在照顧父親時,也是整天踮起腳尖走路,聽着收音機裏播放的嘰裏呱啦的英語,練習聽力。但她卻不會玩撲克、打麻將之類的所謂的娛樂活動。有時我跟她開玩笑說她活得太虧,一點都沒有享受過。她卻說學習、鍛鍊是更大的享受呢。

小妹,她離開我們整整二十年了。在我,卻沒有太多的悲傷。在我心裏,小妹一直都活在這個世上。我們只是生活在距離比較遠的不同的地方,二十年沒有見過面而已。她只是出了遠門,去學習、去深造,將她的研究成果充分地去祖國各地發揚光大了而已。

小妹,她永遠在我的心裏,在我的身邊,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