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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志》卷十六 魏書十六 任蘇杜鄭倉傳第十六大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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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峻字伯達,河南中牟人也。漢末擾亂,關東皆震。中牟令楊原愁恐,欲棄官走。峻說原曰:“董卓首亂,天下莫不側目,然而未有先發者,非無其心也,勢未敢耳。明府若能唱之,必有和者。”原曰:“爲之奈何?”峻曰:“今關東有十餘縣,能勝兵者不減萬人,若權行河南尹事,總而用之,無不濟矣。”原從其計,以峻爲主簿。峻乃爲原錶行尹事,使諸縣堅守,遂發兵。會太祖起關東,入中牟界,衆不知所從,峻獨與同郡張奮議,舉郡以歸太祖。峻又別收宗族及賓客家兵數百人,願從太祖。太祖大悅,表峻爲騎都尉,妻以從妹,甚見親信。太祖每征伐,峻常居守以給軍。是時歲譏旱,軍食不足,羽林監穎川棗祗建置屯田,太祖以峻爲典農中郎將,[募百姓屯田於許下,得谷百萬斛,郡國列置田官],數年中所在積粟,倉廩皆滿。官渡之戰,太祖使峻典軍器糧運。賊數寇抄絕糧道,乃使千乘爲一部,十道方行,爲復陣以營衛之,賊不敢近。軍國之饒,起於棗祗而成於峻。太祖以峻功高,乃表封爲都亭侯,邑三百戶,遷長水校尉。

《三國志》卷十六 魏書十六 任蘇杜鄭倉傳第十六

峻寬厚有度而見事理,每有所陳,太祖多善之。於饑荒之際,收恤朋友孤遺,中外貧宗,周急繼乏,信義見稱。建安九年薨,太祖流涕者久之。子先嗣。先薨,無子,國除。文帝追錄功臣,諡峻曰成侯。復以峻中子覽爲關內侯。

蘇則字文師,扶風武功人也。少以學行聞,舉孝廉茂才,闢公府,皆不就。起家爲酒泉太守,轉安定、武都,所在有威名。太祖徵張魯,過其郡,見則悅之,使爲軍導。魯破,則綏定下辯諸氏,通河西道,徙爲金城太守。是時喪亂之後,吏民流散飢窮,戶口損耗,則撫循之甚謹。外招懷羌胡,得其牛羊,以養貧老。與民分糧而食,旬月之間,流民皆歸,得數千家。乃明爲禁令,有干犯者輒戮,其從教者必賞。親自教民耕種,其歲大豐收,由是歸附者日多。李越以隴西反,則率羌胡圍越,越即請服。太祖崩,西平麴演叛,稱護羌校尉。則勒兵討之。演恐,乞降。文帝以其功,加則護羌校尉,賜爵關內侯。

後演復結旁郡爲亂,張掖張進執太守杜通,酒泉黃華不受太守辛機,進、華皆自稱太守以應之。又武威三種胡並寇抄,道路斷絕。武威太守毋丘興告急於則。時雍、涼諸豪皆驅略羌胡以從進等,郡人鹹以爲進不可當。又將軍郝昭、魏平先是各屯守金城,亦受詔不得西度。則乃見郡中大吏及昭等與羌豪帥謀曰:“今賊雖盛,然皆新合,或有脅從,未必同心;因釁擊之,善惡必離,離而歸我,我增而彼損矣。既獲益衆之實,且有倍氣之勢,率以進討,破之必矣。若待大軍,曠日持久,善人無歸,必合於惡,善惡既合,勢難卒離。雖有詔命,違而合權,專之可也。”於是昭等從之,乃發兵救武威,降其三種胡,與興擊進於張掖。演聞之,將步騎三幹迎則,辭來助軍,而實欲爲變。則誘與相見,因斬之,出以徇軍,其黨皆散走。則遂與諸軍圍張掖,破之,斬進及其支黨,衆皆降。演軍敗,華懼,出所執乞降,河西平。乃還金城。進封都亭侯,邑三百戶。

