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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行路難》賞析3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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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行路難》賞析1

作者:李白

唐詩《行路難》賞析3篇

原文:

有耳莫洗潁川水,有口莫食首陽蕨。

含光混世貴無名,何用孤高比雲月?

吾觀自古賢達人,功成不退皆殞身。

子胥既棄吳江上,屈原終投湘水濱。

陸機雄才豈自保?李斯稅駕苦不早。

華亭鶴唳詎可聞?上蔡蒼鷹何足道?

君不見吳中張翰稱達生,秋風忽憶江東行。

且樂生前一杯酒,何須身後千載名?

註釋

①晉朝皇甫謐《高士傳》捲上《許由》篇:“堯讓天下於許由,……由於是遁耕於中嶽潁水之陽,箕山之下……堯又召爲九州長,由不欲聞之,洗耳於潁水濱。”

②《史記?伯夷列傳》:“武王已平殷亂,天下宗周,而伯夷、叔齊恥之,義不食周粟,隱於首陽山,采薇而食之……遂餓死於首陽山。”《索引》:“薇,蕨也。”按薇、蕨本二草,前人誤以爲一。

③《高士傳》:巢父謂許由曰:“何不隱汝形,藏汝光?”此句言不露鋒芒,隨世俯仰之意。

④鮑照《擬行路難》:“自古聖賢盡貧賤”。《史記?蔡澤列傳》:“四時之序,成功者去。……商君爲秦孝公明法令,……功已成矣,而遂以車裂。……白起……功已成矣,而遂賜劍死於杜郵。吳起……功已成矣,而卒枝解。大夫種爲越王深謀遠計……令越成霸,功已彰而信矣,勾踐終負而殺之。此四子者,功成不去,禍至於身?”

⑤子胥:伍子胥。《吳越春秋》卷五《夫差內傳》:“吳王聞子胥之怨恨也,乃使人賜屬鏤之劍,子胥……遂伏劍而死。吳王乃取子胥屍,盛以鴟夷之器,投之於江中。”又見《國語?吳語》。

⑥《晉書?陸機傳》載:陸機因宦人誣陷而被殺害於軍中,臨終嘆曰:“華亭鶴唳,豈可復聞乎?”

⑦《史記?李斯列傳》載:李斯喟然嘆曰:“……斯乃上蔡布衣……今人臣之位,無居臣上者,可謂富貴極矣。物極則衰,吾未知所稅駕?”(《索引》:“稅駕,猶解駕,言休息也”)

⑧《史記?李斯列傳》:“二世二年七月,具斯五刑,論腰斬咸陽市。斯出獄,與其中子俱執,顧謂其中子曰:‘吾欲與若復牽黃犬俱出上蔡東門逐狡兔,豈可得乎!’”《太平御覽》卷九二六:《史記》曰:“李斯臨刑,思牽黃犬、臂蒼鷹,出上蔡門,不可得矣。”

⑨《晉書?張翰傳》:“張翰,字季鷹,吳郡吳人也。……爲大司馬東曹掾。……因見秋風起,乃思吳中菰菜、蓴羹、鱸魚膾,曰:‘人生貴得適志,何能羈官數千裏,以要名爵乎?’遂命駕而歸。……或謂之曰:‘卿乃縱適一時,獨不爲身後名邪?’答曰:‘使我有身後名,不如即時一杯酒。’時人貴其曠達。”

賞析

公元742年(天寶元年),李白奉詔入京,擔任翰林供奉。李白本是個積極入世的人,被世人稱作“詩仙”,他才高志大,很想像管仲、張良、諸葛亮等傑出人物一樣幹一番大事業,可是入京後,卻沒被唐玄宗重用,還受到權臣的讒毀排擠,兩年後被“賜金放還”,變相攆出了長安。李白被逼出京,朋友們都來爲他餞行,求仕無望的他深感仕路的艱難,滿懷憤慨寫下了《行路難》組詩。《唐宋詩醇》以爲《行路難》三首皆公元744年(天寶三載)離長安時所作,詹?《李白詩文系年》,裴斐《太白樂府舉隅》從之。鬱賢皓《李白選集》以爲“作年莫考”。

