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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龍吟·章臺路》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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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龍吟·章臺路》是一首訪舊感懷之作。人物情緒與作品境界均給予動態性的表現,其結構模式甚至帶有戲劇性特點。下面是小編分享的賞析,一起來看一下吧。

《瑞龍吟·章臺路》賞析

【原文】

《瑞龍吟·章臺路》

作者:周邦彥

章臺路,還見褪粉梅梢,試花桃樹,愔愔坊陌人家,定巢燕子,歸來舊處。

黯凝佇,因念個人癡小,乍窺門戶。侵晨淺約宮黃,障風映袖,盈盈笑語。

前度劉郎重到,訪鄰尋裏。同時歌舞,惟有舊家秋娘,聲價如故。吟箋賦筆,猶記燕臺句。知誰伴,名園露飲,東城閒步。事與孤鴻去,探春盡是,傷離意緒。官柳低金縷,歸騎晚、纖纖池塘飛雨,斷腸院落,一簾風絮。

【註釋】

1.章臺路:章臺,臺名。秦昭王曾於咸陽造章臺,臺前有街,故稱章臺街或章臺路,其地繁華,妓館林立,後人因以章臺代指失足女聚居之地。

2.試花:形容剛開花。

3.愔愔:幽靜的樣子。坊陌:一作坊曲,意與章臺路相近。

4.定巢燕子:語出杜甫《堂成》詩:"暫子飛鳥將數子,頻來語燕定新巢。"又寇準《點絳脣》詞雲:"定巢新燕,溼雨穿花轉。"

5.乍窺門戶:宋人稱妓院爲門戶人家,此有倚門賣笑之意。

6.淺約宮黃:又稱約黃,古代婦女塗黃色脂粉於額上作妝飾,故稱額黃。宮中所用者爲最上,故稱宮黃。梁簡文帝《美女篇》:"約黃能效月,裁金巧作星。"庾信《舞媚娘》:"眉心濃黛直點,額角輕黃細安。"約,指塗抹時約束使之像月之意。故淺約宮黃即輕塗宮黃,細細按抹之意。

7.前度劉郎:指唐代詩人劉禹錫。劉禹錫《元和十年自朗州承召至京戲贈看花諸君子》詩:"紫陌紅塵拂面來,無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觀裏桃千樹,盡是劉郎去後栽。"又有《再遊玄都觀絕句並引》曰:"餘貞元二十一年爲屯田員外郎,時此觀未有花。是歲出牧連州,尋貶朗州司馬。居十年,召至京師,人人皆言有道士手植仙桃,滿觀如紅霞,遂有前篇以志一時之事。旋又出牧,今十有四年,復爲主客郎中。重遊玄都,蕩然無復一樹,惟菟葵燕麥動搖於春風耳,因再題二十八字以俟後遊。時大和二年三月。”詩云:"百畝中庭半是苔,桃花淨盡菜花開。種桃道士歸何處?前度劉郎今又來。"此處詞人以劉郎自比。

8.舊家秋娘:這裏泛指歌伎舞女。元稹、白居易、杜牧詩中屢有言及謝秋娘和杜秋娘者,蓋謝、杜云云別其姓氏,秋娘則衍爲歌妓的代稱。

9.《燕臺》句:指唐李商隱《燕臺四首》。李曾作《燕臺》詩四首,分題春夏秋冬,爲洛陽歌妓柳枝所歎賞,手斷衣帶,託人致意,約李商隱偕歸,後因事未果。不久,柳枝爲東諸侯娶去。李商隱又有《柳枝五首》(並序)以紀其事。又李商隱《梓州罷吟寄同舍》詩云:"楚雨含情皆有託,漳濱臥病竟無憀。長吟遠下燕臺去,惟有衣香染未銷。"此處用典,暗示昔日情人已歸他人。

10.露飲:梁簡文帝《六根懺文》:"風禪露飲",此借用字面,指露天而飲,極言其歡縱。

11.東城閒步:用杜牧與舊愛張好好事。杜牧《張好好詩》序雲:"牧大和三年,佐故吏部沈公江西幕。好好年十三,始以善歌來樂籍中。後一歲,公移鎮宣城,復置好好於宣城籍中。後二歲,爲沉着作述師以雙鬟納之。後二歲,於洛陽東城重睹好好,感舊傷懷,故題詩贈之。"

12.事與孤鴻去:化用杜牧《題安州浮雲寺樓寄湖州張郎中》:"恨如春草多,事與孤鴻去。"

13.官柳低金縷:柳絲低拂之意。官柳,指官府在官道上所植楊柳。金縷,喻指柳條。杜甫《郪城西原送李判官》詩:"野花隨處發,官柳著行新。"牛嶠《楊柳枝》詞:"無端嫋娜臨官路,舞送行人過一生。"

【譯文】

我又來到章臺路,冬日的梅花悄悄凋謝,春天的桃花開始開放。路上街坊人家還未起來。房上駐窩的燕子,又到返還的時間了。我不禁暗自想起,當年的情景。那個嬌柔的小女孩子,剛剛倚着門戶向外偷看。她的妝化得很淺,天生麗質。用彩袖輕掩面容,悄悄微風笑語,引人憐愛。前度成仙的劉郎重到這裏,訪問故里尋找秋娘,姝麗,只有舊家的`秋娘聲價不變。吟唱詞曲,賦寫詩篇,有人還能記住往日的燕臺詩句。現在誰能把我陪伴,到名園去開懷暢飲,到東城去閒情逸緻遊覽一番。一切舊情,都隨孤鴻遠遠地飛去,如過眼雲煙。此次看訪春天,不曾想,得到的盡是滿面的煙絮,和離情別緒。

【賞析】

這首詞是作者的代表作,也一向被認爲是周詞的壓卷之作。紹聖四年(公元1097年)春,周邦彥出任外官期滿後,回到京師,舊地重遊,追懷往事,思念並尋找當年戀過的一個歌妓,由此引發了無限的感觸。這首詞融抒情、寫景、懷人、敘事爲一體,層層脫換,迴環婉轉,妙筆迭出。這首詞,正如賙濟所云:“不過桃花人面,舊曲翻新耳。”(《宋四詞選》)這首詞分三疊,首疊“章臺路”寫今日次疊“黯凝佇”寫昔日,三疊“前度劉郎重到”寫今昔。結構清晰,時層層遞進,絲絲入扣。斷腸院落,一簾風絮。“斷腸”二句爲臨別最後一瞥,永遠難忘那座令人傷心斷腸之地,滿簾是風吹柳絮,詞人彷彿感到滿目全是像柳絮一樣繚亂的離愁。全詞景起景收,中間今昔交錯,虛實相映。融寫景、敘事、懷人、抒情爲一體。讀此詞如置身於時光交錯,情景交錯之境,在今昔對比中發現現實的失落空虛,令人無限感傷。

表面看來該詞寫舊地重遊,但已看不到舊日情人的悵婉之情,並在開篇就表明了這舊日情人乃汴京的一位失足女。賙濟於《宋四家詞選》評此詞"不過桃花人面,舊曲翻新耳。"而這首詞一向被列爲清真詞的開篇,頗具爭議。該詞作於紹聖四年(1097),時作者在經歷了十年外放後還朝任國子監主簿。十年重回舊地,就如人面桃花,人事全非,周邦彥在這十年裏深刻體會到官場黨爭頻繁,新舊交葛,仕途險惡莫測。羅忼烈認爲此詞:"看似章臺感舊,而弦外之音,實寓身世之感,則又系乎政事滄桑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