徵拜侍中,與董昭同察。昭嘗枕則膝臥,則推下之,曰:“蘇則之膝,非佞人之枕也。”初,則及臨菑侯植聞魏氏代漢,皆發服悲哭,文帝聞植如此,而不聞則也。帝在洛陽,常從容言曰:“吾應天而禪,而聞有哭者,何也?”則謂爲見問,鬚髯悉張,欲正論以對。侍中傅巽掐。則曰:“不謂卿也。”於是乃止。文帝問則曰:“前破酒泉、張掖,西域通使,敦煌獻徑寸大珠,可復求市益得不?”則對曰:“若陛下化洽中國,德流沙漠,即不求自至;求而得之,不足貴也。”帝默然。後則從行獵,槎桎拔,失鹿,帝大怒,踞胡牀拔刀,悉收督吏,將斬之。則稽首曰:“臣聞古聖王不以禽獸害人,今陛下方隆唐堯之化,而以獵戲多殺羣吏,愚臣以爲不可。敢以死請!”帝曰:“卿,直臣也。”遂皆赦之。然以此見憚。黃初四年,左遷東平相。未至,道病薨,諡曰剛侯。子怡嗣。怡薨,無子,弟愉襲封。愉,鹹熙中爲尚書。

杜畿字伯侯,京兆杜陵人也。少孤,繼母苦之,以孝聞。年二十,爲郡功曹,守鄭縣令。縣囚繫數百人,畿親臨獄,裁其輕重,盡決遣之,雖未悉當,郡中奇其年少而有大意也。舉孝廉,除漢中府丞。會天下亂下,遂棄官客荊州,建安中乃還。荀彧近之太祖,太祖以畿爲司空司直,遷護羌校尉,使持節,領西平太守。

太祖既定河北,而高幹舉幷州反。時河東太守王邑被徵,河東人衛固、範先外以請邑爲名,而內實與幹通謀。太祖謂荀彧曰:“關西諸將,恃險與馬,徵必爲亂。張晟寇殽、澠間,南通劉表,固等因之,吾恐其爲害深。河東被山帶河,四鄰多變,當今天下之要地也。君爲我舉蕭何、寇恂以鎮之。”彧曰:“杜畿其人也。”於是追拜畿爲河東太守。固等使兵數千人絕陝津,畿至不得渡。太祖遣夏侯惇討之,未至。或謂畿曰:“宜須大兵。”畿曰:“河東有三萬戶,非皆欲爲亂也。今兵迫之急,欲爲善者無主,必懼而聽於固。固等勢專,必以死戰。討之不勝,四鄰應之,天下之變未息也;討之而勝,是殘一郡之民也。且固等未顯絕王命,外以請故君爲名,必不害新君。吾單車直往,出其不意。固爲人多計而無斷,必僞受吾。吾得居郡一月,以計縻之,足矣。”遂詭道從郖津度。範先欲殺畿以威衆。且觀畿去就,於門下斬殺主簿已下三十餘人,畿舉動自若。於是,固曰:“殺之無損,徒有惡名;且制之在我。”遂奉之。畿謂固、範先曰:“衛、範,河東之望也,吾仰成而已。然羣臣有定義,成敗同之,大事當共平議。”以固爲都督,行丞事,領功曹;將校吏兵三千餘人,皆範先督之。固等喜,雖陽事畿,不以爲意,固欲大發兵,畿患之,說固曰:“夫欲爲非常之事,不可動衆心。今大發兵,衆必擾,不如徐以訾募兵。”固以爲然,從之,遂爲資調發,數十日乃定,諸將貪多應募而少遣兵。又人喻固等曰:“人情顧家,諸將掾吏,可分遣休息,急緩召之不難。”固等惡逆衆心,又從之。於是善人在外,陰爲己援;惡人分散,各還其家,則從離矣。會白騎攻東垣,高幹入濩澤,上黨諸縣殺長吏,弘農執郡守,固等密調兵未至。畿知諸縣附己,因出,單將數十騎,赴張闢拒守,吏民多舉城助畿者,比數十日,得四千餘人,固等與幹、晟共攻畿,不下,略諸縣,無所得。會大兵至,幹、晟敗,固等伏誅,其餘黨與皆赦之,使復其居業。

是時天下郡縣皆殘破,河東最先定,少耗減。畿治之,崇寬惠,與民無爲。民嘗辭訟,有相告者,畿親見爲陳大義,遣令歸締思之,若意有所不盡,更來詣府。鄉邑父老自相責怒曰:“有君如此,奈何不從其教?”自是少有辭訟。班下屬縣,舉孝子、貞婦、順孫,復其徭役,隨時慰免之。漸課民畜牸牛、草馬,下逮雞腸犬豕,皆有章程。百姓勤農,家家豐實。畿乃曰:“民富矣,不可不教也。”於是冬月修戎講武,又開學宮,親自執經教授,郡中化之。