前四句言人生須含光混世,不務虛名。中八句列舉功成不退而殞身者,以爲求功戀位者誡。最後贊成張翰唯求適意的人生態度。一篇之意三層而兩折。言虛名無益,是不否定事功之意。而功成則須及時退身,一爲避禍,二求適意自由。這是李白人生哲學的基調。

唐詩《行路難》賞析2

作品簡介

《行路難·其二》由李白創作,《行路難》是樂府舊題。很多詩人均用過此題,其中最著名的是李白的《行路難》之一。這三首詩抒寫了詩人在政治道路上遭遇艱難後的感慨,詩中跌宕起伏的感情,跳躍式的思維,以及高昂的氣勢,具有獨特的藝術魅力,成爲後人稱頌的千古名篇。

作品原文

行路難·其二

作者:李白

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

羞逐長安社中兒,赤雞白雉賭梨慄。

彈劍作歌奏苦聲,曳裾王門不稱情。

淮陰市井笑韓信,漢朝公卿忌賈生。

君不見昔時燕家重郭隗,擁篲折節無嫌猜。

劇辛樂毅感恩分,輸肝剖膽效英才。

昭王白骨縈蔓草,誰人更掃黃金臺?

行路難,歸去來!

作品註釋

1、社:古二十五家爲一社。

2、彈劍:戰國時齊公子孟嘗君門下食客馮諼曾屢次彈劍作歌怨己不如意。

3、賈生:洛陽賈誼,曾上書漢文帝,勸其改制興禮,受時大臣反對。

4、擁篲:燕昭王親自掃路,恐灰塵飛揚,用衣袖擋帚以禮迎賢士鄒衍。

5、歸去來:指隱居。

作品翻譯

人生道路如此寬廣,唯獨我沒有出路。

我不願意追隨長安城中的富家子弟,去搞鬥雞走狗一類的賭博遊戲。

像馮諼那樣彈劍作歌發牢騷,在權貴之門卑躬屈節是不合我心意的。

當年淮陰市人譏笑韓信怯懦無能,漢朝公卿大臣嫉妒賈誼。

你看,古時燕昭王重用郭隗,擁彗折節、謙恭下士,毫不嫌疑猜忌。

劇辛樂毅感激知遇的恩情,竭忠盡智以自己的才能來報效君主。

然而燕昭王早就死了,還有誰能像他那樣重用賢士呢?

世路艱難,我只得歸去啦!

作品講解

“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這個開頭與第一首不同。第一首用賦的手法,從筵席上的美酒佳餚寫起,起得比較平。這一首,一開頭就陡起壁立,讓久久鬱積在內心裏的感受,一下子噴發出來。亦賦亦比,使讀者感到它的思想感情內容十分深廣。後來孟郊寫了“出門如有礙,誰謂天地寬”的詩句,可能受了此詩的啓發,但氣局比李白差多了。能夠和它相比的,還是李白自己的詩:“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這類詩句,大概只有李白那種胸襟才能寫得出。不過,《蜀道難》用徒步上青天來比喻蜀道的艱難,使人直接想到那一帶山川的艱險,卻並不感到文意上有過多的埋伏。而這一首,用青天來形容大道的寬闊,照說這樣的大道是易於行路的,但緊接着卻是“我獨不得出”,就讓人感到這裏面有許多潛臺詞。這樣,這個警句的開頭就引起了人們對下文的注意。