韓遂、馬超之叛也,弘農、馮翊多舉縣邑以應之。河東雖與賊接,民無異心。太祖西征至蒲阪,與賊夾渭爲軍,軍食一仰河東。及賊破,餘畜二十餘萬斛。太祖下令曰:“河東太守杜畿,孔子所謂‘禹,吾無間然矣’。增秩中二千石”。太祖徵漢中,遣五千人運,運者自率勉曰:“人生有一死,不可負我府君。”終無一人逃亡,其得人心如此。魏國既建,以畿爲尚書。事平,更有令曰:“昔肅何定關中,寇恂平河內,卿有其功,間將授卿以納言之職;顧念河東吾股肱郡,充實之所,足以制天下,故旦煩卿臥鎮之。”畿在河東十六年,常爲天下最。

文帝即王位,賜爵關內侯,徵爲尚書。及踐阼,進封豐樂亭侯,邑百戶,守司隸校尉。帝徵吳,以畿爲尚書僕射,統留事。其後帝幸許昌,畿復居守。受詔作御樓船,於陶河試船,遇風沒。帝爲之流涕,詔曰:“昔冥勤其官而水死,稷勤百穀而山死。故尚書僕射杜畿,於孟津試船,遂至覆沒,忠之至也。朕甚愍焉。”追贈太僕,諡曰戴侯。子恕嗣。恕字務伯,太和中爲散騎黃門侍郎。怨推誠以質,不治飾,少無名譽。及在朝,不結交援,專心向公。每政有得失,常引綱維以正言,於是恃中辛毗等器重之。

時公卿以下大議損益,怨以爲“古之刺史,奉宣六條,以清靜爲名,威風著稱,今可勿令領兵,以專民事。”俄而鎮北將軍呂昭又領冀州,乃上疏曰:“帝王之道,莫尚乎安民;安民之術,在於豐財。豐財者,務本而節用也。方今二賊未滅,戎車亟駕,此自熊虎之士展力之秋也。然搢紳之儒,橫加榮慕,扼腕抗論,以孫、吳爲首,州郡牧守,鹹共忽恤民之術,修將率之事。農桑之民。競干戈之業,不可謂務本。幫藏歲虛而制度歲廣,民力歲衰而賦役歲興,不可謂節用。今大魏奄有十州之地,而承喪亂之弊,計其戶口不如往昔一州之民,然而二方僭逆,北虜未賓,三邊遭難,繞天略幣;所以統一州之民,經營九州之地,其爲艱難,譬策羸馬以取道里,豈可不加意愛惜其力哉?以武皇帝之節儉,府藏充實,猶不能十州擁兵;郡且二十也。今荊、揚、青、徐、幽、並、雍、涼緣邊諸州皆有兵矣,其所恃內充府庫外製四夷者,惟兗、豫、司、冀而已。臣前以州郡典兵,則專心軍功,不勤民事,宜別置將守,以盡治理之務;而陛下復以冀州寵秩呂昭。冀州戶口最多,田多墾闢,又有桑棗之饒,國家徵求之府,誠不當復任以兵事也。若以北方當須鎮守,自可專置大將以鎮安之。計所置吏士之費,與兼官無異。然昭於人才尚復易;中朝苟乏人,兼才者勢不獨多。以此推之,知國家以人擇官,不爲官擇人也。官得其人,則政平訟理;政平故民富實,訟理故囹圄空虛。陛下踐阼,天下斷獄百數十人,歲歲增多,至五百餘人矣。民不益多,法不益峻。以此推之,非政教陵遲,牧守不稱之明效歟?往年牛死,通率天下十能損二;麥不半收,秋種未下。若二賊遊魂於疆場,飛芻輓粟,千里不及。究此之術,豈在強兵乎?武士勁卒愈多,愈多愈病耳。夫天下猶人之體,腹心充實,四支雖病,終無大患;今兗、豫、司、冀亦天下之腹心也。是以愚臣慺慺,實願四州之牧守,獨修務本之業,以堪四支之重。然孤論難持,犯欲難成,衆怨難積,疑似難分,故累載不爲明主所察。凡言此者,類皆疏賤;疏賤之言,實未易聽。若使善策必出於親貴,親貴固不犯四難以求忠愛,此古今之所常患也。