“羞逐”以下六句,是兩句一組。“羞逐”兩句是寫自己的不願意。唐代上層社會喜歡拿鬥雞進行遊戲或賭博。唐玄宗曾在宮內造雞坊,鬥雞的小兒因而得寵。當時有“生兒不用識文字,鬥雞走狗勝讀書”的民謠。如果要去學鬥雞,是可以交接一些紈絝子弟,在仕途上打開一點後門的。但李白對此嗤之以鼻。所以聲明自己羞於去追隨長安里社中的小兒。這兩句和他在《答王十二寒夜獨酌有懷》中所說的“君不能狸膏金距學鬥雞,坐令鼻息幹虹霓”是一個意思。都是說他不屑與“長安社中兒”爲伍。那麼,去和那些達官貴人交往呢?“曳裾王門不稱情,彈劍作歌奏苦聲。”“曳裾王門”,即拉起衣服前襟,出入權貴之門。“彈劍作歌”,用的是馮諼的典故。馮諼在孟嘗君門下作客,覺得孟嘗君對自己不夠禮遇,開始時經常彈劍而歌,表示要回去。李白是希望“平交王侯”的,而現在在長安,權貴們並不把他當一回事,因而使他象馮諼一樣感到不能忍受。這兩句是寫他的不稱意。“淮陰市井笑韓信,漢朝公卿忌賈生。”韓信未得志時,在淮陰曾受到一些市井無賴們的嘲笑和侮辱。賈誼年輕有才,漢文帝本打算重用,但由於受到大臣灌嬰、馮敬等的忌妒、反對,後來竟遭貶逐。李白借用了韓信、賈誼的典故,寫出在長安時一般社會上的人對他嘲笑、輕視,而當權者則加以忌妒和打擊。這兩句是寫他的不得志。

“君不見”以下六句,深情歌唱當初燕國君臣互相尊重和信任,流露他對建功立業的渴望,表現了他對理想的君臣關係的追求。戰國時燕昭王爲了使國家富強,尊郭隗爲師,於易水邊築臺置黃金其上,以招攬賢士。於是樂毅、鄒衍、劇辛紛紛來歸,爲燕所用。燕昭王對於他們不僅言聽計從,而且屈己下士,折節相待。當鄒衍到燕時,昭王“擁篲先驅”,親自掃除道路迎接,恐怕灰塵飛揚,用衣袖擋住掃帚,以示恭敬。李白始終希望君臣之間能夠有一種比較推心置腹的關係。他常以伊尹、姜尚、張良、諸葛亮自比,原因之一,也正因爲他們和君主之間的關係,比較符合自己的理想。但這種關係在現實中卻是不存在的。唐玄宗這時已經腐化而且昏庸,根本沒有真正的求賢、重賢之心,下詔召李白進京,也只不過是裝出一副愛才的姿態,並要他寫一點歌功頌德的文字而已。“昭王白骨縈蔓草,誰人更掃黃金臺?”慨嘆昭王已死,沒有人再灑掃黃金臺,實際上是表明他對唐玄宗的失望。詩人的感慨是很深的,也是很沉痛的。

以上十二句,都是承接“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對“行路難”作具體描寫的。既然朝廷上下都不是看重他,而是排斥他,那麼就只有拂袖而去了。“行路難,歸去來!”在當時的情況下,他只有此路可走。這兩句既是沉重的嘆息,也是憤怒的抗議。

這首詩表現了李白對功業的渴望,流露出在困頓中仍然想有所作爲的積極用世的熱情,他嚮往象燕昭王和樂毅等人那樣的風雲際會,希望有“輸肝剖膽效英才”的機緣。篇末的“行路難,歸去來”,只是一種憤激之詞,只是比較具體地指要離開長安,而不等於要消極避世,並且也不排斥在此同時他還抱有它日東山再起“直掛雲帆濟滄海”的幻想。

作者簡介

李白(701年2月28日—762),字太白,號青蓮居士,李商隱稱他是謫仙人。中國唐朝人,有“詩仙”之稱,是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漢族,祖籍隴西郡成紀縣(今甘肅省平涼市靜寧縣南),出生於蜀郡綿州昌隆縣(今四川省江油市青蓮鄉),一說生於西域碎葉(今吉爾吉斯斯坦托克馬克)。逝世於安徽當塗縣。其父李客,夫人有許氏、劉氏等四位,育二子(伯禽、天然)一女(平陽)。存世詩文千餘篇,代表作有《蜀道難》、《行路難》、《夢遊天姥吟留別》、《將進酒》等詩篇,有《李太白集》傳世。公元762年病卒,享年61歲。其墓在安徽當塗,四川江油、湖北安陸有紀念館。

唐詩《行路難》賞析3

作品簡介

《行路難》是唐代詩人李白創作的三首七言古詩,抒寫了李白在政治道路上遭遇了艱難險阻之後產生的不可抑制的激憤情緒,但李白並未因此而放棄遠大的政治理想,仍盼着總有一天會施展自己的抱負,表現了李白對人生前途樂觀豪邁的氣概,充滿了積極浪漫主義的情調。全詩蘊意波瀾起伏,跌宕多姿,具有跌宕起伏的感情,跳躍式的思維,高昂的氣勢。

作品原文

行路難

其一

金樽清酒鬥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

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

閒來垂釣碧溪上,忽復乘舟夢日邊。

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其二

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

羞逐長安社中兒,赤雞白雉賭梨慄。

彈劍作歌奏苦聲,曳裾王門不稱情。

淮陰市井笑韓信,漢朝公卿忌賈生。

君不見昔時燕家重郭隗,擁篲折節無嫌猜。

劇辛樂毅感恩分,輸肝剖膽效英才。

昭王白骨縈蔓草,誰人更掃黃金臺?

行路難,歸去來!

其三

有耳莫洗潁川水,有口莫食首陽蕨。

含光混世貴無名,何用孤高比雲月?

吾觀自古賢達人,功成不退皆殞身。

子胥既棄吳江上,屈原終投湘水濱。

陸機雄才豈自保?李斯稅駕苦不早。

華亭鶴唳詎可聞?上蔡蒼鷹何足道?

君不見吳中張翰稱達生,秋風忽憶江東行。

且樂生前一杯酒,何須身後千載名?

詞句註釋

(1)行路難:選自《李白集校注》,樂府《雜曲歌辭》調名,內容多寫世路艱難和離別悲傷之意。

(2)金樽(zūn):古代盛酒的器具,以金爲飾。清酒:清醇的美酒。鬥十千:一斗值十千錢(即萬錢),形容酒美價高。玉盤:精美的食具。珍羞:珍貴的菜餚。羞:同“饈”,美味的食物。直:通“值”,價值。

(3)投箸:丟下筷子。箸(zhù):筷子。不能食:咽不下。茫然:無所適從。

(4)太行:太行山,在現在山西、河南、河北三省交界處。

(5)閒來垂釣碧溪上,忽復乘舟夢日邊:這兩句暗用典故:姜太公呂尚曾在渭水的磻溪上釣魚,得遇周文王,助周滅商;伊尹曾夢見自己乘船從日月旁邊經過,後被商湯聘請,助商滅夏。呂尚和伊尹都曾輔佐帝王建立不朽功業,詩人藉此表明自己對從政仍有所期待。碧:一作“坐”。忽復:忽然又。

(6)多岐路,今安在:岔道這麼多,如今身在何處?岐:一作“歧”,岔路。安:哪裏。

(7)長風破浪:比喻實現政治理想。據《宋書·宗愨傳》載:宗愨少年時,叔父宗炳問他的志向,他說:“願乘長風破萬里浪。”會:當。雲帆:高高的船帆。船在海里航行,因天水相連,船帆好像出沒在雲霧之中。濟:渡過。

(8)社:古二十五家爲一社。雉:野雞。

(9)彈劍:戰國時齊公子孟嘗君門下食客馮諼曾屢次彈劍作歌怨己不如意。

(10)賈生:洛陽賈誼,曾上書漢文帝,勸其改制興禮,受時大臣反對。

(11)擁篲:燕昭王親自掃路,恐灰塵飛揚,用衣袖擋帚以禮迎賢士。折節:一作“折腰”。

(12)歸去來:指隱居。語出東晉陶淵明《歸去來辭》。

(13)首陽蕨:《史記·伯夷列傳》:“武王已平殷亂,天下宗周,而伯夷、叔齊恥之,義不食周粟,隱於首陽山,采薇而食之……遂餓死於首陽山。”《索引》:“薇,蕨也。”按薇、蕨本二草,前人誤以爲一。

(14)含光混世貴無名:此句言不露鋒芒,隨世俯仰之意。《高士傳》:巢父謂許由曰:“何不隱汝形,藏汝光?”

(15)自古賢達人:鮑照《擬行路難》:“自古聖賢盡貧賤”。功成不退皆殞身:《史記·蔡澤列傳》:“四時之序,成功者去。……商君爲秦孝公明法令,……功已成矣,而遂以車裂。……白起……功已成矣,而遂賜劍死於杜郵。吳起……功已成矣,而卒枝解。大夫種爲越王深謀遠計……令越成霸,功已彰而信矣,勾踐終負而殺之。此四子者,功成不去,禍至於身?”

(16)子胥:伍子胥,春秋末期吳國大夫。《吳越春秋》卷五《夫差內傳》:“吳王聞子胥之怨恨也,乃使人賜屬鏤之劍,子胥……遂伏劍而死。吳王乃取子胥屍,盛以鴟夷之器,投之於江中。”又見《國語·吳語》。

(17)陸機雄才豈自保:《晉書·陸機傳》載:陸機因宦人誣陷而被殺害於軍中,臨終嘆曰:“華亭鶴唳,豈可復聞乎?”李斯稅駕苦不早:李斯,秦國統一六國的大功臣,任秦朝丞相,後被殺。《史記·李斯列傳》載:李斯喟然嘆曰:“……斯乃上蔡布衣……今人臣之位,無居臣上者,可謂富貴極矣。物極則衰,吾未知所稅駕?”《索引》:“稅駕,猶解駕,言休息也。”

(18)華亭鶴唳詎可聞?上蔡蒼鷹何足道:這兩句還是寫陸機和李斯。《史記·李斯列傳》:“二世二年七月,具斯五刑,論腰斬咸陽市。斯出獄,與其中子俱執,顧謂其中子曰:‘吾欲與若復牽黃犬俱出上蔡東門逐狡兔,豈可得乎!’”《太平御覽》卷九二六:《史記》曰:“李斯臨刑,思牽黃犬、臂蒼鷹,出上蔡門,不可得矣。”

(19)秋風忽憶江東行:這句寫張翰。《晉書·張翰傳》:“張翰,字季鷹,吳郡吳人也。……爲大司馬東曹掾。……因見秋風起,乃思吳中菰菜、蓴羹、鱸魚膾,曰:‘人生貴得適志,何能羈官數千裏,以要名爵乎?’遂命駕而歸。……或謂之曰:‘卿乃縱適一時,獨不爲身後名邪?’答曰:‘使我有身後名,不如即時一杯酒。’時人貴其曠達。”

白話譯文

其一

金樽斟滿清酒,一斗要價十千;玉盤中盛的精美菜餚,價值萬錢。

胸中鬱悶啊,我放下杯子和筷子不能下嚥;拔劍環顧四周,我心中一片茫然。

想渡黃河,冰封住了河面;想要登上太行,雪鋪滿了山巔。

像姜尚垂釣溪,閒待東山再起;又像伊尹做夢,他乘船經過日邊。

世上行路呵多麼艱難,多麼艱難;眼前歧路這麼多,我該向哪裏去?

相信總有一天,能乘長風破萬里浪;徑直掛起白色的船帆橫渡茫茫大海!

其二

人生道路如此寬廣,唯獨我沒有出路。

我不願意追隨長安城中的富家子弟,去搞鬥雞走狗一類的賭博遊戲。

像馮諼那樣彈劍作歌發牢騷,在權貴之門卑躬屈節是不合我心意的。

當年淮陰市人譏笑韓信怯懦無能,漢朝公卿大臣嫉妒賈誼才能超羣。

你看,古時燕昭王重用郭隗,擁篲折節、謙恭下士,毫不嫌疑猜忌。

劇辛和樂毅感激知遇的恩情,竭忠盡智,以自己的才能來報效君主。

然而燕昭王早就死了,還有誰能像他那樣重用賢士呢?

世路艱難,我只得歸去啦!

其三

不要學許由用潁水洗耳,不要學伯夷和叔齊隱居首陽采薇而食。

在世上活着貴在韜光養晦,爲什麼要隱居清高自比雲月?

我看自古以來的賢達之人,功績告成之後不自行隱退都死於非命。

伍子胥被吳王棄於吳江之上,屈原最終抱石自沉汨羅江中。

陸機如此雄才大略也無法自保,李斯以自己悲慘的結局爲苦。

(陸機)是否還能聽見華亭的別墅間的鶴唳?(李斯)是否還能在上蔡東門牽鷹打獵?

你不知道吳中的張翰是個曠達之人,因見秋風起而想起江東故都。

生時有一杯酒就應盡情歡樂,何須在意身後千年的虛名?

創作背景

公元742年(天寶元年),李白奉詔入京,擔任翰林供奉。李白本是個積極入仕的人,被世人稱作“詩仙”,他才高志大,很想像管仲、張良、諸葛亮等傑出人物一樣幹一番大事業,可是入京後,卻沒被唐玄宗重用,還受到權臣的讒毀排擠,兩年後被“賜金放還”,變相攆出了長安。李白被逼出京,朋友們都來爲他餞行,求仕無望的他深感仕路的艱難,滿懷憤慨寫下了《行路難》組詩。

作品鑑賞

“行路難”是樂府古題,多詠歎世路艱難及貧困孤苦的處境。李白《行路難》共三首,其中第一首流傳最廣。

其一

“行路難”比喻世道險阻,抒寫了詩人在政治道路上遭遇艱難時,產生的不可抑制的激憤情緒;但他並未因此而放棄遠大的政治理想,仍盼着總有一天會施展自己的抱負,表現了他對人生前途樂觀豪邁的氣概,充滿了積極浪漫主義的情調。

詩開頭寫“金樽美酒”、“玉盤珍饈”,給人一個歡樂的宴會場面。接着寫“停杯投箸”、“拔劍四顧”,又向讀者展現了作者感情波濤的衝擊。中間四句,既感嘆“冰塞川”、“雪滿山”、又恍然神遊千載之上,看到了呂尚、伊尹忽然得到重用。“行路難”四個短句,又表現了進退兩難和繼續追求的心理。最後兩句,寫自己理想總有一天能夠實現。詩的前四句寫朋友出於對李白的深厚友情,出於對這樣一位天才被棄置的惋惜,不惜金錢,設下盛宴爲之餞行。“嗜酒見天真”的李白,要是在平時,因爲這美酒佳餚,再加上朋友的一片盛情,肯定是會“一飲三百杯”的。然而,這一次他端起酒杯,卻又把酒杯推開了;拿起筷子,卻又把筷子放下了。他離開座席,拔下寶劍,舉目四顧,心緒茫然。停、投、拔、顧四個連續的動作,形象地顯示了內心的苦悶抑鬱,感情的激盪變化。

接着兩句緊承“心茫然”,正面寫“行路難”。詩人用“冰塞川”、“雪滿山”象徵人生道路上的艱難險阻,具有比興的意味。一個懷有偉大政治抱負的人物,在受詔入京、有幸接近皇帝的時候,皇帝卻不能任用,被“賜金還山”,變相攆出了長安,這不正象遇到冰塞黃河、雪擁太行嗎!但是,李白並不是那種軟弱的性格,從“拔劍四顧”開始,就表示着不甘消沉,而要繼續追求。“閒來垂釣碧溪上,忽復乘舟夢日邊。”詩人在心境茫然之中,忽然想到兩位開始在政治上並不順利,而最後終於大有作爲的人物:一位是呂尚,八十歲在磻溪釣魚,得遇文王;一位是伊尹,在受湯聘前曾夢見自己乘舟繞日月而過。想到這兩位歷史人物的經歷,又給詩人增加了信心。

“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姜尚、伊尹的遇合,固然增加了對未來的信心,但當他的思路回到眼前現實中來的時候,又再一次感到人生道路的艱難。離筵上瞻望前程,只覺前路崎嶇,歧途甚多,要走的路,究竟在哪裏呢?這是感情在尖銳複雜的矛盾中再一次迴旋。但是倔強而又自信的李白,決不願在離筵上表現自己的氣餒。他那種積極用世的強烈要求,終於使他再次擺脫了歧路彷徨的苦悶,唱出了充滿信心與展望的強音:“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他相信儘管前路障礙重重,但仍將會有一天要象劉宋時宗愨所說的那樣,乘長風破萬里浪,掛上雲帆,橫渡滄海,到達理想的彼岸。

全詩在高度傍徨與大量感嘆之後,以“長風破浪會有時”忽開異境,並且堅信美好前景,終會到來,因而“直掛雲帆濟滄海”,激流勇進。蘊意波瀾起伏,跌宕多姿。

其二

第二首詩運用很多典故,一開頭就陡起壁立,讓久久鬱積在內心裏的感受,一下子噴發出來。亦賦亦比,思想感情內容十分深廣。用青天來形容大道的寬闊,照說這樣的大道是易於行路的,但卻是“我獨不得出”,就讓人感到這裏面有許多潛臺詞。

“羞逐”以下六句,是兩句一組。“羞逐”兩句是寫自己的不願意。唐代上層社會喜歡拿鬥雞進行遊戲或賭博,學鬥雞,可以交接一些紈絝子弟,在仕途上打開一點後門。李白對此嗤之以鼻,聲明自己羞於去追隨長安里社中的小兒。“彈劍作歌”,用的是馮諼的典故。馮諼在孟嘗君門下作客,覺得孟嘗君對自己不夠禮遇,開始時經常彈劍而歌,表示要回去。李白是希望“平交王侯”,而此時在長安,權貴們並不把他當一回事,因而使他象馮諼一樣感到不能忍受。這兩句是寫他的不稱意。韓信未得志時,在淮陰曾受到一些市井無賴們的嘲笑和侮辱。賈誼年輕有才,漢文帝本打算重用,但由於受到大臣灌嬰、馮敬等的`忌妒、反對,後來竟遭貶逐。李白借用了韓信、賈誼的典故,寫在長安時一般社會上的人對他嘲笑、輕視,而當權者則加以忌妒和打擊。這兩句是寫他的不得志。

“君不見”以下六句,深情歌唱當初燕國君臣互相尊重和信任,流露他對建功立業的渴望,表現了他對理想的君臣關係的追求。李白始終希望君臣之間能夠有一種比較推心置腹的關係。他常以伊尹、姜尚、張良、諸葛亮自比,原因之一,正因爲他們和君主之間的關係,比較符合自己的理想。但這種關係在現實中卻不存在。唐玄宗這時已經腐化、昏庸,根本沒有真正的求賢、重賢之心,下詔召李白進京,裝出一副愛才的姿態,要李白寫一點歌功頌德的文字罷了。“昭王白骨縈蔓草,誰人更掃黃金臺?”慨嘆昭王已死,沒有人再灑掃黃金臺,實際上是表明他對唐玄宗的失望。詩人的感慨是很深刻、沉痛。

以上十二句,都是承接“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對“行路難”作具體描寫。既然朝廷上下都不看重他,而是排斥他,就只有拂袖而去。“行路難,歸去來!”在當時的情況下,他只有此路可走。這兩句既是沉重的嘆息,也是憤怒的抗議。

這首詩表現李白對功業的渴望,流露出在困頓中仍然想有所作爲的積極用世的熱情,他嚮往像燕昭王和樂毅等人那樣的風雲際會,希望有“輸肝剖膽效英才”的機緣。篇末的“行路難,歸去來”,只是一種憤激之詞,只是比較具體地指要離開長安,而不等於要消極避世,並且也不排斥在此同時他還抱有它日東山再起“直掛雲帆濟滄海”的幻想。

其三

第三首詩純言退意,與第一篇心情有異。通篇以對比手法,前四句言人生須含光混世,不務虛名。中八句列舉功成不退而殞身者,以爲求功戀位者誡。最後贊成張翰唯求適意的人生態度。一篇之意三層而兩折。言虛名無益,是不否定事功之意。而功成則須及時退身,一爲避禍,二求適意自由。這是李白人生哲學的基調。

此篇用典頻繁,但不是自比古人,而是通過對古人的評論表達出至爲複雜的心情。首先對許由、伯夷與叔齊的棄世提出非議,可見前兩首所說的“濟滄海”“歸去來”並非心甘情願;可是,接着又對伍員、屈原、陸機、李斯之殞身政治表示不滿。棄世既不符合他的人生理想,濟世又深感世情險惡,兩邊都不是他原意選擇的出路。正因爲如此,李白的“行路難”纔有別於鮑照等人,具有更深刻的悲劇性。不用說,詩中引用歷史教訓也出於現實感受。

如果說第二首用典主要是揭露宮廷的腐敗,此首則在揭露宮廷政治的黑暗和險惡,兩方面都是詩人在長安宮廷的切身感受,也是他不得不辭官的理由。最後他對及時身退的張翰表示讚賞,正如前兩首的結尾一樣,不過是無可奈何之下的強自寬解,也是對現實表示抗議的激憤之詞。“且樂生前一杯酒”,猶如“直掛雲帆濟滄海”,神仙和酒原是李白排除憂憤的兩大法寶。但他還說過“仙人殊恍惚,未若醉中真”,“舉杯消愁愁更愁”,無論仙與酒都無濟於事,原因就在於他的人生態度始終是積極的。這種執著於現實人生的積極態度,既是李白悲劇深刻性之所在,也是李白詩歌永恆生命力之所在。

名家點評

這三首《行路難》,充分地表現出理想與現實的矛盾中,掙扎着的李白的悲憤與苦悶,代表他浪漫主義的特點。其一最具代表性。——(現代文史大家、書畫家瞿蛻園)

杜甫對李白評價甚高,稱讚他的詩“驚風雨”、“泣鬼神”,而且無敵於世、卓然不羣。

韓愈對李白極爲推崇;在《調張籍》有言“李杜文章在,光焰萬丈長”;在《石鼓歌》又嘆“少陵無人謫仙死”。

《唐詩品彙》:劉雲:結得不至鼠尾,甚善,甚善。

《李杜詩通》:《行路難》,嘆世路艱難及貧賤離索之感。古辭亡,後鮑照擬作爲多。白詩似全效照。

《唐宋詩醇》:冰寒雪滿,道路之難甚矣。而日邊有夢,破浪濟海,尚未決志於去也。後有二篇,則畏其難而決去矣。此蓋被放之初述懷如此,真寫得“難”字意出。

《李太白詩醇》:句格長短錯綜,如縛龍蛇。

劉鑑《合刻李杜分體全集序》:青蓮《樑父》、《行路》諸吟,《巧言》、《巷伯》之倫也。

《李太白詩醇》:嚴雲:“天衢”亦是常語、作喻卻奇。又云:第四句極粗,極雅。短句作結,結法警拔,寄託兀傲。

後世影響

詩篇《行路難》給後世人們在精神上和文學創作上所產生的積極影響,在文學史上具有深廣的意義。

作者簡介

李白(701年2月28日—762),字太白,號青蓮居士,李商隱稱他是謫仙人。中國唐朝人,有“詩仙”之稱,是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漢族,祖籍隴西郡成紀縣(今甘肅省平涼市靜寧縣南),出生於蜀郡綿州昌隆縣(今四川省江油市青蓮鄉),一說生於西域碎葉(今吉爾吉斯斯坦托克馬克)。逝世於安徽當塗縣。其父李客,夫人有許氏、劉氏等四位,育二子(伯禽、天然)一女(平陽)。存世詩文千餘篇,代表作有《蜀道難》、《行路難》、《夢遊天姥吟留別》、《將進酒》等詩篇,有《李太白集》傳世。公元762年病卒,享年61歲。其墓在安徽當塗,四川江油、湖北安陸有紀念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